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环境通常都是杳无人烟的。
这是一个离帝都不远的四合院,看起来就和平常百姓的屋舍一样普通。
院子里很干净没有积雪。
若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个民屋周围有不少人在暗中把守。
主屋内的布置简单而清雅,淡淡的龙涎香昭示着住在这里的人的不凡身份。
铜镜前一个及冠之龄的男子温柔的为坐在凳子上的绝世少年梳理着长发,神情好不幸福。这样一副画面是美丽的,但是坐在屋内茶桌旁的男子显然没有这种认知,逐渐冷却的表情是他心情的写照。
在喝完第三杯茶后,男子的耐性明显被消磨殆尽了。
“六弟,你再不回府。所有人就要将矛头指在你身上了!”
“本就是我带走九弟的,指到我身上又有何奇?”
梳发的男子赫然就是龙焌,而坐在椅子上的就是离寒了。
“你要反悔了?”
花了一日一夜的时间才找到这里,龙煊的脾气显得有些暴躁。
“我……”龙焌手顿了一下,梳子缠住了长密的黑发,龙焌小心翼翼的弄开梳子还是不免有拉重的时候,“九弟,痛不痛?”
离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起身离开。“我想去院子里呆会儿。”
龙焌紧张道:“可是你的眼……”
“若我不说你会发现?”
的确不会,龙焌只能拿过床榻上的披风为他系好道:“不用多久的,这里你不熟不要走太远。”
“嗯。”
算是答应了。
离寒走出房间,果不其然的就听到屋内传出的争吵声。
龙焌不会是一个例外。
人总是喜欢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去争夺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当那个东西得到后在漫无边际的孤独中才会去回想自己失去了什么,然后又用尽一切去弥补遗憾。
离寒想到了清帝。
这个时候他的人马应该也在周围的每一个可以藏身的角落吧,直到他的这些儿子斗得几败俱伤,他就会出现收拾残局了。平心而论清帝是一个厉害的对手,从他重生那一刻开始,他在清帝的算计中尽量走好每一步,若不是他的心中早有了银,若不是他前世的身世或许他早就露出破绽、一败涂地了。
不过人生中是没有也许的,他赢了。不论后续如何至少清帝永远不可能胜过他,一个会手软的人注定是无法获得最终的胜利的。
屋内传出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离寒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然可以看见模糊的影像了。
他的眼睛再过不久就可以恢复了,他很清楚这一点。因为前世他也有过这么一段时间——强行使用紫莲印造成了短暂性失明,不过也是在那段时间他把自己的听力训练的比能看见的时候更加灵敏,这就是当初知道自己失明时他丝毫不着急的原因。
“九弟,对不起。”
离寒任由他抱着,龙焌的愧疚对早有算计的他而言或许显得可笑。
不过此刻他没有像那夜讽刺清帝一样对待龙焌,不是因为内疚,而是对龙焌将胖嘟嘟送到他身边的一种感谢。
“我一定会带你去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相信我!”
离寒露出三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我相信。”
龙焌的眼眶红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回答吧。凭九弟的聪明应该知道自己和大哥达成了什么协定,而九弟竟然没有怪自己?对他而言该是天大的恩赐吧,只是他为什么心里会有不安呢?
像是知道他的不解,离寒轻轻的说道:“你是这里第一个用生命为我起誓的人。”
所以就算他在自己的算计里,离寒也会保他平安的。“不论发生什么你要保护自己,你的命只能为我所取。”
也许在旁人眼里看来很不能理解,但在离寒的世界里这表示着他认定了龙焌是自己的人。
“是,除了九弟谁也别想取我的命。”
龙焌开怀的笑了,一如之前那个开朗直爽的六皇子。“大哥不要忘记答应我的条件。”
“我对你何曾食言?”
“九弟,等事情结束我就来接你。”龙焌忘形的吻了离寒的额头。
离寒没有斥责或者不悦,只是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远去。身边寒冷的气息逐渐散开了,还是躲不过啊!
“连六弟也被你迷的晕头转向,你还真是了不起!”
这样刻薄的话,不像是他但又偏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离寒淡淡的说着,语气中包含着一份莫名的情绪只可惜龙煊未能听懂。
龙煊强迫自己不要去看这张会引起自己心中波动的脸,然而他未曾想到的是连那清冷的声音都如毒药般早已进入骨髓再难除去了。
“现在说这些,是想我放过你?怎么,知道父皇和六弟都快护不了你了,又选中我了?”恶毒的话语企图掩饰自己颤动不安的内心,只是他选错了对象。
离寒任他抓着自己的手,何时开始他竟用这种方式来掩藏自己了。如果对手稍微聪明一些就能轻易抓住他的死穴,龙煊怎么会变得这么冲动了?
他那是什么眼神?
可怜他、厌恶他,还是不屑?龙煊被离寒的眼神激怒了。
“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现在没有人再为你撑腰了,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手里。”
“你变了。”冷静的态度和龙煊的激动形成鲜明的对比。
“住嘴。”
“哥。”
“我叫你闭嘴。”
狠狠的一掌打在了白皙的脸孔上,半边脸顿时红了起来。龙煊忽然清醒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想伸手去碰那张脸孔时,脑袋里却有个声音让他停了下来。
离寒只是皱了皱眉,语气自然的就像一个传道授业的老师。
“不要再有这种情绪,它会害你万劫不复。”一步错步步错,他所处的是聚集丑恶、阴暗与斗争漩涡中心位置的王室,一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
“你想说你担心我?”龙煊嘲讽的语气显然不相信离寒会安什么好心。
“不要急着保留暴露自己的实力,这一次你们不会成功的!耐心等上一等你定能达成心中所愿。”
“你认为我该相信你?”
“就当是为了龙焌吧,我不会希望他有事。相信我一次,清帝的力量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他能做的、想做的只是这些了,不论以前的龙煊在他的心目中占有什么样的位置,一切都仅止于此了。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外他已经决定的计划……
清帝二十二年冬,雨王龙灼在宫中失去踪迹,帝大怒封锁帝都命羽林卫全城搜查并张贴皇榜通令全国捉拿贼人,一时间人心惶惶。
朝政殿
百官胆战心惊的禁言不语,已经五日了雨王仍未有任何踪迹,皇上的眼神也越来越寒了。
“皇上,臣以为未有证据就将六皇子定罪实难服人心。”
右相易怀策顶着风头站了出来,两日前皇上将六皇子打入了天牢,只因为雨王是与六皇子见面后失去踪影的且六皇子无故失踪三日回来时对林潜的指控不作任何辩解,皇上盛怒下将他打进天牢并交尚元毅负责审问。
“右相此言是有证据证明六皇子与此事无关了?”清帝眼中要爆发的怒火几乎可以将朝堂上的官员全部烧成灰烬。
“臣、没……没有。”
易怀策并非什么善类,他如此拼命为龙焌开脱只是为了借机拉拢一直中立且在朝中地位不下于他与傅云清的韩重(龙焌的外公)。
“皇上臣认为此事可能与夙风、南綦、梵椃三国有关系!”傅云清立刻道,两人不相上下的局势似乎永远无法打破。
没有人注意到有那么短暂一瞬清帝的黑眸充斥着血红色。“既然两位丞相都有看法,待雨王寻回后,此案就由两位卿家共同审理。”
“臣领旨。”
“朕还未说完,若雨王有一丝闪丝就是两位丞相判断有误,果然如此的话两位丞相就同六皇子一起为雨王殉葬吧!退朝。”
大概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的决断吧。
左右二相的人马在未来的日子里,有史以来团结的做着同一件事情——全力寻找雨王。
“殿下,皇上下了如此命令,这样一来更多的大臣倒向殿下这边了。”
“父皇是气糊涂了,竟为了那个妖孽做到如斯地步。”
没有快要取得胜利的喜悦感,反而更多是怨愤和不甘。
从离寒失踪起,清帝就命几位皇子不用上朝,之后更是抓了龙焌。对这些儿子的怀疑和厌恶之心溢于言表,也难怪会有不平和怨愤了。
“殿下,属下愚见眼下不得不小心提防大皇子。”
“他?又一个被那个妖孽迷住的,有何提防的!”不齿的言语表达了自己的厌恶。
“若真是如此大皇子身后的那些人早该有了动作,只可惜到如今都没闻到一丝气味。”
“你是说?”
“属下斗胆猜测大皇子目的根本不是雨王,而是同殿下一样——志在……”后面的话是不用说出来的。
“元毅,你连夜进宫禀告父皇就说……这样一试便知。”
“一箭双雕,殿下好计策。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望,属下先行一步。”
尚元毅没有看到身后的龙炔倏然冷却的眼神。
一箭双雕,还不知真正中箭的究竟是谁!
夜,就快来临了。
一切也该有个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