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场秋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今晨就觉得冷风阵阵,我住的这处小园中有一方花圃,此时正应季种植着各色的菊花,有的应景已然绽开了美丽的花朵。我一时兴起,便早早起来到那花圃中采摘几朵鲜嫩的菊花,好送到爹娘的房中,给他们房中增添几分雅致。说起来,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是他们待我却如同亲生的一般,这对于我这个家破人亡的孤女是何其的幸福!所以,我也要做得更像个女儿才好。
“小姐,这些琐碎的事还是让奴婢们来吧!你这么弯腰折背的,当心一会儿头疼!”喜儿好意地劝说道。
我一边仔细挑选着好看的花朵,一边回应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若是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了,那真成了风吹就坏的美人灯了!再说,爹娘如此疼我,我尽这点孝心原也是应该的。”
“小姐也真了不起呢!我们家少爷脾气那么坏,自从小姐来了以后,也变得和蔼多了呢!”喜儿笑着说道。
我想何不趁此机会向他问问沈昭阳为何和爹娘感情不好的缘由?遂问道:“大哥到底是爹的亲生儿子,可是他们好像很生疏似的。”
喜儿听了,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事也是说来话长,我只是隐约知道,老爷本来还有一个大儿子的,却因为二少爷的缘故而死去了。因着这个缘由,老爷就逐渐和二少爷生疏开了。夫人虽然也心疼二少爷,但是又怕老爷不高兴,故而就随着老爷了。”
“原来是这样。”我兀自点点头,又问道:“那大少爷又是怎么死的呢?”
“这个奴婢就不太清楚了。小姐你怎么想起来打听这个?”
我自知有点言多语失,忙微笑道:“没什么,我也是一时不解,不过随便问问而已。”
若是如此说来,就不怪沈昭阳的火爆脾气了。被爹娘如此冷落,好不容易有一个知心的妹妹,却还那么红颜薄命。想及此处,我笑着对她说道:“其实,我觉得大哥人也是挺好的,只是脾气不太好而已!”
“是呀,小姐人那么好,有谁不喜欢呢?我们几个下人常说,说我们老爷和夫人真是命里的造化,在失去小姐一年以后,还能再迎来您这位蕙质兰心的小姐,实在……”说到此处,她自知失言,忙住了口。
我没有在意,而是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道:“喜儿你不必害怕,我自然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想多了解一下你们死去小姐的事情。”
喜儿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若说小姐和我们家那位小姐还真是有几分相像呢!”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却想到了卓轩辕,也难为他替我找了一个这么合适的家庭。
最后我态度温和,却言辞严厉地警告了喜儿,这些话就到这里为止,日后绝对不能再提起,特别是在外面。否则的话必然会给沈府带来大的灾难。
喜儿使劲地点着头,道:“这个小姐放心,日前我们这些下人都在老爷夫人跟前发过誓的,就算打死也不会说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相信。
“小姐,这么早就起身了?老爷夫人叫我喊您过去用早饭呢!”是娘亲跟前的丫鬟欣儿。
我微笑着说道:“多谢你了,我这就去。你来的正好,把这一篮子菊花给娘亲带去吧!”
喜儿忙在旁补充道:“这可是小姐一大清早起来摘的呢!”
欣儿笑道:“真是难为小姐了,日后这些事,让我们下人来做就行了。”
我淡然说道:“不亲自动手,怎能体现出我们的孝心来呢?”
欣儿道:“我这就把花给老爷夫人拿过去。”
我回房换了一件衣裳,又简单打扮了一下,就在喜儿的陪伴下,信步往爹娘的院中走去。快走到那儿的时候,忽听西面传来一阵幽怨的箫声,那声音如泣如诉,婉转悠长,只令听者为之动容。我忍不住驻足倾听。
喜儿轻轻揽过我的手臂道:“这又是少爷在吹箫呢!每一次他有了伤心事,总是这样吹箫的。任是谁来劝都不行。小姐,咱们还是快走吧!不然,老爷夫人都要等急了。”
我依了喜儿,不管这箫声,径直往屋里走去。只是这箫声竟像有了魔力一般,令我心神不宁。用过饭,我又和爹娘寒暄了几句,就匆匆出来。随后我又把喜儿支开,不由自主地往西跨院沈昭阳的住处而去。
这箫声少说吹了一个时辰了,也不知这个沈昭阳哪来的这么大的气力。此刻他又换了一首曲子,但是基调依然是那么哀伤幽怨的。
走到了院门口,只见院门虚掩着。一棵芙蓉树下,他孤寂的背影被阳光拉得长长的,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一支长长的青色竹萧。灵巧的手指上下翻动,这灵动忧伤的曲子,就自那萧管中缓缓而出。
他的箫声如一只灵巧的手轻轻拨动着我的心弦,慢慢地,渐渐地,竟然和我的心曲汇合到一起。
我就这样静静地肃立倾听,他就这样默默地潜心吹奏。许久,许久……乐声戛然而止。我竟不知道我的泪水已然留了满腮,且还是那样的苦涩。
他转身看到了我,眼中募地一惊,旋即又恢复常态。淡然道:“你怎么来了?”
“是你的箫声吸引了我。”
“你能听懂我的箫声?”
我清浅一笑,从袖管中掏出一支小竹笛,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奏起来。那旋律竟是与他方才吹得一般无二。他的眼中流出讶异,继而便是赞许,在后来逐渐变成了……一种我也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我自幼就喜音乐,更是偏爱竹笛。爹爹便请来最好的乐师教我,可以说我的吹笛之功已然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耳音也因此敏锐,所以能准确地捕捉到任何管弦乐器的乐音。
一曲吹罢,他又吹响了另一首。我倾听片刻,便和着他的旋律吹奏了起来。一时,笛箫合一,相得益彰,奏响了一曲人世间的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