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苏雪这些不过是安慰我的话,我竟不信这世上还有能换脸的神医。不过对于她的这份关切着实令我感动,她也许是我进宫的唯一安慰了。
在我休养的这几日,选秀大事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舒云阁的几位姑娘都如愿被选为婕妤。只待和皇上有了夫妻之事就能成功晋级为夫人、妃子、甚至皇后了。而我这个曾经受到太后盛赞的女子早已经被人们遗忘,由于我犯了冒犯太后的大罪,幸而太后无事,我才得以留下性命,所以连被放出宫的资格都被剥夺了,要留在浣衣局做一个粗使的宫女。
这日骄阳甚好,温暖宜人。这对于深秋这个季节来说,实在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天气了。我已能下地,故而再不能白白地赖在床上了。不然那秦嬷嬷就算和苏雪的关系再好,也不会容忍我这么闲待下去。于是我主动要求去做我一个浣衣的宫女该做的事。秦嬷嬷开始客套了几句,随后就安排我去洗一大盆衣服。
我望着那堆成一座小山似的衣服,心头袭上一阵酸楚。“为什么会这样?我堂堂的一位千金小姐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容貌被毁,机会均失,我活着还有何意义?还不如及早解决了自己的性命也好到九泉之下和我的亲人团聚!或许只要一死,我就可以回到现代去了。”想及此处,我缓缓取下头上的一根银簪……用它朝着我的咽喉狠命一扎,我就会香消玉殒,从此再无痛苦,再无烦恼。
“哎呀,姑娘使不得!莫要寻短见呀!”一个的宫女突然快步跑到我身边伸手就抢下了银簪。
我下意识地蒙住了脸,现今我这般丑陋的容颜,我实在不想让人看见。
“姑娘不必避讳我,我早就看见你的脸是什么样了。到这里来的,谁不是一肚子苦水呢?你莫不是被人害成这样?”
她的声音温和而亲切,打消了我的一些顾虑。我缓缓放下了手,面前的这位宫女,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长着一张温婉的鸭蛋脸,长长的眉毛下是一双美丽的秀目。她的样貌虽称不上一流,但到底是有几分姿色的,按说不应该在此做一个粗使的宫女。
“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你这样一死固然可以解脱,可是人死如灯灭,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样只能令亲者痛,仇者快。”她温和地搂着我的肩膀轻柔地说着。
如一缕春风荡涤了我心中的阴霾,诚然,我这样死了可以图一时的痛快,可这样不正让那些陷害我的仇人遂了心愿了吗?再者,我忍辱负重了一年多,费尽心思进宫复仇,应该料到这必是一条坎坷血腥的道路,如果我就这样放弃了,岂不是太窝囊?
“姐姐说得很对。多谢对小妹指点迷津,敢问姐姐芳名?”我感激地握着她的手问道。
“还什么芳名?我今年都三十六岁了,你叫我姑姑还差不多,我名叫谭雨薇,日后你就叫我谭姑姑就是了。”
“多谢谭姑姑帮衬!”我弯腰向她深深施礼。
“不必客气!”她热情地扶我起身。“你这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
我简单地叙说了一遍,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这宫中的险恶,俗话说出头的船先烂,也是你初来乍到,风头太显了,故而才招来别人的暗算。是谁暗算了你,你有没有个头绪?”
是呀,谁暗算了我?我竟然半点头绪都理不出来,这一刻我觉得我是这样的愚蠢!我只知在人前博太后的赏识以助我选秀脱颖而出,却不知防备小人的暗算。试想我这样毫无筹谋,怎么能成大事?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唯今之计,我要做的只能是养精蓄锐,卧薪尝胆,牢记下今天的这笔账,静待时机给仇人最猛烈的还击,并报我的灭门之仇。
“唉,我也是糊涂了,你若是能有个头绪,也不会这样遭人暗算!同时天涯沦落人呀!”她哀从心起,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谭姑姑有什么伤心的往事?”我忙关切地问道。
她忙朝我展颜一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快帮你洗衣服吧!若是你今日干不完这些活,就别想吃饭!”说完,就蹲下身,用力地帮我搓起衣服来。
“哎呀,谭姑姑这可使不得。”我急忙上前拉她。
她却轻轻推开我说道:“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你初来乍到的,定然不知这洗衣服的诀窍,你就站在这里先学一会儿再说吧!”
我扭她不过,只好站在一旁认真地学。
转眼之间,半个多月过去了。在浣衣局的日子虽然劳累辛苦,倒也安然清净,不会每日提心吊胆。苏雪一直没来,我想她一定在忙着如何讨皇上的欢心吧。对于这点,我丝毫不怪她,这本是人之常情,我已经欠她很大的一份情了,若是她就此和我撩开手,我只怕心里还坦然些。谭姑姑是这里的副主事,我很快和她这学会了洗衣的要领,虽不能称得上洗得很好,但总算能完成每天的工作。那秦嬷嬷待我一直很客气,也是因这个关系,我和这里其他的宫女也相处得不错。
这日,秦嬷嬷命我去给星辉宫,给几位小主送洗好的衣服。我依言前去,谁知竟会碰上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