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讲武堂的大饭堂,人头攒动,全讲武堂的三百个人,除了部分教官外,都尽数在这里了。两百多个穿着黑色铠甲的男人在饭堂里跑来跑去,在各个桌子面前穿梭,找到相熟的同伴聊天。看的出,午饭时间是难得的休闲时光。
第十小分队的其他七个人都来齐了,也顺便帮云落和子夜打过了饭。承训承旋站起来,向他们招手,大声叫着他们的名字,“凌落,子夜~”
刚才还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云落和子夜两人,现在听这兄弟俩一叫,目光便“唰唰”的看过来。二百多个彪形大汉目光炯炯,气势汹汹,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云落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身体藏在子夜后面,略有羞涩的看着自己的新同窗。
云落向来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但是这些人的目光太有穿透力了,云落只觉得浑身冒汗,全身热腾腾的,脸也不自主的红了。就像是个螃蟹,被放到水里一煮,哪有不变红的?
那个叫什么凌落的好像是第十小队新来的学生。身材娇小,一半身子隐在言子夜的身后,好像是有些羞涩。看起来完全没有军人的气质,大概是没有穿铠甲,而是穿着长袍的原因。
白色的长袍披在身上显得格外俊逸,一抹黑色的带子系在腰上,只觉得腰肢纤细,如风摆柳,盈盈一握。脸是小小的瓜子脸,肤色莹莹如雪,下巴尖,樱桃小口,可看起来一点也不小家子气,大概是那双深邃的眼睛的功劳,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一眼望去,就像是有许多说不尽的故事隐藏在里面,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最后的结论就是,如果是个女人,那必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美女,可他是男人,那,大概也是倾国倾城的男人吧。
不愧是培养武将精英分子的讲武堂,无论是看什么人,眼力都这样准。
大家的目光灼灼,很是兴奋的样子,云落只能硬着头皮,装作视而不见,跟在子夜后面,一路穿过人海,坐到第十小队的桌子上去。
原先看着承训承旋在宫里猛吃那个样子,还以为讲武堂的伙食有多差呢,但是今日一看,桌子上摆着莲枣肉方,莴笋炒蒜苗,茄汁鲈鱼片,还加一个马蹄白果蛋花,四个菜均是别有心思的,搭配的刚刚好。用筷子搛了一小口,送到口里细细嚼着,也不觉得比宫里的差多少,甚至比祖洲岛上的还要好上许多,剑圣师傅超然物外,不注重口腹之欲,所以可苦了学生们了,云落和师兄们有时间来到集市上的话,必定会吃个肚皮朝天才会回去。
云落笑着摇摇头,继续用筷子一口一口细细的品尝着。吃了一会,起初没有觉得异样,可是后来只觉得寂静,别的桌子上都是人声沸腾的,只有自己这一桌子上是静悄悄的,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
云落咽下口中的食物,抹抹嘴,放下筷子,看着其他的八个人,奇怪的问:“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言子夜没有吭声,静悄悄的仿佛没有听见云落的话;小花向她摇摇头,安慰她说:“没什么。当初他们也是这么说我的。”承训承旋则是鬼魅的笑了笑,绘声绘色的学起云落刚才吃饭的样子来:右手小心的搛起一点菜,左手搂住右手的袖子自然的回收,微微张开嘴,将菜送入嘴中,两行贝齿轻轻的嚼了三十次许,才满足的把菜咽下去。
这种行为云落平时丝毫不觉得见怪,可是被这么个男人变本加厉的演绎出来,竟显得分外女气,这种动作可不是一个军人能做出来的,放眼望去周围的人,那个不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虽然没有酒,讲武堂平时是禁酒的,只有到了重大日子的时候才开禁酒令。但是这样的自己的确得改改了。
自己本来是个女人,但是现在身在讲武堂了,就要有成为一个男人的自觉,要不然,这样被拆穿是很容易的事情。得装的象个男人,我相貌改不了,我还不能改下气质?云落在心中暗暗发狠。
饭就这么变扭的吃完了,期间言子夜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稳稳的端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座精美的雕像供人瞻仰似的,其中就包括云落,虽然还要注意着自己吃饭的动作不要太矜持,但还是抽空呆呆望了几次子夜英俊的侧脸。
小花虽然举止很女气,但是吃饭的姿势还是比云落豪气多了,云落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向小花好好的学习,学习尽管如此的女气还是不会被别人认为是女人的方法。
可恶的承训承旋两兄弟,居然还是在时不时的学着她吃饭时的样子,云落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冲到左相家里去,好好质问他,怎么生出这样的儿子来呢?至于其余的人吗,也会盯着云落有些怪异的看,然后被承训承旋兄弟逗笑。
吃完了饭,云落立马冲回了寝室,也不顾小花在身后喊着,一路上听着大家议论着这个新来的叫“凌落”的家伙。
从生下来开始到现在整整十六年,无论自己是公主,还是剑圣传人,都没有觉得情况这么困难过,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或者更确切是说,如何装成一个真正的男人,这是云落两年讲武堂生活的最大课题。
由于是第一天刚报道,所以下午不需要训练的,正好所有人都不在身边,云落便瞅准这个空隙,躲过侍卫的法眼,施展御风术,几跳几纵,身轻如燕的飞出了讲武堂,往自己在宫外的落脚点赶去。
一路上还是没有见到什么人,云落便继续施展御风术,在青石板路上急速飞驰踏过。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便又回到了家中。
轻轻拍拍门,里面的笑声立马戛然而止,几个脚步声渐渐到了门口,“谁啊?”是阿珠的声音。“是我。”
话音还没落,门就被猛地拉开,只见阿珠言笑晏晏的站在门口,见真的是云落,便欢天喜地的把公主迎进来。云落上午来时,时间尚紧,还没怎么好好看,现在有时间了,便仔细的跟在阿珠后面看了看房子。
院落很大,里里外外有两出,外面的一处正门是正厅还有厨房,两个侍卫的寝室也在此,里面的一进则是阿珠和其他两个宫女的,还特地给云落留了间。房间还不错,是紫宸宫和讲武堂的中和。正在看着房间呢,阿珠捧着一包东西给了云落。
“这是皇后娘娘中午特地让人从宫里送来的,说是公主心眼粗,肯定没有想到这些东西,还说要小心行事,千万别让这些东西让别人发现了。”阿珠把布袋子递给云落。
打开一看,果然是云落没有想到的东西:四个白色裹胸,有两种,一个料子厚实些,也比较紧,是白天穿着铠甲训练穿的,还有一个比较透薄,是晚上睡觉穿的。两种是用上好的白色丝绸做的,又轻又没有形状,不易被别人发现,两个方便一换一洗;还有一个也是长长的白色的东西,原来是月事布。
云落早就将这些东西忘的一干二净了,可是母后还这么细心的记的,云落温暖的笑笑,吩咐阿珠拿纸笔墨来写信,诉说了自己的感激之情,承诺会常常回宫看望母后的,然后要阿珠明日小心送到宫里去。
写完了信,云落出来见了那两个宫女和侍卫,看着天色还早,云落便谈起自己在祖洲岛上的生活,讲自己是如何练剑的,还谈到自己十二岁的时候跟着师傅游历过遥远的中州两年,讲到那块不同大陆的风土人情。
云落讲的唾沫横飞,天花乱坠,旁边的五个人听的津津有味,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一群人说到太阳西下才发现自己的肚子空空如也,正饿的咕咕叫。云落本来打算告辞回讲武堂的,但是那五个人正听得开心呢,又加上不是在宫中胆子也放肆的大起来了,便不让云落走。没有办法,只好让两个侍卫买了二斤牛肉一壶酒,大家一边吃一边讲。
待到了他们终于肯放人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太阳早下了山,家家户户点起了灯,有的小孩子们都已经睡了。云落匆匆的告辞了,再次施展御风术狂奔回讲武堂。
经过一天的劳累,大家都进了寝室,每个寝室都亮着灯,只有自己和子夜的寝室还是暗着的。
云落暗自疑惑,不会还是在训练吧?怎么这么刻苦?
衬着寝室没人,云落换上了裹胸,穿上袍子,把母亲给的东西仔细的放在抽屉的最底层。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把自己横躺在那张硕大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