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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墨之直视着老太太,“打扰祖母休息,实非墨之本意。只是这件事太过重大,墨之不好擅自作主,还请祖母给拿个主意。”

无欢只是安静地陪着关墨之站着,一言不发。

老太太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才看向自己疼宠的长孙。无欢下午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不由反思。不错,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一个两个的都不成事,为防家业被那庶子暗中夺去,早早地将之逐出家门。自然,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姨娘也都借机打发了。可如今,却是自己为了维持着一手打造的关府门面,让这个最得力,最心疼的孙子做牛做马养活着一大家子人,……这是自己的初衷吗?

关墨之不太明白为何祖母看向自己的目光如此复杂。思及妻子与自己说的话,心里有些惘然,又有些心软。令祖母如此为难,真的就好吗?她老人家毕竟年纪一大把了……

无欢虽然一直没出声,却一直在观察着。自墨之眼底看出一分心软后,便开了口。“祖母,实在是家丑,不得不请您老人家论断。长房一系的脸面,全都交于祖母之手。”然后回头唤到:“红梅,将人押进来。”

红梅应声而入,手里提着那还抖若筛糠的乳娘,随后自己又退了出去。

无欢走到乳娘身前,“眼下你只有说实话,不得有任何欺瞒之举,你可晓得?”

那乳娘跪瘫在地,连连点头,脸色惨白。“是,奴婢晓得……奴婢只是个下人……”

“我知道你的身不由已。我且问你,二爷与翡翠姨娘私通之久了?”无欢低稳的声音,似乎令那乳娘定下心神。

“奴婢只知道自打进府为鑫哥儿哺乳之时,二爷就常常于无人之时来看望姨娘。虽也有些奇怪,却以为是大爷不在家,二爷对鑫哥儿多关照些。可是后来渐渐发觉不对,二爷对鑫哥儿倒像是自己的亲生孩儿一般。奴婢一开始也是每日里胆战心惊,后来见大爷偶尔回来也并不宠爱姨娘,便以为……大爷是为二爷打掩护,毕竟那时二爷才十六岁。”

关墨之呼吸渐粗,脸色沉得可怕,转身坐到椅子上。

老太太听得脸色大变,“你这贱婢一派胡言!”

“不敢不敢,老太太,奴婢说的都是大实话呀!”那乳娘抬起头,目光虽有些慌乱都是坦诚。“日子久了,奴婢才渐渐明白,而鑫哥儿也确实跟二爷亲,见了大爷就像……且鑫哥儿眉眼一瞧就有八分像二爷。直到今晚,大爷突然出现将二爷堵在姨娘房中,……奴婢家中有老有小,怎么敢不说实话?”

老太太气得浑身直颤,“胡说,胡说,峰儿怎么会,怎么会……”

翡玉进来禀告:“大老爷,大夫人求见。”

无欢冲她点点头,“快请,祖母这会儿正等着呢。”

老太太一怔,看向无欢,“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吃惊。”

“有什么好吃惊的?我进门第一天就发现了,只是奇怪你们这么多人,连这样显而易见的荒唐都看不到。明明鑫哥儿一看就是二弟的种儿,真不知道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没注意。”

老太太被噎得呛了出来,大老爷带着李氏走进来时,正咳得欲把心肝都吐出来似的。

卫嬷嬷顺着老太太的背,无欢亲自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大老爷关玄一进门就拧起了眉头。“母亲,大晚上的,传唤我们过来做什么?”然后不屑地瞥着地上的乳娘,“这不是鑫哥儿的乳娘?鑫哥儿有事,自有墨之两口子,您非要儿子过来做什么?”

无欢见关墨之周身冷气又出,知道他极为不耐烦跟自己的亲爹对话,便淡淡地说:“父亲还是亲自听听的好。”然后对那乳娘说:“你再将刚才回禀老太太的话重复一遍,说得清楚些,免得大老爷听不明白。”

门上一响,无欢看去,见是红梅,肩上扛着不知死活的翡翠,连忙打开门。不想红梅手上还拎着墨峰,瞧那样子,应该是被红梅修理过了。

“这是怎么呢?”无欢让开身子,红梅走进来,将翡翠不客气地撂地上。

“奴婢回去请二爷,发现他正跟翡翠姨娘厮打成一团,费了些劲儿才将二人分开。”红梅说完,把墨峰也丢在地上,就出去了。

无欢看清翡翠时,差点儿没笑出来。一只眼睛已经红肿得封了喉,脸上一道子一条子的,夏衫有几处也被撕破,露出的白肉上,竟也布了青紫。此时正低声抽泣着,谁也不看。头上只松松地别着根金簪,脸颊旁垂着丝丝缕缕的乱发。

再看墨峰,脸上脖子上坦露的胸膛上,都是血道子,下巴上还有一圈紫印,似乎是齿痕。

墨峰看到父母均在,愣过之后倒有了几分底气。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乳娘,才站起身。“祖母,父亲,母亲。”

李氏才要开口,老太太率先出了声。“峰儿,你说说看,这是上演的哪一出?”

墨峰身子一颤,虽然老太太的声音听着平淡,似无喜无悲的,但他岂会不了解自己的祖母?这正是大怒之征兆。

他吞咽了下口水,“是……翡翠勾引孙儿……”

翡翠猛地抬起头,用一只独眼瞪着他:“二爷莫不是敢做不敢当了?当初若不是二爷酒后失德,强占了翡翠的身子,又不敢认下,哄得翡翠在大爷酒后偷偷爬上他的床,二爷会过得这么逍遥?翡翠虽是奴婢,却也是干净的身子,跟了二爷后,不止生下孩儿还要随时承欢于二爷身下。大少夫人都已经说了可以把翡翠给了二爷,二爷却又怕二少夫人不容,居然想杀了翡翠……”

翡翠深吸口气,匍匐至老太太凉榻前,叩首在地:“老太太开恩,翡翠做下不容于世的错事,却是一直被二爷哄骗胁迫,只求老太太收容鑫哥儿,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关家的一点血脉。求老太太看在翡翠也曾一心一意服侍过您的份上,让鑫哥儿好好长大成人,翡翠愿来生做牛做马再来服侍老太太……”

突然一声闷哼传来,无欢心说不好,连忙欲上前,却被关墨之拦下搂在怀中。“别去,别看……”并抬手将无欢的眼睛蒙上。

老太太身子猛地一颤,抬眼凝视着翡翠瞬间散开的发,那只金簪不见了。蜷成一团的身子颤抖着,不多会儿,那身下已是暗红一片,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冤孽……冤孽呀……”然后抬手点着同样愣在当地的墨峰:“你个混帐混帐……”眼一翻,向后倒去。

卫嬷嬷惊叫一声:“老太太……”

关墨之的声音随后响起:“快去请大夫。来人,先把翡翠……搬下去,把二爷绑了关进柴房,听候处置。”

一阵忙乱过后,老太太在大夫金针刺穴之下转醒过来,长吐了一口气。

无欢看了看脸色不好的大老爷,又见李氏沉思着似在动什么脑筋。在关墨之送走大夫后,把红梅叫进来。“你去把鑫哥儿带过来,翡翠总也曾是老太太跟前的人,这最后一个愿望,老太太必不会不应。让春桃先跟在鑫哥儿身边,那院里的人都看紧了,谁也不许乱嚼舌根。”

红梅应声而去。

李氏面色不善地睇着无欢,“大少夫人这是何意?”

无欢面不改色在说:“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管怎么说,我是信翡翠的话了。至于二爷认不认鑫哥儿,那是二爷的事,我们是不能再凭白担着这父母的名头了。”

李氏柳眉一竖:“就凭一个贱婢的口供就想往峰儿身上泼脏水?岂知不是你跟墨之在背后指使……”

“闭嘴!”缓过神的老太太看上去苍老了不少,狠狠地瞪着李氏,“我好好的一个孙儿,就是这样被你这贱人给教坏了!你身为母亲,岂会不知道峰儿做下的孽?我往日是太纵容你们了!”

老太太又喘了几口气,“罢了罢了,明日开祠堂,将鑫哥儿落在峰儿的身下。至于翡翠,好歹也……就给了良妾的名分吧,这样子,鑫哥儿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翡玉,将翡翠的卖身契找出来烧了。带人把抱厦收拾出来,鑫哥儿先暂且安顿在那儿吧。至于峰儿……都是你们这对做父母的,生生将个好好的苗子给教歪了。墨之,你看着处置吧,就是送去官府,祖母也没意见。是得好好敲打敲打了!都走吧!”

无欢拉了拉关墨之,两人冲老太太行了礼,也不再说什么了,转身欲走。

李氏去拽大老爷的袖子,“老爷,峰儿他……”

大老爷脸色为难,想了想,转身冲老太太一张嘴,还没说出一个音儿就听老太太低吼一声:“滚!”

大老爷一抖,脸色真的难看了。瞪着无欢跟关墨之,最终猛地一甩袖子,倒最先出了门。

李氏幽怨地瞪了一眼无欢,冷哼了声,连忙去追大老爷了。

关墨之终归不忍看着老太太难过,叹口气道:“祖母也早些休息吧,墨峰……总得给点儿教训。他若知悔改,能不送官府就不送吧。”

老太太难过地红了眼眶,却缓缓摇了摇头。“小欢说得对,是祖母让你委屈了这么多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让你这个亲哥哥背了这么多年的……,这个家难道真就支撑不下去了吗?老了,老了,真的是没有当年的决绝了。墨之,要如何做,你只管放手去做吧,祖母……还是一力支持你。”

拉着墨之走出去后,无欢抬头冲月长吁口气,才淡然道:“祖母心里怕是不肯轻易原谅我了。”

关墨之悄然挡住吹来的夜风。“不会的,祖母虽年纪大了,是非还是能分辨得清的。只是谁会想到墨峰居然如此胆大?我还在府,他尚且敢这样做,我不在时,他岂不是更嚣张?”

无欢眼一转,扫见翡玉站在门下阴影之中,便有意大了些声道:“我看二弟这事,说不定也有人背后支使。就算是二弟色胆包天,想当初他强占翡翠时,也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如何有那等心思敢算计于你?只怕人家图得更大。还好你一直未娶妻,不然,能不能生出嫡子怕还是两说着。这些年,你也不是没去过翡翠的屋子,为何再无子嗣?行了,说这些也无用了,还是想想看怎么处置好吧。就怕你心软放过人家,人家倒不甘心反咬你一口呢。”

说完,拉着关墨之向院门走去。

阴影下的翡玉又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屋。

卫嬷嬷已经扶老太太回了里室,翡玉径自进去,见老太太还没躺下,只是靠在床头长吁短叹,便有些犹豫。

“想说什么就说吧,你一向不是吞吞吐吐的孩子。”老太太无神地看了她一眼,“你送大爷他们出去,可是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翡玉看了卫嬷嬷一眼,低声将听来的学了一遍。

老太太听了,眉头紧锁,半天才说:“去把翡翠身边的人叫了来。”

卫嬷嬷连忙劝道:“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还是早些躺下吧!”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事,哪能睡得着?那小欢年纪虽小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若说墨之不喜翡翠那丫头,恩爱少,那混帐这些年可不会少去,怎么翡翠的肚子也不见大过?若真让人家猜对了,那就是有人在坏我关家长房的子嗣,这事岂能当儿戏?去,叫人。”

卫嬷嬷本就有意深究,当下冲翡玉点点头。

这边无欢与关墨之回到房中,绿萼又令人放好水,两人一起简单冲过,便上了床。

无欢怕关墨之郁闷于胸,便故意问:“你可会觉得我心狠?其实若只是二弟偷腥,一个贱妾,给了就是,只是你的名声不大好听。可涉及到你的子嗣,就不能轻易放过他了。真不知道你这眼是怎么长的,既不喜欢那孩子,怎么也不往深里想想,傻呵呵地当了便宜老爹那么多年。我是吃酸拈醋可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可不许日后找我的小脚儿。”

关墨之的心思也蛮说不清的。虽然从不曾对翡翠动过心,到底是挂在自己的名头下。原本以为有了小欢后,虽打定主意不会再去她屋里,但也不会让她母子受苦,在财物上多给些就是,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这跟他一向的想法出入太大,却又不能真的怪小欢。只是她居然坦承是因为吃醋,倒是没长大的孩子。这样一想,心里竟松快了不少。

反手将那小身子搂紧,把脸埋进她的胸口,“你吃醋可以,那我日后吃醋,可不许你跟我闹。”

无欢奇怪地问:“你吃醋?我哪有那闲醋让你吃去?”手指划进他浓密的长发中,轻轻理顺。

关墨之想到被自己踹到书院的那两只,心情顿好,轻笑了出来,“就当没有吧,反正你记得就行。我比你大十岁呢,在你风华尚茂时,我已垂垂老矣。到那时,你可不许嫌弃我。”

无欢听了这话,也轻松了起来,“那可不一定。你总归还有过侍妾呢,这对我不公平。到时我就收两个年轻力壮的小爷……”

关墨之捏了她一把:“还真敢说?”然后抬头咬住那吃吃轻笑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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