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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个多月的船上生活,我终于到了苏州。江小雨没去过被人称颂的苏杭,而今林黛玉却回来了。想到马上要见到林如海,一时间我思绪万千。他一生无子,只有黛玉一个女儿,却把她托付于贾府。按说他应熟知官场黑暗,四大家族的腐朽他更应该明了,可为什么还是托孤?是借助于贾府的势力,还是病中被人暗算,不管怎样,贾府贪了林黛玉的遗产是真的。不过,既然我现在是林黛玉,虽然江小雨不算聪明,但二十五岁的人不至于掌握不了林家的钱财。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不知不觉已到了林府。到家了,我忽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只见几个婆子并丫鬟迎过来,说道:“姑娘可是回来了,竟长了好些了。”说完几人便拿绢子擦眼泪。我心中一片感动,眼泪不自禁流出来,问道:“我爹爹呢?他可还好?”

“玉儿,你回来了!”一个沉稳的男声在门口响起,我抬起头,只见有个容貌秀丽的妇人打着门帘,一位披着大氅却满面病容的男人含泪看着我。我想起我爸爸了,“爹爹,玉儿回来了。”我哭道,扑到了他的怀中,就是父亲的感觉,是这样。周围的人见了,都不禁流下泪来。最后还是打门帘的秀丽女子劝道:“大姑娘既已回来,老爷该高兴才是,就有许多话,进屋再说,好容易好了,在伤了风,姑娘又怎会自在?”听了此言,林如海松开我,挽了我的手,走进屋内。我服侍他躺下,贾琏进来请了安,问了药,林如海与他话了会儿家常,便派人安排他住下,贾琏才退了出去。屋内人也退出了大半,只剩我与紫鹃雪雁并那位秀丽女子。

林如海握着我的手,道:“玉儿,在那里苦了你了。”我心中暗奇道,他居然知道林黛玉在贾府的生活。“也不觉得怎样,只是不和爹爹在一起,心中着实挂念。”听我说了此话,林如海叹道:“难为孩儿你了,不过你也过长益了,不是几年前的娇柔孩子了,不费我的一番苦心。”我心中的疑问更大了,只能说道:“爹爹的病怎样了?为何才同我讲?”因为我知道,这次林如海必是弃女仙去。林如海只微微笑道:“孩儿莫怨,你若梅姨娘说了几次,我才去接孩儿。”讲话间,林如海已咳了几次,我也不能再说,紫鹃端了茶来,我与他喝下,那个叫若梅的女子服侍林如海睡下后,轻轻地拉了我衣角一下,我会意便同她走出房间。

走到游廊的一个拐弯处,四处皆通,她才停下,对我说道:“其实送姑娘去贾府是老爷一片苦心。”听了此言,我不由大为吃惊。我真的不善于掩饰心情,看着我,若梅微笑道:“当日贾府老太君说接姑娘去,老爷便知无法阻拦,偏我们林家并无子侄,亲戚又远,看夫人的脸,只能送去,虽知那府里明争暗斗,却也无法,再说自从夫人仙逝,老爷的心便……”说道这儿,我见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想原来你也钟情于我爹爹啊,可惜了。她顿了顿,道:“老爷想她若去了,姑娘还小,贾家必来接你去,也没法子拒绝,还不如顺应贾老太君的意思送你去贾府,看看他们如何待你,跟为重要的是姑娘能体谅老爷的一片心才好。”

我听了,心中暗想,原来林如海也考虑了贾家,可惜真正的林黛玉是个浪漫的诗人,也许她体会到了父亲的深意,可能无心或许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毕竟在那个封建社会,女子想在社会上立足几乎是不可能的,像武则天、孝庄甚或慈禧一样的女子太少,而且他们的背后也有强大的势力支持他们,对于林黛玉一个孤女而言,无亲朋好友,又怎能独立自主呢?何况她所托非人,贾家并未接受她。

若梅见我半天无话,笑说:“姑娘想什么呢?这般出神?”我皱了皱眉,淡淡道:“姨娘这些话,玉儿也曾想过,不过我总想爹爹有一天会好起来,玉儿也不至于寄人篱下,可最后仍是这样,实在让我……”说到此处,我不由得哽咽起来,为我,也为林黛玉,林如海爱妻情深,在古代是很令人佩服,可他如此行为真正伤害的是他的女儿,把林黛玉寄养在贾府,只凭她自己的生存本领,这种教育方法在那个社会实在是有些残酷。

听我如此说,若梅苦笑道:“姑娘当我没劝过老爷吗?他实在执拗得很,我也无法,我心中真的好羡慕夫人。”

多情总被无情伤,这句话果然没错。见她容貌标志,谈吐不俗,我想,若是她嫁与旁人未必不是一段良缘,可惜她嫁的是林如海。

想到此,我说道:“姨娘也不必难过,各人便有各人的缘法,谁知今后会怎样,但只瞧着看吧。”毕竟我也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劝她改嫁或怎样,作为林黛玉这种话不该讲我还是知道的。

若梅笑道:“怪道老爷说,姑娘果然长大了,说了这半天,还没请姑娘休息,旅途劳累,这便去歇歇罢。”我笑道:“正是呢,我也觉得站得脚酸得慌,烦姨娘照看爹爹罢。”一时散了。

我跟着若梅派来的丫鬟回房歇息,见紫鹃雪雁正收拾东西,见我回来,二人笑道:“多少体己话说不完,这时才回来。”我笑道:“又有什么可说的,不过细问问爹爹的病罢了,你俩个也歇歇罢,不累的慌。”雪雁道:“我们倒好,姑娘倒是该歇息了,回头事儿多着呢。”我笑着称是,确实这多天坐船,有些腰酸背痛,于是便在床上躺下,假寐一会儿。

以后每天我与若梅紫鹃雪雁一同侍奉林如海,请医用药,无不尽心。而贾琏除了每日与林如海请安外,成日跑出去鬼混,林府众人也只做不见。

得到几日后一天傍晚,用过饭后,林如海便使人来叫我,却也让紫鹃雪雁跟着了。我暗想,他定是有事要与林黛玉说了。

到了林如海房中,如我所料,只他与若梅二人,看来他虽未爱上若梅,但对她的能力人品还是相信的。

见我们进来,若梅忙起身让座。我便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紫鹃和雪雁在我身后站下。林如海拉过我的手,缓缓道:“玉儿,好叫你知道,我的病也不过这么着,任是何人也无法医治的,只是留下玉儿一人,爹爹实在伤心。”说毕,他的双眼便流下泪来。虽然预料到会是这样,但听他如此说,我还是禁不住,也流下泪来,道:“爹爹何以这样讲,那玉儿怎么办?”林如海道:“我儿也长大了,我见你也长益许多,未尝不能在你外祖母家好好过活,且我已与孩儿计较好了,如今便安排与你听,我林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祖上却也袭过列侯的,虽系世禄之家,却是书香之族,况我只玉儿一个孩儿,有多少都是你的。”

听到这儿,我心想,难不成书中所说是真,林家确实有二三百万资产。且不说我,只听林如海接着道:“我本想让贾家替你管理家业,但听得他家如此行为,不能让我放心,只是将钱财交与你怎样?”

听他如此说,我想了想,道:“爹爹素知我不是个善于经济的,就只握着钱,也非良策,但说士农工商,我家也不长于此道,孩儿想,最稳妥的发自便只有选好址地,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日后之需,况如此周流,又无竞争,也没典卖诸弊,最好在我家祖茔附近,只是这样,只能选个妥当人才是。”林如海听完,笑道:“孩儿想得是,为父也如此想,只是这事要做的周密,人选我倒是有的。”说完只望向紫鹃,紫鹃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也听到此事的厉害,“扑通”一声跪下来,说道:“姑娘带紫鹃一片真心,紫鹃怎不会为姑娘想,今日这事,紫鹃要对他人提起,叫我天诅地灭,不得好死。”听她这般讲,我急忙握住她的嘴,道:“姐姐如此说,叫我何处是?若信不过姐姐,爹爹怎会叫姐姐来!”雪雁也忙过来帮我扶起紫鹃。林如海道:“玉儿在那府里亏你照料,我又怎会不知,日后还需你与雪雁多看顾她。”听了此话,紫鹃与雪雁连忙称是。林如海又道:“虽如此安置,但玉儿身上还需自带银两,以备不时之需。”这时,若梅便向身后取了个盒子来,交与林如海,林如海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本诗集,“玉儿不善管理,拿那么多银两又太扎眼,所以我把银票装订进书中,交与你俩好生看管罢。”林如海说毕,便将盒子递与紫鹃雪雁二人,二人接过不语。

林如海看着若梅又道:“若梅,这些年苦了你了,我是对你不住,但我也只信得过你,才将玉儿托与你。”若梅流泪道:“我知道,我也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喜欢还来不及,何况人与人的缘分不能强求,老爷能让我在这儿这么多年,我也是感激的,以后我定会帮姑娘。”听她如此说,我们不仅都流下泪来,看来大家都感觉到了林如海的病是不能好了。林如海见此,微笑道;“有什么呢?我把事儿好好与你们说说,听着罢。”于是我们便细细听他讲话。

待得晚上歇息时,我躺在床上想到,紫鹃对林黛玉真是一腔赤诚,虽然她想把林妹妹嫁给宝玉,但站在她的角度上说,那对林黛玉来说也是最好的出路了。然则林如海今日如此安排,对我来说,不知是好是坏,若梅与他之间必定有故事,不过林如海用人真不错,今日他如此安排,紫鹃雪雁必会忠心耿耿,而若梅也是个奇女子,拿得起放得下,把买地置地之事交与她最好不过,但林如海去后,还要顶着打发她出去的名义照顾林黛玉,一片深情令人感动。迷迷糊糊间,我进入了梦乡,却忽听见外面一片吵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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