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的古木树下,一白袍男子促膝而坐。面前摆放的是一盘九死一生的玲珑棋局。男子手指微微一动,一旁死棋瞬间活了过来。
古树旁,还恭恭敬敬地立着一黑衣男子,状似有要事禀告。
涧兮公子一边慢慢悠悠地收着棋子,一边淡淡地开口:“找到庄主了?”
黑衣男子颔首,道:“是,如公子所料,庄主在隐城怀沽。”
“好,按计划行事,切记不要被梦阁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黑衣人点头,道是。
涧兮公子看着一盘散乱的棋子,唇角微勾。
只能对不起你了,大哥。这宫芊若早该处理了,要不然如今也不会生出这么大的叉子。
话说宫芊若和至公子离开避风斋后,便去了姚阿婆姚阿公的居所,并且两人决定在怀沽长住一阵子,兴许以后都不走了。
姚阿婆姚阿公闻之大喜,乐呵了半天。
宫芊若感念两人的恩情,又顾念到二人没有子孙。当即便让姚阿婆姚阿公拿她和至公子当儿女处。
姚阿婆觉得于理不合,说以他们二老的年纪都适合当他们的爷爷奶奶了。
宫芊若就顺势说道,那就做孙子孙女吧。
谁知姚阿婆更是直摇头,拒绝个彻底。
宫芊若蹙眉。
姚阿婆乐呵道,阿公阿婆认你做孙女就成了,他呀,顶多认作孙女婿,可不能当孙子处。
宫芊若囧。
至公子乐。
繁星1784年4月13日,这是宫芊若和至公子在怀沽第九天。
这日,天气晴好,风和日丽。
宫芊若拎着食盒,迎着阳光向着姚阿婆家的菜地进军,远远瞧去,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正在田间劳作,那身湛蓝色的粗布衣衫在暖阳下熠熠生辉,格外显眼,宫芊若想不注意都不行。若是几天前,她着实是不敢想象至公子这样一个男人穿着粗布衣衫在田间农作的样子!
想到此,宫芊若忍不住捂住嘴发笑。
一阵阵微风袭来,撩过她的鬓角,掠过她带笑的眉眼。宫千锦突兀地止住笑,看着伴着微风轻轻摇摆的狗尾巴草微微愣神。再抬首看一眼远方弯腰立在广袤的天和地中的那个伟岸的背脊,歪着头痴痴一笑。
这样的男人即使曾经高高在上,也能为了你放下身段成见,穿上布衣麻鞋,劳作于农田间。他的双手即使未经岁月打磨,也能很好的为你撑起一片宁静祥和的天空。
宫芊若倏地扬起手,冲着田地间愉悦地一喊。“阿至!”
至公子闻言回头,冲着宫芊若扬唇。显而易见,这样的称呼对两人而言早已稀疏平常。
旁边的姚阿公见状,笑道:“若丫头八成是想你了。”那说话时的模样分明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公公而已。
至公子因这句话心弦颤了颤,随即点头轻“嗯”了一声。不轻不重,淡淡流转于空气中。
“阿公,若丫头来给你们送饭来了。”宫芊若来到姚阿公面前。
姚阿公故作惊讶道:“原来有我的午饭啊,阿公还以为若丫头只给至小子带饭了呢!”
宫芊若埋怨道:“阿公怎么和阿婆一个德行了!”
姚阿公见状,忙哈哈直笑。“若丫头到现在还害羞呢!等你和至小子成亲的时候,岂不是羞愧得都不能洞房了!”
“阿公!”宫芊若红着脸呵斥道。
“好啦好啦,不逗你,你得学学至小子,可看他脸红了?!”
呃……“他脸皮厚呗!”宫芊若小声地嘀咕。
至公子毕竟是习武之人,姚阿公听不到她的嘀咕声,他可是一字不落听进耳里。
当即扭头看着宫芊若,意味深长地一笑。
宫芊若忙撇过头不看他。
吃过午饭后,宫芊若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在不远处长满狗尾巴草的草坪上坐等着。
春花,烂漫,山野,平川。
临近傍晚时分,至公子和姚阿公才算农忙完毕。踱步来到宫芊若身后,看着她一脸闲适地躺在斜坡上,摇头轻笑。
倏地,上前,学着她的姿态往斜斜的草坪上一躺,随即舒适地长吁了一口气。
宫芊若听到动静,转过头一看,恰逢至公子扭头看她,两人目光对了个正着。宫芊若心下一跳,俏脸微微一红,当即低下眉眼,头却并未转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宫芊若嗫嚅。
至公子噗嗤一笑,并未回答宫芊若的问题。“你怎么那么容易脸红?!”
宫芊若因为这一句话,脸上更是染了一片红晕。至公子不由得看痴了,他的若儿娇羞的面容真真是美,无与伦比的美,甚至隐隐的还带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诱惑力。
两人面容相对,间隔两寸,不远不近的距离。可是这段距离随着时间慢慢相思,寸寸缩进。
那炙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越来越近,清晰而又眷恋。
宫芊若低垂着眉眼,眼珠子转悠个不停,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呼吸也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快,心脏的跳动急促而又热烈,砰砰砰地上下运动,宫芊若真真是受不了了。
当即抬起头来,一张放大的脸盈满眼帘,那薄薄的唇只要过一秒就会印在她的唇上。宫芊若也不知怎么地抬手一挡,便止住至公子接下来的动作。
至公子一顿,然后勾唇一笑,就着她的手心吻了吻。
宫芊若背脊一颤,那手心里炽热的温度差点就灼烧了她的皮肤,痒痒的,直到心里。
宫芊若颤颤地收回手,当即爬起身来。羞涩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至公子翻过身,继续仰躺在斜坡上,目光深邃。“这么美的星辰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什么……”
“若儿可会折叶为笛,为至吹奏一曲可好?”至公子看着宫芊若说道。
在那样强烈目光的注视下,宫芊若很想爽快地答应,但是她一个千金小姐哪里会折叶为笛啊,会做糕点已经是很稀罕的事了。
宫芊若摇摇头,倏地瞳孔一缩,便道:“我会跳舞。话说,我姐姐的舞蹈一开始还是我教的呢!”
见宫芊若自信满满的模样,至公子不由得扬唇一笑。“好,那你跳吧。”
宫芊若点头。“我若是跳得不好,你,你可不许笑话我。”
“好,不笑话你。”
氤氲的星光下,满满的狗尾巴草的情谊之中,倩影斑斓。那悠然曼妙的舞姿被柔和的月光拉长拉长再拉长,长长的剪影就这样毫不预警地洒在草地上,全数没入至公子的眼里,种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