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奴才没能查到尚元毅的踪迹。”
“算了,先不用管他了。左鹰,你即刻把安在龙泽殿周围的眼线全部撤回来。”说话的男子脸色微微发白神情中有了一丝恐惧、挣扎甚至还有带着矛盾的趣味。
“主子那些眼线都是极难安插进去的,如今突然撤回来……”
“我说撤回来你没听到吗,难不成你想违抗我的命令?”
“碰”的一声就见一个茶杯摔碎在地,说话的男子一掌拍在桌上眼神吓人的瞪着站在一旁的手下。
名唤左鹰的男子并没有因为男子的怒气而退缩反而重重一跪:“奴才不知进退冒犯了主子,主子可以惩治奴才。但奴才不能看着主子没有缘由就毁了辛辛苦苦才走到今天的局面。”
沉静的了许久男子慢慢平息了怒气,看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不禁叹气道:“你起来吧!”
“奴才大胆,还请主子明示!”
男子没有再发怒,有些无奈的闭上了双目。“我们不是那人的对手。”想到在凤仪宫发生了一切,男子的心就忍不住颤抖。
“主子是说……雨王?”只有对雨王龙灼他的主子才用这个称呼,但是暗线传回的消息雨王的的确确是在神殿里面。今日主子是奉召入宫见未来的皇后娘娘,怎么回来后神情竟会变得如此……狼狈。
“雨王?呵……不再是了!现在是上官离——天锦国未来的皇后。”
“主子……”
“惹怒他的代价比篡位的下场更加凄惨。”男子努力想去掉脑海中那妖异夺魄、令人窒息的画面。
“?”左鹰不明白自己主子说的究竟是什么人,而他的主子显然并不想为他解惑。
“龙泽殿的暗线先撤回来,一切等封后大典之后再看吧。”他有预感那人不会安分的出现在大典上了,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倒有些期待他尊敬的父皇届时的反应了,想必精彩非凡。
“尚元毅失踪了灭清门那边的人定会前来要人,你们要时刻盯着灭清门的动静必要时候就请影楼的杀手再借用帝都的兵力将他们……”男子做了一个杀无赦的手势。
“奴才明白。”
“林潜那边叫左翎盯紧了,这只狐狸面子上跟谁都好,平常不见怎么走动却让朝中一半的官员都惟命是从,这种人不能为我所用就留他不得了。”男子的表情瞬间阴冷。
“是。”左鹰似乎已经习惯自己主子的表情变化之快了,“主子,左翎传回消息说林府中的废园屋子里关了一个人。林潜下令任何人不准踏入一步,就连每日的膳食都是他亲自送去,那园子里布了阵法左翎不敢轻举妄动请主子指示。”
“叫左翎想想其他法子。”男子微微沉吟了片刻,“林潜不是有个儿子,小孩子不懂事胡闯没人会怀疑的?”
“奴才这就通知左翎。”
“碰”……“哐啷”,连续不乱的瓷器破碎声充斥在阴暗的房间内。
细看下来就会发现这个屋子里的门窗都外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窗户从外面被钉死了,门上亦栓着一把铁锁。
房间内暗淡的光线令人分不清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被关在这样的房子内正常人都会砸东西引来别人的注意或者发泄吧。
“少爷,少爷……,那个园子是禁地,老爷不准任何人闯入的。”
随话音看去只见一个芳华二八的黄衫婢女跟着一个快满五岁的孩子满园跑,额头有些许汗珠,应该是跟在后面跑了许久了。
“琴玉,为什么爹爹不准人进去?”大概是“老爷”这两个字给了小男孩一些震慑故而使他停下了脚步,满脸疑惑着望着这个杂草丛生的园子。
“呼……”名为琴玉的婢女见小少爷终于肯停下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便呼了一口气。
“琴玉你还没有回答我!”小男孩不依的皱着眉头睁大双眼,看起来煞是可爱。
“小祖宗你这可难死我了,我怎么知道老爷的心思。晚膳就快好了,我们该回屋换衣裳了,叫夫人等久担心了老爷就要发您默书了。”
小男孩的脸蛋瞬间垮了下来,不情愿的挪了挪脚。
“琴玉你怎么把少爷带到这里来了?”
闻声而至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二的蓝衣婢女,面容清秀可人,眼睛里有一股强硬的气质,看她的模样应该在这个府里的丫鬟中略有地位!
“彩香姐,我……”琴玉的心里头冤死了,但转念一想彩香姐在夫人的跟前最说的上话不能轻易得罪便不再辩解什么了。
“彩香姐姐,是爹爹回来了?”小男孩一见蓝衣女子立刻跑了过去。
彩香蹲下细心的用手帕帮男孩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老爷回府了,要不然夫人也不会差我来找小祖宗啊!”
“那爹爹有没有……问……功课?”男孩忐忑不安的说着零零碎碎的句子。
“有,夫人为少爷挡住了老爷今日不会检查少爷功课了。”彩香好笑的看着一脸开心的小男孩,“少爷快随琴玉换身衣裳,再过片刻就要用膳了。”
“琴玉我们回去。”听到自己的父亲不会检查,小男孩已没了沮丧的模样兴致昂扬的往回跑。
“少爷,当心。别摔着了!”
跟在后面的女婢又开始了辛苦的满园追跑。
落在后面的彩香在废园外停驻了片刻也转身离去了……
“嘎吱”一声,门开了。
无视满地的狼藉,身着浅蓝色长衫的男子提着热腾腾的饭菜走到房间内,将菜一碟碟的端出来放在看起来比较完好的木桌上。
“今天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无视瞪着自己满眼充斥着恨意的人,林潜始终挂着笑脸走到床边解开他的哑穴和腿上的穴道。“一天没有说话憋坏了你吧?”
“林潜,你究竟要关我到什么时候,为何不杀了我?”
相对于林潜的光鲜被囚禁多日的尚元毅则显得颓靡,天蓝色长衫被利器刮碎了不少,英俊的脸庞上长满了胡茬,整个人散发着暴戾之气。若不是穴道被封住他只怕早就对林潜出手了。
“元毅,我曾指天发誓不会伤你,你忘了我们说过要一辈子做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哼!”尚元毅冷笑道,“从你在我的新婚之夜带华宁私奔开始你就不是了。”
“你还爱着宁儿吗?”林潜的笑容多了几分期待、勉强、复杂还有心殇,只是被怨恨蒙蔽了心的尚元毅并没有看出,反认为他是想炫耀。
“林潜你别忘了当初跟华宁拜堂成亲的人是我,就算你们逃出了灭清门还生了一个野种,只要我不写休书她到死也是我尚家的鬼。”
“那就是……还爱着宁儿了。”林潜眼睛闪过一瞬间的落寞随即笑着夹起饭送到尚元毅的嘴边,“吃点吧,不然离开的时候就没有力气了。”
尚元毅满是怀疑的看着他。“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等你吃完了饭我就告诉你。”
尚元毅死死的瞪着他:“林潜你最好杀了我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必手刃你这个叛徒。”
“会有这个机会的,先吃饭吧!你以前常说喜欢我做的烧鹅,我特地去集市选的鹅,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之前那样好好的吃完这顿饭,好吗?”当朝左相亲自去集市又下厨现在还低声下气的哀求着人,可惜尚元毅不觉得这是多大的福气!
“疯子。”
林潜不以为忤的继续道:“要是再加上一些你想知道的真相?”
尚元毅毫不留情的反驳道:“你以为我会相信……我是皇子?从天锦羽林卫手中救下我性命的义父才是我的仇人?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我若能拿出证据呢,还是你根本不愿相信宁愿做一个被仇人利用的真傻子?”
尚元毅死死的盯着林潜的眼睛,找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他动摇了!
林潜知道他在犹豫了,于是放下手下的碗筷推到尚元毅的面前。
“吃点吧,你现在的体力连一个女子都不敌,还怎么能等到手刃我的那一天!”
许久的沉寂后尚元毅拿起了碗筷,林潜眼中出现了满足的光芒。“记得那个时候你刚进灭清门,跟不上训练常常被其他弟子欺负也不言语。眼睛里除了一团充满恨意火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那个时侯跟我跟大师兄打赌你一定会撑下去他肯定的说不可能。果然你撑了下来,还被师父收为第三个入室弟子。”
“只有你们这些无聊之人才会拿别人当做赌注。”
尚元毅虽然出言讽刺但林潜却笑了。他本以为尚元毅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夹含着宠溺的笑容令尚元毅有了片刻的失神。
“在你来之前我们的日子的确是挺无聊,后来我和大师兄总是喜欢拿你打赌,看究竟怎样你才会生气?虽然大师兄常被反过来弄得七窍生烟但那五年是我此生过的最开心的一段日子,相信九泉之下的大师兄也是吧!”林潜平缓却带着些许哀伤的语气让尚元毅拿着筷子的手一滞。
“你没有送大师兄最后一程。”他一直以为林潜是不在意的,大师兄是因为任务失败而死的,用义父的话说没用的人是不值得浪费感情的,而林潜一直是义父最得意和器重的弟子——至少在他带着华宁私奔之前是的,最懂义父的心思他以为那时林潜是为了讨好义父才不去的。
“我去了,只是你没看到。”一句心酸几多无奈,他们之间的误会就是这样积聚起来的。无关那些故意设下的局,只是他一直不够信任自己罢了。“我常想如果后来宁儿没有出现今日的我们又会是怎样一番境地?”
吃完最后一口尚元毅放下了碗筷。“为了一个女人你就可以枉顾兄弟情义,换做其他你还是一样会选择背叛。”
林潜微微失神道:“是啊!与旁人何干……我们都是局中人,命运一早就被设定了。无论怎么挣脱还是逃不了的!”
“你究竟有什么证据?”尚元毅语气一冷又变回了那个恨其入骨的死对头。
林潜从怀中掏出一块写满血字的蓝色破布:“这是你自认为的养父被师父灭口之前写下的,我在他的身下发现的。”
尚元毅一眼就认出了那块蓝色破布,他不会忘记那一天爹爹说要带他去山下把砍得柴卖了就给他买新衣服,娘亲还吩咐他不要乱跑让爹爹担心。没想到他忽然肚子疼就跑去上茅厕回来的时候就见到爹躺在血泊里,几个官兵压正在侮辱他的娘亲。要不是义父忽然出现他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娘亲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也随爹爹而去。后来他就随义父回了灭清门,立志要灭昏君。
努力了十几年后现在忽然有人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爹娘是假的、救命恩人也是假的连仇人都是假的,叫他怎么相信。
“你凭什么叫我相信……这是真的?”布匹虽然保存的很好但年代太过久远了,很多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林潜像是料到了他的反应,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条。“这是当初你看到的那几个官兵中唯一的活口、也是当初奉师父之命把你交给尚氏夫妇的人的地址,看过之后便烧了吧!”林潜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到他的手中。“我瞒过师父救下了他把他安顿在了一个地方,后来几经辗转在当上谏议大夫后为他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只要你拿着这块玉去找他他会告诉你答案的。”
尚元毅看着手中的玉佩,心神明显的乱了。
林潜犹豫了半刻说道:“主上说你是他的骨血定不会错,你、不要再存心思主上他不会对你心软的……再呆上几日你便可以离开了,若你求证了实情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尚元毅没有言语。
林潜不再说了,耐心的等着他缓过来。
“为什么现在却来告诉我?”
尚元毅抡起拳头挥了过去,林潜一动不动的任他揍了一下。比起以前被封住功力的尚元毅的力道跟一个普通人没有区别,林潜没被打得多厉害。倒是尚元毅由于腿部穴道被点许久没有活动,突然这样站起来挥拳,身形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当心。”林潜一个闪身移到了尚元毅身后稳稳的接住了他。
猛然间尚元毅露出一个笑容,林潜会过神来脖子已经被一快瓷器的碎片抵住了。
“元毅,你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我了?”
“我还没那么天真,林潜我只要你说一句话?”
“说这一切都是我编的?元毅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知道了这么多,为何我带走宁华当上了天锦的左相师父都没有下‘死令’追捕我?”
尚元毅把手用力了半分。“你还想胡扯什么?”
“我姓凌,不是双木林而是凌霄之志的凌,按照辈分我该叫师父一句‘大伯’。我给你的那块玉是凌家的男子才有的,师父没有儿子所以他的那块玉一定还在他的身上。”
尚元毅扔掉了手中的碎片。“倘若我证实这一切都是你瞎编的,林潜届时不论你和师父是什么关系我都不会放过你。”
“若证实我所言非虚就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去虚柳谷找一个戴着梅花玉簪的人答应那人一个要求。”
“好。”
林潜笑了,下一局他已经设好了,可惜他不再是那局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