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锦云又去仔细观察着墙壁,然而这方石室不但光亮而且奇异的干燥,墙壁上根本没有青苔。想来也是,若是如其他地方一般潮湿霹雳雷火弹恐怕早就毁了。
想要用刚才的法子仅靠观察来判断机关所在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却总是有那么多匪夷所思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比如说现在,石室最右面的墙壁竟然自动地陷了下去。
轰鸣的声音叫两人的目光不由的闪过一丝惊讶,却也不过是一瞬间。这两个人哪个都不是胆小,随即便极默契地跨出了石室。
眼前的光亮骤然消失,随之而来的仍是无边的黑暗似乎还有些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尽管味道并不强烈,但却怎么也叫人忽略不掉。
玉锦云低声道:“刚才的声音应该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怎么会没有人?”
是啊,这里除了他们和无边的黑暗根本就再没有一个人了,别说是活人就是死人都没有一个。
若不是刚才那真真切切撕心裂肺的凄惨叫声并非她一个人听到,她几乎要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这是怎样一个地方,似乎步步透着杀机,却偏偏毫无痕迹可寻。当你放松的时候,死亡似乎就在身边,但当你紧张的时候一切又放佛只不过是你的错觉平静的不得了。心智稍微不坚定的人恐怕都要被这样的情景折磨的发疯了。
偏偏这两个人,此刻却似乎一个比一个兴奋。就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猛兽,明知危险却勇往直前。
大约不过走了有十步道路中间豁然竖了一块孤零零的石碑,如同旷野上孤单的墓碑,清冷却诡异,当然还有阴森的恐怖。
玉锦云将火把靠近石碑上面赫然刻着三个字——鬼门关。
阿彦嘲讽的道:“真是好大的口气。锦儿可怕吗?”
玉锦云微微一笑:“有阿彦陪着鬼门关锦儿也是要闯一闯的。我倒想看看鬼门关长的是什么样子呢。”
阿彦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玉锦云:“走到我的身后。”
玉锦云想要反对,但阿彦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而又和暖,偏偏又包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知不觉间她坚冰一样的心房似乎正在一点点的融化。
千言万语却只化做了一句字:“好。”
阿彦却似乎扔不放心,没有握着火把的手一把攥住玉锦云的手腕,将她紧紧地拉倒自己身后。他做的是那样自然以至于玉锦云无法拒绝。看来他握她的手腕是握上瘾了。
一步两步三步,阿彦走的小心翼翼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然而第四步刚刚落地,玉锦云只觉得手腕一沉却陡然间一松,紧接着一股大力朝她推来,她不受控制的朝后倒去。然而阿彦却豁然消失不见,地面上陡然裂开一个巨大的洞口。
玉锦云趴在洞口,里面的场景叫她不由的心寒。
这个洞极深,却仍然能够清清楚楚看到洞底密密麻麻都是碗口粗细的蟒蛇,一个个不断的蠕动游弋,盘缴的身躯让那斑斓的鳞片散发着刺目的光亮。
绿豆一样的眼睛盯着上面急速下坠的人露出贪婪的光芒。随着长长蛇信的吐纳都高高的昂起了头。
而他们的身边则是数之不尽的森然白骨和刺鼻的令人几欲作呕的血腥味。
她当然没有忽略掉地面上一些尚未来得及吞吃入腹的支离破碎的肢体和内脏还有覆盖在上面的片片黑布。看来,白营消失的人都在这里了。
如果阿彦掉了进去,后果将是不堪设想。偏偏他淡然的面孔上仍挂着和煦的微笑,却没有一丝将死的恐惧,开合的嘴唇似乎在同她说着永别。下坠的力道将他的黑袍吹得如同一面大旗烈烈生风,飘扬的乌发如一匹上好的丝缎流动着暗暗的光芒。
玉锦云的眼眶不由的一涩,他是用他的命来给自己留了生的希望。
蓦然间,她竟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了下去,伸出右手轻轻拦住他瘦弱的腰。
阿彦的神情一瞬间的愣怔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欣慰和宠溺。鼻腔中充斥她淡淡的幽香叫他一瞬间的心驰神往,不由轻轻的道:“你这是何苦?”
“我不会叫你这样死去的。抱紧我。”
阿彦却之不恭,伸出双手紧紧环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心中一瞬间觉得就这么死了其实也是挺好的。
玉锦云目光坚定而冷漠,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已近在咫尺的蟒群。已经能闻到它们口鼻之中喷射出的腥臭气味。然而她的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终于,她们的脚已近沾到了地面。眼看着蟒群就要一哄而上,玉锦云却猛然将手中的火把朝脚下挥去,划出一道大大的火圈。
这蛇窟虽然湿润,但这许多年间也不知死了多少的人,没有被吞吃干净的腐肉都化作了森森的白骨,长年累月人的白骨中是会释放出一些特殊的气体的。也就是被称为鬼火的磷火。这里空气中聚集的磷火已然是不少,被这明火一点,瞬间便如星火燎原一般,哔哔啵啵的燃烧了开来。
玉锦云嘴角轻勾,这倒是意外的惊喜呢。她只是知道畜生怕火,也不过是用火把吓吓它们给自己争取点时间。没想到竟引来了一场大火这回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蟒群在这骤然而至的火光中一瞬间的愣怔,玉锦云便趁着这一瞬间的机会一跃而起。
她的轻功本就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是被银针封了经脉不得使用。如今在这情急之中她已故不得许多,强忍着剧痛一下子就跃起老高。还差一截,她将手中火把朝墙面点去,只是稍稍借力,便一下子跃出了这极深的恐怖蛇窟。
当真是干净利索,如一片飘然落地的柳叶,悄无声息。
阿彦却仍然没有放开他的手,玉锦云的身躯柔软而温暖,叫他舍不得放手。他并不是个好色的人,但这许多年他实在是太渴望温暖了。这样的温暖叫他贪恋。
然而,怀中的人却久久没有声息,他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劲,不由低头看去。
玉锦云秀美的双目紧紧闭着,脸色竟比他的还要苍白。牙关紧咬似乎正在忍受着无边的痛苦,身体则如冰般冷冽不住的颤抖。
“锦儿,锦儿。”阿彦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慌乱,那样的慌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一瞬间的害怕,害怕失去,简直是怕极了。
他这一生中失去的太多,多到他早已对世间任何事任何人失去了兴趣和人类最基本的感情。然而现在,他却真的怕了。
不由得在身上一阵的摸索,摸出只紫色的药瓶倒出一颗小手指度般大小的丹药,毫不犹豫的塞入玉锦云的嘴唇之中。
玉锦云却好似已经没有了意识,只觉得身上疼的厉害,那样的疼痛根本不是人类的血肉之躯所能承受。就像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血管都被一根尖细的的针生生地挑开又不断的搅动,叫人恨不能立刻死去。
蓦然间一点冰凉纳入了自己的口中,身体当中一瞬间的舒爽,她便毫不犹豫地紧紧咬住那一丝清凉再不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