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桑县令哆哆嗦嗦站一边。
居然发生凶杀案,还是在玉阳侯到来之极,更发生在玉阳侯所居住的清风阁。
住处,是他安排的,死者,也是他安排的。
死者芸香玉,徽州第一名妓。
桑县令哀叹自己居然如此倒霉。
就算,自己平时有小小的贪污,可是比起那种刮地三尺的大贪官,却也还是有些差距的。
为何今年如此流年不利。
“大人,你也在?”
熟悉悦耳的少女嗓音,让桑县令顿时如抓住救命的稻草,痛哭流涕说道:“卿儿,你总算来了,这个案子,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玉倩连忙点头。
就算不为桑县令,为死者求一个真相,也是玉倩的原则。
“只是大人,我的工具箱还在衙门里呢。”
她可是半途被沐风叫过来,什么都还来不及准备。
“没关系,小武啊,你去帮卿儿将她平时验尸的工具拿过来。”
桑县令连忙这般吩咐自己手下的捕快。
如今,只有尽快破案,才能挽回自己在侯爷心目中的形象。
暂时无法验尸,那么也就先看案发现场,再听案发经过。
“哦,秦卿儿,想不到如今你运气这么好,这么快就有机会让本侯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一道锐利的眸光射来,紧紧锁定玉倩的娇颜。
玉阳侯似乎觉得很有趣,玩味的目光打量着玉倩,修长的手指扣着深黑细骨折扇。
他又换了一身衣,以黑金二色为主,英俊的脸孔上又多了些许邪魅之意。
腰带随随便便挽着,未着里衣,胸口露出大半肌肤。
他身材确实不错,黑鸦鸦沉沉的衣衫中,透着说不出的风流性感。
“侯爷,据说死者和你似乎也有几夕情缘,你如今认为此事极好,也未免显得太冷血无情了。”玉倩不以为然。
什么男人啊,睡过就不留情,真是无耻加冷血。
“卿儿卿儿,你小声一点。”桑县令在一边快疯掉了,不但脸涨得通红,而且摆明想要提点玉倩。
“我们现在只关注案子,别的什么就别管了。”
桑县令可是害怕玉倩会惹祸上身。
“你是在怪我对自己睡过的女人不留情?”笑容在玉阳侯唇边轻轻荡漾开来。
“反正你又不做我的女人,关心本侯对自己女人有情还是无情实属无聊之举。”
玉阳侯不以为然。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看着玉阳侯这么悠闲自若,玉倩不免恨得牙痒痒的。
这种以玩弄女性为目的的男人,绝对是女性的公敌。
玉倩看着他英俊的脸,虽然巴掌印痕犹在,只是脸孔上却分明已不那么肿了。
早知道自己上次还应该打得重一点。
或者给他另一边一巴掌,看他还敢不敢这么招摇。
“不过秦卿儿你的提醒也不无道理,那就是这芸香玉到底是本侯睡过的女人,她千娇百媚,服侍得更是尽心。如今她既然死了,本侯也该有所表示,免得有人说本侯是冷血无情的人。”
他玉阳侯绝对是有错就改,听人劝谏的好人。
咿?玉倩眼中神色顿时变得狐疑起来了。
“桑县令听着,本侯要你一定抓住杀死芸香玉凶手,否则你私用女子,又办事不利,我看你这个县令也当到尽头,回家养老去吧。”
玉阳侯一脸沉痛表情。
桑县令却听得身躯摇摇欲坠。
他只盼望侯爷明鉴,刚才可是玉倩出言不逊,自己可以一句话也没有说。
果然,玉倩气鼓鼓的看着这个男人。
他果然是个卑鄙无耻小气狠毒的人。
这京城第一纨绔绝对是名不虚传。
玉阳侯缓缓的展开扇子:“还有,本侯一贯没耐心,这个案子务必要速战速决。限期?那就今天好了。”
桑县令越加哆哆嗦嗦颤颤巍巍一下子老了十岁。
今天破案?
貌似再过三刻钟就是吃晚饭的饭点了。
他还想要继续当官,创业致富,实在没有提前退休的打算。
“卿儿,你,你可一定要快速破案。”桑县令话都已经说不利索。
“我一向都待你不薄,刚才还给你二两银子呢。”
桑县令不免动之以情。
玉倩也恨自己口快,连累了桑县令,连忙安慰说道:“大人,我一定会尽快破案,还死者一个公道,也保住你的乌纱帽。”
心知玉阳侯仗势欺人,自己就算与他争执,也只会让他借机为难。玉倩干脆对玉阳侯视若无睹,专心于案子。
玉阳侯却不免觉得有趣。
自己眼前的女子,似乎跟从前不同,听闻发生凶案之中,眼中也多了一抹专注。
却情不自禁想要逗逗她,想看到她生气动怒的样子。
“本侯也是太过于忧心芸香玉被杀之事,秦卿儿你不会觉得本侯太过于苛刻吧?”
他轻袍缓带,走到了玉倩面前,隐隐带着几分戏谑说道。
“不敢,侯爷是个多情人,卿儿怎么忍心怪罪?”
玉倩没好气说道。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消除对本侯误解,实在是可喜可贺。秦姑娘这边请,本侯带你去案发现场,让你早日破掉这个徽州第一名妓被杀案子。”玉阳侯一脸殷切。
不意外,他又看到玉倩脸孔上浮起了气愤的红晕。房中,九窍香炉仍然喷出浓浓香腻的味道。
猩红地毯上,躺着一具玲珑娇躯,呼吸已无,女子眼睛闭上,脸上倒无多少痛苦之色。
女子胸口一柄利剑刺入其胸口,似已经将她娇弱身子对穿。
玉倩双眸一亮,不觉说道:“好剑。”
那剑长长金龙剑柄,似是十足真金打造,沉甸甸看似价值不菲。剑光闪闪寒气逼人,森森寒意似乎在这暖融融的房中透出一丝清凉。
剑柄上一丝透光殷红如血,隐隐形成一个龙纹模样。
如此利剑,也不知喝了多少人血。
“卿儿,这个剑,且先莫要看了,还是办案要紧。”
“大人请想,此剑如此不俗,总不会是无名之物,想必其主人也不是很难找的。”
桑县令听得眼前一亮:“不错,卿儿你果然便是我县里第一名捕,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已经破了此案,找到了凶手的线索。”
玉倩自然明白桑县令那急于破案保住自己乌纱以及求在玉阳侯面前有一个好的表现的焦急心情。
只是也不愿意看到桑县令如此糊涂办案,为达目的不求真伪。
“大人,只是既然是如此宝剑,凶手却将之留在此处,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桑县令却不以为意:“这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凶徒自以为能逍遥法外,却不想将自己杀人的凶器留在了案发现场。成为一件足以指证他身份的罪证!”
“大人——”
玉倩眉毛拢起来声音急切。
只是桑县令已经负手而立胸有成竹:“我们歙县一贯治安良好风气极佳,如今本官治下却发生这么一起残忍之极的凶杀案,让风华正茂的徽州名妓芸香玉身亡,此事,本官绝不可能放过这手执名贵宝剑杀死美人的残忍凶手。”
那玉阳侯也是听得极为认真,身躯微倾:“那根据桑大人的推断,这杀人凶手必定是这宝剑主人。”
“正是!侯爷,下官必定尽快破获此案。”
“那桑大人可有什么线索,据说桑大人喜爱收集珍宝古玩,对宝物鉴定颇有水准。”
“难等大雅之堂。”桑县令赔笑。
如他这般小小县令,那也没什么机会收集到有水准的高等珍藏。
“桑大人不必客气,那你对这柄宝剑有何见解?”
“柄雕金龙,栩栩如生,刃上生丝丝冷意,刀刃上更有龙纹浮动,此物倒似本朝名品血龙狼。此剑据说天生煞气,那铸剑师父剑成之日便被剑中魂魄诱惑,投炉而亡,历代主人无不大富大贵却也有早夭之相。此剑甚至流落外邦,流落蛮王之手。在十年前却回归本国,收藏在皇宫内院之中。”
桑县令果然是精于收藏之道,一旦谈及不免滔滔不绝。
玉阳侯声音越发轻柔:“桑县令果然见识广博,为何不说此剑最后下落?”
只是桑县令嗓音却是戛然而止。
他额头上有点点汗水,声音也是微微沙哑:“此剑,此剑——”
玉阳侯虽然相询,但是却是语无伦次。
玉阳侯帮他将剩余的话补完:“此剑于三年前,赐予了军功赫赫,英明神武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玉阳侯。也就是,如今正在区区在下手中。”
“侯爷。”桑县令声音轻柔,软弱无力,似欲哭出来。
“下官老眼昏花,识剑不明,这把剑似乎并非是血龙狼。”他开始迅速补救自己的错误。
“大人——”
玉倩不免有些生气,再不理会,却去观察芸香玉的胸口。
“桑大人不过才四十岁,何谈一个老字?再者此剑确实是本侯的血龙狼,我日日佩戴,如何不认得自己珍爱的宝剑?”
玉阳侯斜斜看了桑县令一眼,废话,这宝剑可是他心爱之物,如何能弃之不要?
“所以桑大人眼光不错。”
桑县令双腿一软。
“秦卿儿,如今本侯宝剑刺入女尸胸口,照理说本侯也是重大嫌疑人了?”
“侯爷身份尊贵,如何会是杀人凶手?”桑县令一边谄媚说道。
“但是,刚才桑县令口口声声,分明这样指证本侯。”玉阳侯一脸困惑。
“单以这把宝剑来看,不足以指证侯爷杀人凶手。”少女清脆的嗓音响起。
桑县令不觉心中一松,心中不觉想卿儿啊卿儿,你总算知情趣、识时务一回。
平时秦卿儿只认死理,性子又倔,若是与平阳侯针锋相对,岂不是会连累了自己?
玉倩白了他一眼,她这么说可是有根有据,绝不是包庇妥协。
“从伤口平整程度,周围肌肤收缩以及出血状况来看,侯爷之剑是死后方才刺入。”
“既然如此,那便求教,芸香玉究竟是如何死的。”
玉阳侯轻轻抚摸自己的扳指,虽然玉倩是与他开脱,他脸上却仍然未见半分喜意,脸孔上浮起淡淡的嘲讽。
除却胸口那利剑之伤,芸香玉身上并未其他明显伤痕。
玉倩却也不慌张:“如今略有头绪,待我工具送来,自然能给侯爷一个满意的答案,也能证明我的判断。”
如今那小武尚未将工具送来,且先听听案发经过以及一些证人证词。
“那本侯就洗耳恭听,来亲眼见见你秦卿儿的表演。”
表演?这男人说得好生轻忽?
玉倩不由得将眉毛皱起来。
她很不喜欢玉阳侯轻忽的态度,尤其是他对人命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