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煎熬中过去一夜,打死也没有睡着,待到天一亮,便又迫不及待的跳起来了。
好不容易捱到吃早饭的时间,明明已经心急如焚,还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慢慢悠悠的走到食堂去。
一进到食堂,就觉得大家看他的表情分外怪异。疑惑的看看全身上下,再摸摸脸,并没什么啊?
正在疑惑呢,只看见承训和云落两个人笑眯眯的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的表情都很轻松开心,而且,那个承训,还走得离云落那么近——还殷勤的帮她打早餐——真是,黄鼠狼向鸡献殷勤——没安好心。而且,更可气的是,云落居然笑眯眯的接受了。
不知不觉的,垂在桌子下的手渐渐攥紧成拳。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那么难捱过,终于吃完了早餐,终于结束了上午的训练,终于不用看承训那样的在云落面前耍宝了。
下午是蹴鞠赛,云落本来不习惯在场上面和一群膀大腰圆的男人们冲冲撞撞,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小花拉着自己非要让自己上场。而且第十小队的其他人居然齐齐表示期待?
那样热切盼望的目光实在是让云落退却不了.....只是,她的确不怎么会玩这个东西啊。
穿上了衣服,无奈的站在场上,紧张的左顾右盼,生怕自己被球砸到,或者是被某个粗鲁的男人撞到——她以前在祖洲岛和师兄们一起玩时,实在是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啊。
言子夜本来是不打算来看的,可是听说居然把云落也拉上了场,便也就急急忙忙的来看了。
什么啊,云落根本不会玩这个啊,再说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孩子,还把她弄到这样的一个地方来,真不知道是怎样的居心。
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淹没在场上飞舞的风沙间,在一群男人的冲撞间左躲右躲,心里不由的揪成一团。
云落很无辜的在场上左躲右躲。这是怎么了?不会大家也对她有意见了,趁机在场上报复?明明就知道自己不怎么会玩这个,还拼命的把球往自己这里传,然后,任凭第九小队的那群野兽们向自己冲撞。
不仅仅是云落,连场边的言子夜都看出来了,大家好像是故意的,把云落放在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
虽然是极力躲避了,但是云落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么多野兽的攻击,正想对裁判招个手,示意自己要下场了,可是就在这思想一分神的时候,第九小队的队长就猛的向她冲过来。
云落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这里,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的身影,即使是子夜焦急的喊她也来不及了。
感觉自己被什么庞然大物撞飞,云落一惊下还没忘记自保的招数,保护着身体重要的部位,手猛地撑到了地上,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的落地。
裁判自然是吹了个长长的暂停哨。一群人围过来关心的看着云落伤的怎么样。
没怎么伤到,只是刚刚按在地上的手心,被锋利的沙石磨破了,一时手心上出现几道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汨汨的向外流。
看见她受伤了,言子夜顿时觉得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她的身边看看她的伤势如何,只是还没有挤过去,就看见有人先他一步,来到了云落身边,关心的扶住她,还把身上的袍子撕下一道,殷勤的缠在她流血的地方——正是承训。
然后一群人拥着云落向讲武堂第十小队的寝室走去——那里有药。
本来看见云落受伤,心里就已经是极为心疼和焦急,没想到承训居然抢在他前面,代替他,照顾了云落。
如果他不能够爱云落,不能照顾她,而承训则可以的话,他不是应该替云落开心吗?
可是,言子夜很遗憾的发现,他远远的没有那份胸襟。
他不想让任何人照顾云落,除了自己。
那样的,想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打定了主意,言子夜深吸一口气,步履坚定的走回了第十小队正厅。
正厅里面一片混乱,小花,承旋,正忙成一团,承训坐在云落的对面,小心的为她摘下手上的布条,然后含了一口药酒,喷到云落手上的伤口处。
承训本来就不善于做这个,男子的动作也一向是不怎么温柔的。一口药酒喷上,云落顿时疼的“嘶嘶”乱叫。
这时,一只手将毫不客气的将承训从椅子上提起来,自己则鸠占鹊巢,坐了上去。接过云落的手,温柔的为她敷上药。
感觉到了什么,云落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对面的男子。
眉目已经不复前段时间的疏离,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温柔和细致。若不是手上的伤提醒着自己,自己定会以为现在是一个梦境。
“子夜——”轻轻的唤他的名字,想确定他的真实。
对面的男子温润如春风的笑了,紧锁的眉头终于拧开,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我在。”
泪眼盈盈的唤他的名字,“子夜。”
眼前传来轻如叹息的声音,“我在。”烛光点点,一天不见的两人终于又在彼此熟悉的寝室里见面了。
经过第十小队一群人又是换寝室又是蹴鞠赛的一闹,原来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就这样的浮出了水面。
轻轻长叹了一声,云落喃喃道,“原来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啊。”
子夜坐在她的对面,伸手缕缕她的头发,将她揽在怀中,“那是,在那么明显的地方跳舞,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啊。”
牙齿咬住下嘴唇,“那,你也是知道我是的真实身份后,就不想理我了吗?”
就像是小船在险滩里遇上了漩涡,子夜的心猛地一颤,随即又变得平静,“嗯。”
云落眼里泪痕未干,“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在子夜面前未免觉得太过可笑,“你是公主啊,而我,”声音顿了顿,“只是个普通人。”
低低的声音再次想起,“那,后来怎么又——”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云落的脸顿时蒙上一层红晕。
半晌,声音没有响起。
很久很久以后,才听见子夜磁性的声音在耳边愉悦说出,“那是因为我发现,即使这这样,我还是喜欢你,无论你是谁,无论我是谁,都一样。无论我们身份如何,还是不想放弃你。”
多日的愿望终于达成。
其实,当初来讲武堂,说是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追本溯源,还不是那一夜的一夜倾心而已。
在那个流光璀璨的夜市上,见他的第一面起,心,就早已沉沦。
心满意足的回抱住子夜,心里满满的,都是欢欣。
俯在子夜的胸口,云落眨眨大大的眼睛,“子夜,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子夜的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好啊。”
一边十指相扣,一边清清嗓子,歌声曼妙的响起: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那天晚上,也不知道谈了多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云落在说她在祖洲岛的趣事,子夜只是耐心的听着,并不多说什么。
偶尔云落会问到子夜小时候的事情,子夜却每每愣了神,眼神深沉,淡淡的打了个马虎眼也就过去了。
好在云落也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后来说的累了,也就靠在子夜的怀里,沉沉的睡过去了。
子夜眼神莫测的望着怀里呼吸均匀的人儿,表情悲喜莫辨,只是轻轻的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安静的不发一语。
相忘于江湖,固然是洒脱;但是,远没有相濡以沫来的幸福。
子夜的嘴角漾出一丝笑意,不动声色的,又把怀里的小人儿搂的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