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匆匆数月,在西夏的第二年冬我就是在病榻之上度过,而我的身体在御医的精心调理下渐渐奇迹般的好转起来。
自从那一日太后大闹寝宫后,昊帝与太后的关系似乎一夜之间降为冰点,而昊帝在事发当晚就命人将所有奏折搬入我的寝宫,而我和昊帝的关系似乎也有了好转,在别人眼中我是这个皇宫中最幸福的女人,昊帝的眼中只有一个德妃,只有我知道自己亏欠了那个人有多么多。
“烟儿,喝药了。”昊帝轻轻扶起我半坐在床上,拿起软垫枕在我的颈后,一只手接过奴儿手中的药碗,温柔地舀了一勺墨黑的汤汁放在我的唇边,“我不想喝,好苦。”我转过脸去,微皱着眉:“都喝了数月了,我都快成药罐子了。”
昊帝一怔,宠溺地望着我,道:“烟儿乖,快喝药,乘热喝才有药效。这药一点都不苦,不信我喝给你看。”说完,昊帝端起药碗,刚刚想喝,却被我制止:“算了,给我吧。”我伸手拿过药碗,闭着眼,一仰头,将药汁灌了下去。
好苦,刚刚的药汁喝的太急,呛入了气管,我猛地咳嗽起来,一旁的昊帝心疼地拍着我的后背,自责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没用,烟儿又怎么会受这么大的委屈!”
“我没事。”我静静望他。他瘦了好多,那双湛蓝的眸中布满了血丝,看到这样的他我实在无法将眼前的他和若干年前初次相识时的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蓝衣公子联系起来。这么久以来是我拖累了他,是我的自私伤害了他。看着他一天天的失落,一天天的憔悴,一天天的忧郁让我觉得好心痛。
或许我真的是个不祥之人,所有接近我,爱上我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烟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看着昊帝心急如焚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要是被西夏众臣见到这样的昊帝,或许他们会吓的当场晕倒吧,我轻咳一声,强忍住笑意,开口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累,想睡会。”
“好,烟儿,你休息吧。”昊帝有些失望地看了看我,扶着我重新躺回床上,轻轻拉上锦被。刚想起身,又似想到什么似的吩咐立在一旁的奴儿:“好好伺候娘娘,朕在外殿批阅奏折,娘娘一醒就立刻通告朕。”
“是,陛下。”
春乏秋困,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外静静照在我的脸上,远处隐隐飘来阵阵花香,慢慢闭上眼,不一会,我已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当我醒来时,天似乎已经暗了下来,偌大的寝宫只有一根红烛静静燃在桌上,“娘娘,您醒了?”趴扶在床边的奴儿一下子从浅眠中惊醒,一见我醒了,连忙扶我坐起,伺候我更衣。
“奴儿,什么时辰了?”望着窗外的那片暮色,我随口问道,“回娘娘的话,戌时了(大约晚上8点左右吧),娘娘还未用膳,不如传膳吧?”奴儿回道,“皇上在外殿批阅奏折,尚在等娘娘一起用膳,不如让奴婢去请皇上?”
“不用了,你去准备晚膳吧。”
我缓缓走出内室,果然看见那抹明黄静静端坐在案前,两缕墨玉般黑发不经意地垂在脸侧,那人的脸在晕黄的烛光中忽隐忽现,摇曳不定的烛光里,那人的神色无法看清,只能隐约看见湛蓝深邃的瞳孔蒙上一层阴郁。
“该死的!混帐东西!”正当我想开口唤他时,那人猛地咒骂出声,一仰手将手上的奏折狠狠摔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痛苦地闭上了眼,“皇上。。”我轻轻蹲下身子,捡起奏折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探究似地望着他:“怎么了?究竟是谁惹了皇上发了这么大的火?”
“烟儿。”那人一见是我,慌忙别过脸去,惊慌道:“没什么,只是一些老匹夫胡乱上奏而已,无事。”
“是吗?是不是因为这个奏折?”我轻笑一声,扬了扬手上的那章奏折,“烟儿,戌时了,我饿了,陪我用膳吧。”那人笑而不答,眸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露痕迹地将我手上的奏折重新放回,拉着我的手朝内室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一晚,我总觉得昊帝似乎在忍耐着些什么,总是时不时的走神,那双湛蓝清澈如水晶般的眸子深黝而闪着光芒,怔怔地注视着我,时而温柔,柔情似水,那火热的感情仿佛要从眼中溢出;时而忧郁凝望地凝望着我,迷茫无从,迷离,幽幽深深的眼睛里象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我并没有开口询问些什么,因为我知道如果那人想说,他自然会说,如果不愿,又何必为人所难?只是在心中,我隐约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却又无从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