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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七月初的清早,一场雷雨过后,天空渐渐澄澈起来。一到盛夏,绛仙阁前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奇异树木便郁郁葱葱地肆意生长着,树叶在微风中沙沙地摩梭着,叶尖跳跃着水珠。偶尔可以听到轻微的滴答声,那是积攒在洛水畔树叶上的水珠滚入水中挑起的涟漪。沿着洛水畔走来的女子手中抱着卷轴,因为担心树上的水珠打到卷轴上而撑着油纸伞,很快就消失在绛仙阁前的树木中,隐约可见的是微微高过树顶的伞尖。是菊生。
夏雪醒的特别早,不到五更天就起了,头却疼的厉害,她于是打开窗,想让清早的空气赶走一室的倦怠,不想远远望见菊生匆匆回来的身影,想起春锦那有宁神的茶叶,于是披了件外衣准备上绛仙阁。
夏雪刚打开门,便看见陆楚云斜卧在门边,有了几次类似的经历之后,夏雪下意识地一愣之后,恢复了略显疲惫的神情。
“一喝醉就往我这跑做什么?”夏雪跪在门边,压低了声音,没打算吵醒陆楚云。没想到陆楚云一把把她抱到怀里,喃喃地说了句什么。夏雪推了推推他,却发现陆楚云压根就是迷迷糊糊地还睡着,抱着她不放,只好作罢,索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会周公去了。
夏雪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陆楚云满脸堆笑的望着她,道:“干嘛又睡在我门口?”口齿不清。
“那雪姑娘怎么睡在陆某怀里?”陆楚云说着,抱起夏雪往里屋走。
夏雪这几晚都睡的不好,这会难得睡得安稳,意识还很迷糊,伸手勾住陆楚云,“哦”了一声,继续睡。
2。
“冬儿姑娘,不可以哦,被发现了要罚五十大板的。”小玉好心提醒道。公主真是有先见之明啊,不跟着她果然会出事。
冬儿拗不过小玉,只好被小玉往月华宫拖去。“人家还没见过皇上上朝呢,只看一眼嘛。”
“不行!”瑞月叉腰站在她面前。她只是去给太后请了个安,没想到冬儿就溜到这来了。
冬儿撅起小嘴,哼一声,转头不理瑞月。
“好啦好啦,我们去玩更好玩的怎么样?!”瑞月狡黠一笑。
皇宫自然也有冷清的地方,比如说静华宫。
“这个是什么花?好漂亮哦!”冬儿问。此时冬儿和瑞月正站在静华宫前。这是静华宫唯一一片有生气的地方。
“八仙花。”瑞月低声回了句,免得冬儿没完没了地缠着她。除了宫门前的这片八仙花,静华宫所有的植物都已无人打理。八仙花代表善变,是在嘲笑静华宫主人的背叛吧。
这里原是先帝宠妃静妃的寝宫,静妃原名上官静,是右丞相的长女,十年前右丞相谋反,上官一家被满门抄斩,先帝一气之下,下令火烧静华宫。
“公主,听说先皇曾经下令烧掉静华宫呢,怎么静华宫好像挺好的嘛。”小玉刚问出口,瑞月就向她使了个眼色,在冬儿面前讲太多,勾起她的好奇就麻烦了。
冬儿抬头看了眼静华宫摇摇欲坠的匾额,皱着眉,道:“小玉,哪有挺好的,都跟鬼屋似的了。”冬儿刚说着,静华宫里传来几声狂笑声,夹杂着阵阵抽泣。冬儿转身望了瑞月一眼,好奇已经被害怕取代了。
瑞月故作轻松,笑笑道:“这里住的都是被打入冷宫的嫔妃,住久了有点精神失常,不怕。”
不等冬儿回话,瑞月道:“冬儿,这几天我们要到静华宫玩。”
“好是好,不过…”冬儿望了眼静华宫里死气沉沉的树木,总觉得阴森森得不对劲。
“以前住在静华宫的是先帝最宠爱的静妃哦,你不感兴趣吗?”
最宠爱的……可是现在静华宫怎么会变成冷宫呢?冬儿当然好奇,于是点头如蒜倒。
3。
“你还是老实交代了吧,夫人不会为难你的。”芙蓉蹲在地上,眼前是两天前天晚上抓到的“女鬼”。其实早想审问她了,只是金陵那“轻轻”一掌,哪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女子承受得起的,“女鬼”迷迷糊糊地昏睡着,到今儿个清早才醒过来。
“你是大夫人以前的丫鬟吗?”秋袭的俏脸凑到“女鬼”眼前,浅笑着。
“女鬼”冷哼了声,撇过脸去,见秋袭跪在地上俯身望着她,不觉一阵感动,于是答道:“老身是大夫人的奶妈。”
秋袭一听,马上唤来丫头把她搀起来,也不顾她的反对,让芙蓉带她去沐浴更衣去了。
秋袭遣退了所有丫鬟,一个人品茶,忽然狡黠一笑,不为别的,为自己的“贤良淑德”。“看来醉心丸都用不上了呢。”秋袭盈盈笑着,躺在榻上补觉去了。
秋袭醒来的时候,丫头跪了一屋子,柳三仟静坐在她身边,闭目养神。秋袭望了眼跪在地上的芙蓉,芙蓉正在朝她挤眉弄眼的,可惜秋袭看不懂。
“爷。”小心翼翼。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通知我?”柳三仟怒道。
秋袭一时语塞,见芙蓉朝身边的女子指了指,定睛一看,才明白过来。大夫人的奶妈经过沐浴打扮之后,秋袭刚刚都没看出来。秋袭也不争辩,只道:“爷,生气啦?!”
“都是老身的错,老身刚从老家回来,见大小姐被关在院子里,不明就里,才装鬼吓唬五姨娘……”
柳三仟走过去,亲自扶她起来,道:“兰姨先起来吧。”
秋袭愀然一笑,道:“其实是妾身的错,兰姨回了柳苑,妾身都没去问候一声,才弄出这么桩误会来。”柳三仟亲自扶兰姨起来,是在告诉她兰姨在柳苑的地位呢。
“不过老爷,能不能让蓉儿她……”
“这事您就别管了,让她再反省一阵子吧。”
秋袭安慰地想,柳三仟毕竟还是给足了她面子,没有马上放了柳冀蓉,心想起码还能再过几天安稳日子,等柳冀蓉恢复自由的时候,兰姨早被她哄开心了。
4。
春锦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托腮看月亮。
“不知道今晚的月光哪里吸引锦姑娘了?”段之轩站在窗外,嘴角挂着笑意。
春锦默默地看着上弦月没入西方,心想,下一次月光照进窗子的时候,她会在哪呢?上一次望见月亮的时候,她在乔府。而今天她在丞相府。段之轩说姚碧落不满刑部大牢的待遇,所以段之轩就决定把春锦“关”在自个花园里。
“今晚的月光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比起呆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倒是耐人寻味了许多。”春锦道。她何尝不知道在丞相府就不会有危险,姚碧落他们也就不需要为她担心,可她气的是,姚碧落真的把她扔在丞相府就不闻不问了。
*****“在你老子开审之前,幽就住你这了,不过,你睡书房去。”那天姚碧落陪她在段之轩的房间等段之轩回来,一见面就毫不客气地吼他。
“我这又不是客栈,被我老爹知道了,你以为还能这么悠闲地闯入我家啊。”段之轩暗想,竟然姚碧落带着春锦还能大摇大摆地瞒过侍卫到他的房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的事情。“我说大小姐,你也是的,你还怕呆在刑部大牢啊,反正就算饭里下毒,你一样吃的很香。”
“说是这么说,不过要是金陵去把刑部大牢拆了那就不好了啊。”春锦无辜地反驳他。
“行了行了,说到底,就是姚大少爷不放心你嘛。”那还把她送他房间来。段之轩唏嘘一阵,朝姚碧落甩去一句:“刑部那边你搞定,出了事本少爷一概不理。”*****
“想什么呢?”段之轩侧躺在床上。
春锦坐到桌边,倒了杯茶,缓缓道:“落说让你睡书房的吧。”
段之轩笑。这是他家,他想睡哪就睡哪,姚碧落又没长千里眼,管得着他吗?!正想着,发现有人在扯他的衣角,定睛一看,却见金陵揉着朦胧的睡眼从床底下爬出来,气呼呼地拉他下床。段之轩不禁汗颜,他应该好好练武的,不然就不会被个小丫头这么狼狈的拉下去。
春锦不禁笑出声来,道:“段公子可犯不着妄自菲薄,金陵她是吃了一种特制的药,所以你才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那样就更可怕了!段之轩心想。
“小白说,轩轩肯定会乘机跑到小幽房间来,所以嘞,我来跟小幽睡哟。”
段之轩气绝,老爹最近扔给他一大堆事情,本想开个玩笑调节下紧绷的神经,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破坏殆尽了。
春锦走到床边,温柔的揉揉金陵的小脸,道:“小陵,乖,睡吧。”
“嗯。”金陵愉快地答应一声,“要是轩轩要干坏事,大叫一声,我来保护小幽哦。”金陵说的口齿不清,春锦皱眉,什么都没听懂。
哄着金陵睡着以后,春锦回到桌边,道:“段公子要不要喝一杯。”
段之轩不语,整了整衣服坐到春锦对面。这是他母亲死后第一次有人叫他轩轩吧,也是第一次见人哄小孩子睡觉了呢。
往事,每个人都忘不了,或是快乐或是伤心,如今有的人总不愿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