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该换个医生了。换个医术不那么好、医德不那么佳,重点是懂得体贴病人心意的医生。
这个主治医师简直像是跟阎罗王有仇似的,专爱跟地府抢生意,她一条残喘的小命,被拧得细细的像条拔河绳,由着生与死的两方拉来扯去,玩得不亦乐乎。再怎么好涵养的人,也是有脾气的吧!
就算她病得乱七八糟,老是生死一线,也是需要尊重的好吧?
第一次跳楼没死成,会侥幸。
第二次火烧房子没死成,有点庆幸。
第三次,就是这次,竟然还是没死成,真是尴尬。唉清醒过来的她都不好意思睁开眼看任何人了,只想默默挖个坑把自己埋了,顺便拉着主治医生一道……
“姑娘,你还好吧?”清扬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
姑娘?什么姑娘?在叫谁?还有,这么古老的称谓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年头流行起复古风,连遣词用字都复古了吗?初初回复记忆的上官伊凡满脑子浆糊,虽然浑浑噩噩的,却不妨碍她分出一点思绪去天马行空……
然后,走近一个人,是个很好看的男人,特别是他那身古装长衫。
“媚娘,你醒了?还好吧?”
她发现那声“媚娘”似乎是在称呼自己。可是刚才好像听到的是“姑娘”不是“媚娘”吧?她感觉自己的脑花在漂浮,她被扶了起来,而男子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媚娘,除了你的手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刚才在大街有没有伤着你,你稍作休息,一会儿我叫大夫进来。”
是个好看的男子没错,不过看在伊凡眼中,却成了可以吓死人的妖怪,他的声音震碎了她满脑子的浑浑噩噩,一时竟神清气爽起来!她连忙使尽力气,甩动自己的脑袋,想要弄清楚现下是怎么一回事!
乍然一看,她以为自己见到了熟悉的人!但很快发现,只是肖似,并非同一人……所以虽然一瞬间失望地误会自己的第三次仍是活了过来,但也就那么一瞬而已,她这次是真的,死了……
那一双似曾相识的双眼皮大眼睛,炯炯有神地凝望着她,那眼底有着善意,也有一点点担心,可见对于一时的举手之劳只是出于人品太好,但也就这样了,那隐藏着极深的,还有一丝丝防备。
防备……什么呢?
心里疑惑阵阵的上官伊凡安静地被眉眼肖似故人的陌生好心人给扶坐起来。背靠着垫高的枕头,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置自己后,才开始放眼打量周遭。
眼睛随意扫了扫四周,屋内全是博物馆搬来的东西,而透过开着的纸窗看向外面,假山真水的地方;天上是干净得不可思议的蓝天白云;地上是古意盎然的天然美景,而且非常应景地走动着古代人。
是的,是古代人。不!她还是不相信,可是……
他们每个人的衣着都非常古意,古得很彻底,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古得一塌糊涂。看到这样的场景,一点也不会认为是在拍电视剧什么的。
伊凡呆呆地低头打量自己,先看到自己的双手——一双被白布包裹好的手,看样子是一双受伤的手,包扎的还很细致,就是纱布丑了点,这些都是其次,问题是她的手为什么会受伤呢?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谁?蓝彻紫呢?”她记得他是和自己一起掉进漩涡里的。
“媚娘?你怎么了,我是大哥武元庆啊?”武元庆没法彻底看清这个女子,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不禁疑惑地看着她。
“你叫我什么?”从清醒到现在他好像一直都在叫她,媚娘?
“媚娘啊?”武元庆老实回答。
媚娘?他认错人了。“我叫伊凡,不叫媚娘!”伊凡确定他认错人了。
???难道真是他弄错了?“你真的不是媚娘?”武元庆双眉紧宁,眼神很迷惑。
“你这人好奇怪,难道会有人把自己的名字忘记的吗?”武元庆正想问她是谁,却被另一个声音挡住。
“大哥,她醒了吗?”是武媚娘。她早在这间屋子里安了眼线,所以一得到消息便急急忙忙赶过来。
媚娘和伊凡这一相对,空气瞬间凝固。此刻武元庆对于发现自己的错误,也没精神去惊涛骇浪了,反而有一件惊世骇俗的事令他目瞪口呆。无论是气质、长相、神情、形态都是一摸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太不可思议了,世上竟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他不禁开始怀疑起父母来,怀疑他们当年生下的是不是双胞胎——
正如了蓝彻紫的心愿,伊凡回来了。媚娘被吓晕后,醒来却忘记了当初坠落唐代时的这一切,忆起了那场地震和二十一世纪的一切,和自己那不想接受惨不忍睹的身世。
然而这一切的惊喜,可惜的是蓝彻紫不在场,要不然他定会喜极而涕,感谢上苍。然而被遗忘的冷莫言,又该情何以堪呢?
随着伊凡的失踪,蓝彻紫和冷莫言几乎翻遍了整个长安,踏破了每处山野,夜探了几十家贼窝,仍是了无音讯毫无头绪。蓝彻紫快崩溃了,冷莫言快疯了。(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岛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冷莫言酒后感言,蓝彻紫虽然听不懂,但从他的表情也能感觉他心中的失落与不堪。然而他蓝彻紫此刻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呢——
雪儿的一个致命消息令蓝彻紫及想杀了她。
“你在说什么?”
“媚娘脑部的那块淤血正在加速恶化,如果我推测得没错,这几天她就会有反应。”雪儿正气地说道。
“什么反应?”
雪儿见两人一口同声,不禁心中有些嫉妒,嫉妒这个快死的女人竟会有两个如此为她牵肠挂肚的男人。
“突然昏厥,绞痛失明或是脑爆而亡。”
“脑爆而亡??”两人吓得脸青。随即蓝彻紫一脸阴寒,握紧双拳爆出青筋,“该死的,你为什么不救她?你希望她死是不是?”
“喂!”冷莫言叫起来,一把抓住蓝彻紫挡在雪儿的前面,“不关雪儿的事,是我的疏忽。”
蓝彻紫激动难掩,“疏忽?我看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在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她医术精湛,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这点伤势会难倒她吗?”
雪儿想解释,可蓝彻紫没有给她机会。“是不是因为冷莫言?因为他喜欢媚娘所以你因爱成恨,想除伊凡而后快达到你得到冷莫言的占有!”
“大哥!”冷莫言一把抓住蓝彻紫,露出凶光杀气腾腾的目光。他不允许有人这样污蔑雪儿。因为没有人比他了解雪儿,雪儿不是这种人。
冷莫言用着极具诡异的眼神深深注视蓝彻紫那森冷中带着怒意的表情,微攒的眉宇间满是旁人猜不透的讥诮。
“冷莫言,你真是用心良苦喔!”这话充满讽刺。
冷莫言显然对这话感到突兀不解,“你在说什么?”
蓝彻紫又出现笑容,讽刺中带着促狭,“原来你并非了解她,宁愿相信她医不好伊凡,也不愿相信她的居心叵测。”
冷莫言用“你不是”的目光投向雪儿,雪儿没否认也没狡辩,顿时他一颗心拧了起来,但英挺的外表却依然故作镇定。
“真的是这样的吗?”冷莫言单刀直入,破开她的心态。
雪儿面对冷莫言质问的眼光,不可能没有反应,但是事实,她真的有想过要媚娘去死。
“我现在没办法医好她,是我学艺不精我承认。但是我曾经找到一种能医好她的药……也许是天意,到手的药都被人抢走,所以只得被迫放弃医治她。”
两人惊讶,“什么药?”“告诉我,就算是上天下地我都要找它出来。”
“没用的,是‘雾影湖’的‘雾莲’。十年开一次花,花开后即谢。上次我整整等了一个月才等到‘雾莲’开花,原本摘到手的‘雾莲’却被一个男子抢走,待我回头想再摘一朵时,已经错过时机,‘雾莲’全谢缩回湖底。而要等到下次再摘‘雾莲’救媚娘……”想必不用她再往下说,他们也知晓结果了。
雪儿的话激起了蓝彻紫的回忆,什么‘雾影湖’?还有‘雾莲’?想起来了!“你说你那天在‘雾影湖’?”蓝彻紫紧紧盯着雪儿。
“是呀?”雪儿点头。
该死的!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原来那天他是从雪儿手里抢走‘雾莲’,而雪儿取‘雾莲’是为了救伊凡!换句话说,就是他害了伊凡,是他害死伊凡的。
同样的,雪儿也恍然大悟,大叫“是你!”
蓝彻紫焦虑而不安地点头,他慌张地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冷莫言皱着眉问:“你们在说什么?”
雪儿耸耸肩。“你问他。”然后坐到一旁翻阅医书去了。留下呆呆自责的蓝彻紫和一脸茫然地冷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