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非去C城不可吗?”苏明轩摇晃着高脚杯中的红酒,再次确认似的问。对面大厦的玻璃折射过来的光线映照在他亚麻色的头发上,熠熠闪光,可那张冷峻刚毅的脸上却满是疲惫、愤怒和无奈。他将曲膝撑在茶几边沿的右脚放平,又将左脚搁在右脚上,纤长的左手曲指揉着酸疼的太阳穴,这些天为了能将总公司迁至中国C城,正式对抗司空家族的恒宇他已经不分日夜连轴转了三天。许久没有听到回复,他迷惑地回头,却见背窗而立的男子灿若星辰的黑眸定定地看着他,闪着复杂的光芒,平日盈盈含笑的脸上满是肃穆之色。“明轩,你老实说如今你为芯恬对付司空纯的理由还是两年前的那个吗?”
‘是吧?是的,若不是当年自己为司空纯代写情书,芯恬是不会答应嫁给司空纯的,如果她没有嫁给司空纯,就不会受那么多苦。这两年来苦心经营,只为有一天能替她报仇。’
“是”心思转了几转,他不疑地给出了他的答案。
“好”,较女人还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间重重叹出声,挺直了紧皱的眉头,沈君逸忽而温润一笑,故作玩笑似的道:“看来我不用担心你与我争这骑士之位了?”
“当然”苏明轩不置可否。
“芯恬表面上与常人无异,但有两处隐疾,一是偶尔会心绞痛,非病理性的,是心病。”沈君逸转过身去解释,右手不着痕迹地抚上秀挺的鼻子,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汗珠。“二是听不得高扬二字,否则会陷入一种莫名的低落情绪中,落泪不止,只有高扬的声音可以安抚。若这两种隐疾不根治,她永远无法痊愈。我知道你害怕去C城之后许多事无法在我们的控制内,可是在这里我们永远也无法找到她心痛病的致病源以及她听到高扬两字无端落泪的根本所在。”
“那好,你与芯恬先去,我这边安排好会尽快过去。”苏明轩思忖良久,终于妥协。
回身瞧见苏明轩的疲倦,沈君逸踱步过去,拍拍他宽厚的肩膀,“不要真把自己当机器了,当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下。我先回去了,确定好日期我知会你一声。”说完拾起沙发上的西装上衣绕过沙发向门口走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身过来,右手一扬,宣布着他的决定:“哦,对了,你晚上的时间我预约了。”
来到地下停车库,按下手中的解锁键,一辆银灰奔驰S600的车尾灯应声而闪。拉开车门,优雅地迈腿坐上驾驶座,将手中的西装往副座上一扔,沈君逸往后仰仰了脖颈,才伸手去拉依然敞开的车门。双手扒在驾盘上叩了叩,他又掏出裤袋中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端传来李芯恬柔柔的声音“沈医生”,沈君逸眉头微不可察地紧了紧,为她这忽然疏远的称呼。“芯恬,你现在还在外面吗?需不需要我去接你。”“我现在在家里呢,上午逛累了,一吃过午饭就躺倒在床上,刚刚才睡醒。”随着话语传来的还有睡眼惺忪的哈欠声。“哦,你要觉得累的话可以再睡一会儿,晚上可要精神焕发才可以,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晚上我与明轩在家里为你庆生,芯恬,生日快乐!”沈君逸的声音依旧温润。电话那端的人久久没有出声,沈君逸知道她是感动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银玉珠自那双水波荡漾的杏眼中滚滚而落的情景。只是此时的他不知道李芯恬的落泪除了感动之余外还有即将离别时的悲痛。“好,君逸,谢谢你和明轩,你开车小心些,晚上见。”话语刚落,不等沈君逸回应,嘟嘟声传来。
沈君逸又开车绕了几条街去一家有名的蛋糕店取了昨天预订的蛋糕,才调转车头,回了位于闹区的芯恬的公寓。
“少爷,你来了。”Hannah热情地打着招呼,欢欣地将沈君逸迎进屋,柔顺的金发梳在脑后扎了个低低的马尾,额头刘海被一根银色的金属发卡箍得齐齐服贴在头顶,那双碧眼仍是炯炯有神。她算得上是沈君逸的奶妈了,别看她是地地道道的法国人,在沈家待得久了,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
沈君逸将蛋糕和车钥匙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环顾四周,没见到想看到的人。轻声询问:“芯恬还在睡吗?”
“是的,少爷,小姐吃过午饭就在房间休息了,我见她疲惫就一直没打扰,要我去告诉小姐一声你过来了吗?”
“不用,汉娜,你去忙吧,我去看看。”说着向芯恬的房间走去。轻轻叩了叩门,“芯恬,还在睡吗?”,房内一片沉寂,又叩了叩,仍是无人应声。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拧开房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急步奔向衣橱,打开一看,里面的衣裳不出意外的少了些。惊慌失措地奔向客厅,“汉娜,汉娜!”声音中都夹着颤抖。
“少爷,出什么事了?”Hannah闻声急匆匆地从厨房奔了出来。
“小姐呢?怎么人不在房间?”
“不会啊,她一直都没有出过房间,我也一直没有离开过,没看到她出门啊,只是今天吃过午饭我突然犯困,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难道她是那时出的门?”Hannah先是很坚定,后来也很疑惑。
“那你犯困是吃了或是喝了什么吗?”沈君逸觉得这是一个疑点。
“没有,和往常一样,洗涮完后喝了一杯白开水。”Hannah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困惑地摇摇头。
来不及细细揣测事由,沈君逸拨了李芯恬的电话,无人接听。他心急如焚,忽然想起因为担心李芯恬随时病情发作而在她手机中安制了定位装置,他打开定位系统,上面显示她的位置在某手机店。未及得上与汉娜招呼一声,捞得桌上的钥匙就向楼下狂奔。
车风驰电掣般驶了出去,路人只听一声风啸,黑影一闪,只勉强能看到遥遥而去的车尾,不禁唏嘘不止。
张妙收拾好,与同事招呼一声,正准备下班,却突地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禁不住翻了翻白眼‘不知又是哪位公子哥在耍酷?不过,这又关我什么事。’她甩了甩头,将耳机塞进耳朵,哼着歌拉开了店门。却不想刚跨出去就与一位体形高大,急色匆匆的黑发黄皮肤的男子撞在一起。“你赶着去投胎啊?哎哟,我的鼻子。”张妙气得破口大骂,左手按住鼻梁,鼻子麻痛得都没知觉了。‘完了完了,不会是鼻骨被撞断了吧?’
将一方淡粉色的手帕递了过去,沈君逸深表歉意地说了声“对不起”边说眼睛还边往店内扫,神色焦急。“说声对不起就算了。你知不知道我”张妙愤怒地仰起她那颗圆圆的头颅,后面的话语在双眼对上那双琉璃似的眼睛时嘎然而止。见到帅哥不发花痴只会尖叫的张妙小姐,本想兴奋地大叫一声“沈先生,是你啊!”奈何从大悲瞬间过渡到大喜非实力派无法真情演绎,最后她只得放下左手,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道了声“是你啊,沈先生。”
沈君逸亦是诧异她识得自己,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这店中的店员。“你今天没有见过这位小姐?”他取出钱包隔层内的照片,上面背海而立的女子笑得很甜美。张妙凑过头去瞄了一眼,“见过,她送手机过来维修。”“维修?”“是啊,她说手机坏了,但她今天出差,所以又买了同一款手机,还说手机修好了叫你过来拿。”“出差?”沈君逸更困惑了,左手的大拇指无意识地搓着中指。‘工作一年多来没见她出过什么差,去哪里了?可以肯定的是芯恬现在不在这里。对,机场,我怎么忘了这岔。’沈君逸懊恼地扒了扒头发,转身匆匆地上了车,急驰而去。张妙傻了眼,不知所以,呆呆地看着远去的飞车半晌,喃喃道:“哎,你手机还没拿呢,我也还没说完呐,那手机根本没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