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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凤姐房中回来,慢慢踱步回去。边走边想,王熙凤到底对林黛玉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虽然坦承贾府昧了我林家的银子,但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何况在她那个位子。

不知不觉,我就走到潇湘馆门口。只听里面紫鹃说话道:“我看你脸色不好看,还不如家去好好请个大夫看看才是。”却听一个我没听过的声音答道:“我们算哪个帐子上的人,因为一点子病就家去?只不过我一直这么着,也没觉得怎么好,也没怎么不好。”

我走进去,只见一个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的丫头,一头黑鸦鸦的头发,细挑身材,却十分俏丽恬静。

见我进来,这丫头忙来问好,紫鹃笑道:“姑娘不认识她,她叫小红。是林大娘家的,现在在怡红院里的。”我听了,笑道:“才我听见你们说谁不舒服来着?”紫鹃听了,忙说道:“是我见她脸色不好,才问的。”小红见紫鹃说了,只好笑道:“也没什么,谁没个头疼脑热的,过两天就好了。”我见她如此说,便道:“我看你生的弱,依医理说进进补才好,因我最近好多了,老太太、太太打发人送来的药并未吃完,让紫鹃去找来些给你,也不用回上头回家去。只是这事不叫别人知道就好了。”小红见我如此说,忙走过来道谢不止,紫鹃进屋找出些子人参养荣丸给她,送她出去不提。

对于这个小红,我还是很喜欢的。因为她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勇敢地为自己的人生做出努力,这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至少在这个大观园里很少有人这么做。

到了晚上,邢夫人派人来谢谢我的药,有送过来几样小巧玩物与我。我想其实邢夫人也是可怜,没有王夫人的家世显赫,丈夫又整日花天酒地,妾室成群,自己又没有子嗣,终日无所依靠。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始终掌握在男人手里,王夫人再厉害,贾政还是有两房姨娘。而我,能不能逃脱这枷锁,寻找我的自由与幸福,只是一个未知数,一切似乎冥冥中有天定,又似乎也又改变的可能性。

到了第二日,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诞,王府便派人来请贾母、王夫人,王夫人见贾母不去,自己也不便去。于是薛姨妈同凤姐儿并贾府三姊妹、宝钗、宝玉去了。至晚才回。

到了晚间,就听见宝玉的脸烫了。探春过来叫我一同过去看看,我不好推脱,便一起起身。

路上,探春说道:“姐姐你听说宝玉是怎么烫的了吗?”我一听,就知道她听说是贾环烫的。便笑道:“这件事,说起不是还是宝玉的不是,这么大了还是不管不顾的与丫鬟们闹,也是很该让他吃些苦头。”探春听我这么说,长出一口气,说道:“只怕只有姐姐你这么想罢,太太还是训了姨娘一顿了。”我看她惆怅的样子,不由很同情她,只因是赵姨娘所生,王夫人一直不待见她,在红楼中探春为贾家的命运努力过,但结果失败了,而自己也成了和亲的牺牲品。于是我劝道:“妹妹何必如此,发生的事情无法更改,我们能做到只有两条路,一是接受它,二是接受并改变没有发生的。妹妹是个聪明人,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探春想了一会儿,笑道:“姐姐的意思我虽然不完全明白,但我会好好想到明白为止的。”我笑了笑,道:“只顾着说话,到了。”探春抬头一看,果是到了怡红院门口。

进了屋,见宝钗正坐在床边与宝玉说话。我不由的微笑了一下,看来薛宝钗对这个贾宝玉还是很有意思的。

见我们进来,袭人忙来招呼、倒茶。宝钗便笑道:“你姐妹两个怎么一起过来的?”探春说道:“我约着林姐姐一起来的,不想宝姐姐在呢!”宝钗笑道:“我听见说宝兄弟脸躺了,我那里正好有上好的烫伤药膏,就趁便送来了。”

我故意问宝玉道:“好好的,怎么就烫了?”宝玉见问,因探春在这里,只好道:“只是我晚上饭多喝了几杯,不留意碰倒了蜡烛,才烫的。”我笑道:“你不留神,明儿老太太还得有场气生。”宝玉无话可说,只得笑了笑。宝钗见状,便说道:“虽说自己烫的,但跟着的人也有不是,骂几句也是应该的。”袭人也说道:“成天这么着,跟你的人也没怕的。”我冷笑道:“可是呢,二哥哥也老大不小,自己的规矩立不起来,少不得那些人也跟着你闹。”

袭人见我数落宝玉,就有些不快,便笑道:“林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位爷,劝多少回,总这个样子,真真让我说不下去。倒是林姑娘说话,二爷还听些。”我马上说道:“二哥哥不好,自有老太太老爷太太说的,有我什么事儿?犯得着让我这个外人说话?既然袭人姐姐你担心,想二哥哥也是听你的话,又牵扯我做什么?”听了我一长串儿问话,袭人的脸立刻涨红了,也不敢接话。

宝钗见状忙笑道:“好个颦儿的一张嘴,我今儿可是见识了。”探春便笑道:“林姐姐说的又没什么不对,二哥哥有了不是,自然是上头们说的,我们做姊妹们的又能说什么。”宝钗说道:“这话是了,这也不早了,我这就走了,你们俩走不走?”我站起身来说道:“正好我们一起去,二哥哥也早些歇着吧。”探春也起身,又嘱咐宝玉几句,便一起出来,各自回房。

次日到了贾母房中,贾母果然将跟从的人骂了一顿。又有人回说宝玉的寄名干娘马道婆来了,贾母便叫人叫她进来,我知道这次贾宝玉和王熙凤该吃些苦头了,呆着也没意思,就约着迎春探春出来往惜春那里去了。

到了惜春屋里,惜春正静静地坐在桌边看书呢。探春不由皱眉道:“四妹妹,你又看那些子佛经了。”惜春淡淡道:“我又没什么事情好做,不过看些书罢了。”迎春也叹道:“正是,每日里除了和你们说说话之外,就是针织女红,看书写字,闷得很。”探春也道:“可惜我不是个男儿身,要不然就出去创一番事业去。”我笑道:“就是女子也可以有作为的,不过不是今日,也许以后会有机会的。”惜春想了想,说道:“好吧,我不看佛经了,我们出去钓鱼如何?”我忙拍手道:“好啊,我还没钓过鱼呢!”迎春探春也都赞同,于是我们出去钓鱼不提。

这一日饭后,我看着紫鹃作了一会儿针线,紫鹃便道:“平日姑娘都出去逛,今日怎么了?快些出去罢。”我笑道:“你也会说起我来了,遵命便是。”紫鹃笑道:“姑娘也忒顽皮了。”我吐了吐舌头,便出了院门,来到园中,四望无人,惟见花光鸟语,信步前行,不知不觉走到了怡红院。只见几个丫头舀水,在游廊上看画眉洗澡呢。只听见房内笑声,原来李纨、凤姐、宝钗、三春都在这里。见我进来,都笑道:“这不又来了一个?”

我笑道:“今日齐全,谁下帖子请的?”凤姐道:“前日我送去的两瓶子茶叶给你,你尝着怎么样?”我说道:“我都忘记了,也没和你道谢呢!”宝玉道:“我尝了不好,不知别人怎样?”宝钗道:“味道倒还清淡。”凤姐道:“那是进上的呢。”我笑道:“我吃着倒是合我的脾胃。”宝玉忙道:“你既说好,把我的都拿去吃吧。”凤姐笑道:“我那里多着呢。一会儿我打发人给你送去便是。明日我还有事求你,一块儿打发人送去。”

惜春笑道:“还是风姐姐厉害。”我说道:“吃了你一点子茶叶,就想着使唤我来了。”凤姐笑道:“你既吃了我家的茶,怎么不给我家作媳妇儿?”众人都大笑起来。宝钗笑道:“二嫂子的诙谐真是好的。”我说道:“什么诙谐,不过是贫嘴贱舌的讨人厌罢了。”凤姐笑道:“怎么你给我家作媳妇儿,还不愿意么?”我没等她往下说,便道:“你当你们家都是宝贝呢?什么金啊,玉的,有人稀罕,我却不稀罕!”探春便笑道:“整日说风姐姐的嘴厉害,我看也是遇到对手了。”众人又笑了起来。

这时王夫人房里的丫鬟来说:“舅太太来了,请姑娘奶奶们过去呢。”李纨与凤姐忙起来要走,宝玉忙说道:“我不能出去,你们好歹别让舅母进来。林妹妹,你略站站,我有话说。”凤姐听了,回头向我道:“有人叫你说话呢,回去罢。”说完,推了我一把,和李纨、宝钗、三春走了。

我不好就走,问宝玉道:“究竟何事要说?”宝玉笑了笑,刚要说话,突然用手捂住了头,大声道:“哎呦,头好疼!”我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宝玉滚下床来,满嘴胡话。袭人、秋纹、晴雯等忙上前来扶,哪里知道宝玉来了力气,几个人拉扯不住。我忙说道:“快去告诉老太太和太太去!”外面的婆子忙忙的去回贾母与王夫人。

贾母与王夫人一见,吓得也是不行,放声大哭。王夫人怒道:“怎么回事?宝玉如何这样了?”说着便朝我这里看来。袭人忙上前回道:“刚还好好的和我们说话,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了。”说着,也流下泪来。王夫人见怪不到我头上,更加生气。我却已经知道马道婆捣的鬼,但却不能说,不然这些人不把我当妖怪杀了才怪。这时贾府众人已经被惊动,都来进园看视。

这时外面一阵大吵大嚷,并夹着哭声,不知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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