戴着银色祥云凤纹玳瑁的葱指轻轻一扬,“此女素来狡猾多端,甩掉你也是情有可原,怪不得你,现在可知她身在何处?”既然她独身离开,她又怎么会放弃这大好机会呢?林黛玉,一切可都是你自找的,到了阴曹地府,你可别怨本宫心狠!美目迸发出一阵摄人的凌厉。
“奴才办事不利,尚未有她的任何消息。”对此,侍卫也百思不得其解,她不过是一柔弱女子,怎么可能逃脱他们设下的天罗地网呢?
宝钗轻叹一声,道:“尽快找到她,找到后,就地处决。”握着茶杯素手不禁捏紧。
侍卫的心一跳,但还是镇定答道:“奴才定不负娘娘厚望。”说完,躬身退出。
怨毒的目光望向开启的窗棂,林黛玉,本宫看你这次这么死!“三郎!”她轻唤一声。
一旁眯着眼的蓝衣太监缓缓睁眼,一双阴暗的眸子看向宝钗。
宝钗却不介意他的态度,只道:“去安乐宫告诉贤太妃,让她请林夫人和林少爷进宫坐坐。”美艳的脸庞勾勒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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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造荣国府
天空飘起细碎的雪,渐渐湿了青砖地面。青衣少女衣着单薄,立在荣国府门口已有些时候了,她抬头望着那门上的御赐匾额,心里百感交集,这雄伟的荣国府,她还是回来了。只不过经年之后,物是人非罢了。
深吸一口气,她合上伞,踏上阶梯,敲响了朱红色的大门。门房小厮开了一条小缝,见只是一个小姑娘,且衣着寒酸,便以为是府里哪家下人的穷亲戚或是来上工的,于是乎口气也不善了,“哪里来的野丫头?没见这是荣国府吗?要找人什么的到那边偏门去!”
秀眉轻蹙,“狗仗人势的东西!”少女气恼的给了他一脚,把那人踢倒在地。过了高门槛,回头瞪着小厮,冷冷道:“还不去禀报三小姐回来了。”
门房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欺负了,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心想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哪来的疯子!咱们府里可没什么三小姐二小姐的,疯丫头竟敢踢爷爷,爷爷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不可!”作势便要打她,只是那脸怎么看怎么猥琐。
“啪!”少女一巴掌掴在小厮脸上,那小厮再次华丽丽的摔在地上,且半边挨打的脸肿的很高,由此可见少女力道之大。少女脸色铁青,大有他又是再敢说一句话就弄死他的阵仗。
小厮见这架势哪里还敢放肆,却是要叫人帮忙,就见王管家领着些人往这边来了,他顿时像狗见了骨头一般,兴冲冲的爬了过去,那模样何止狼狈,简直就是凄惨啊!“管家爷爷,快救命啊!这疯丫头跑到咱府上来撒野来了,你快教训教训她!”
王管家却没理这鬼吼鬼叫的东西,只是看着眼前少女,这少女怎么越看越眼熟呢?“敢问姑娘是?”王管家耐着性子,好言问道。
“王管家,一别经年便不认识我贾探春了吗?”少女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带嘲讽。
“三小姐?!”是啦!他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府里送到寺里静养的三小姐,来不及想其他,王管家脸上立时堆满了笑容,“奴才们有眼无珠,没认出三小姐来,望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们吧!”心里却是恨不得将那没长眼的狗东西给剥皮抽筋。
这青衣少女却真是探春,此时她也没心情与他们计较,想来这王管家自有主张,她也懒得去管,只是心里念着娘亲和环儿,不知他们可好?“既然管家给你求情,本小姐也就不过问了,只要是再有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本姑娘定要了他的命!”说罢不做停留的往内院去了。
话说,这王管家在贾府里也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平素那些主子些谁不给他几分薄面,今日肯忍气吞声也是有原因的,只因这几年探春生母赵姨娘水涨船高,甚得贾政宠爱,在府里的地位俨然直逼王夫人,一切吃穿用度也是比照正室来的,连他都的好生巴结她,又加上三爷贾环聪明好学,乖巧伶俐,深得贾政疼爱,似乎已成了贾府内定的继承人,如此,他又岂能得罪探春呢?
“把这狗奴才撵出府去!”王管家待探春走远,丢下一句话愤然甩袖离去。
而那小厮却是愣住了,她,真是三小姐?等他反应过来求饶时,王管家早就没了身影,此刻,他怕是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探春恢复自是引起贾府一阵风波,她倒是没这么在意,反正她也不在家待,与一众长辈寒暄几句后,便被贾政叫去了。
贾政满眼赞赏的看着逐步走近的明朗少女,心里老怀安慰,他的女儿果然是不一般啊!“探儿,你终于回来了。”
探春微福身,那动作却是生硬,她好像自从跟了那人走,就没再给别人行过礼了。“女儿拜见爹爹,女儿回来了。”
“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吧!”贾政一脸关心的问道,儒雅的眸满是慈爱。
“女儿一切皆好,劳父亲挂心了。”探春心中一暖,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场面有片刻冷场,贾政本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懂得如何和子女交谈相处,一时间竟是尴尬万分,他一个做父亲的,竟然找不到话跟女儿说。
袖中素手一握,探春决定直奔主题,她道:“爹,咱府里有多少间铺子?”
不知道她怎么想起问这个,不过这也比刚才无话的强,贾政也不瞒她,道:“为父历来不问家中府外之事,所以不清楚。“说来还真是惭愧,身为一家之主,却是连自个儿家底都不清楚。
探春心下了然,笑道:“女儿如今也是生意人了,不才掌管着林家在京城的产业。”她开始根本都不敢接受这份差事,要知道她可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不过幸亏要他支持,不然自己肯定仍然对自己没有信心,也是接受林家生意后,她才知道林家是多么的有钱,而贾家看似富甲一方,却实际早是一副空壳。
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人地位最低,贾政一介文人也是瞧不起的,不过如今自己女儿做起生意来,他却不好多说什么,再则一方面,从女儿的话里他听出来了,林家早已今非昔比了。
“十八楼便是其一,爹爹若是得空也可去喝茶看戏,女儿给您个优惠价。”探春走马上任不免为十八楼招揽起生意来,可见这老板当得多称职。这十八楼倒也不是想进就进得去的,却是京城第一楼,达官显贵名流雅士居多。而今天她能站到如此位子,是黛玉给她的,也是,他给的。想起那白衣风流少年,探春的心就止不住泛起层层思念。
十八?十八?可不是个木字吗?双木成林!她林家的生意倒是做的大啊!贾政心里一阵唏嘘,他们家这点儿产业怕是还抵不上人家的冰山一角吧!“探儿问及店铺是何意?”
探春一笑道:“女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将那些店铺盘下。”
贾政倒吸了一口气,这还没嫁出去呢!这么胳膊就往外拐了呢?他忙问:“这又是为何?”他虽不怎么过问府中琐事,但也知道府中大半开支都来自于这些铺子上的收入,若没了,教这府中该如何营生?
探春心头轻叹,“爹爹难道还以为贾府是曾经的贾府吗?想来您心里也是明白的,早在贵妃娘娘省亲之时,您怕是就感觉到了吧!”她虽不在府里,但依然知晓府里发生的事。那次诸人所做灯谜,竟全是写易逝不祥之物,相信那时就预示了假不贾,白玉做堂金做马的贾府命运。贾府不可能好运的一次又一次躲过危机。
闻言贾政肩膀垮下,神情沮丧,那年之事他便已有预感,贾家长不了,上次侥幸躲过罗忠良的牵连,可是终究逃不过命运的裁判,却不知这次又会是什么灾难?但是,他内心里却不希望贾家败在他的手上。
见他如此,探春也是于心不忍,但有些话今日她必须要挑明,“父亲可知贾家早已是强弩之末,奢华的表面也不过是做给人看的,您可知府内库银早已亏空?外面店铺倒卖多少?”
“这怎么可能?”贾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呢?这么大的家业。
探春默叹摇首,从怀中取出一本账簿,“看过这些相信父亲就会明白了。”虽然知道这样会伤他更深,可是,她无可奈何。
贾政轻颤身子接过,翻开账簿来看,却是越看越心惊,他发怵的望着探春,希望她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是骗他的。
对他的懦弱视若无睹,探春硬下心肠道:“太太一直以来掌管库房,将库银挪作己用,存了梯己,琏二嫂子管着外面,和贾琏中饱私囊,将进账外放高利贷,克扣下人月钱,这在府中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贾家也是因为有她们这些蛀虫,才会败得这么快!”最后一句,她掷地有声。
账簿从贾政手中滑落,他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嘴角嚅动几下,却终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该挑明的她已挑明了,他能不能接受就是他的事了。“爹爹放心,女儿会为贾家保留最后一丝尊严。”这是她仅能为贾家所做的最后的事,因为她知道,贾家,必败!
看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贾政感觉这么些年他都白活了。
贾家,真的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