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贾赦低低的吟唱着古曲,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眼角流下浑浊的泪水,佝偻着身子,环顾四周,物非人也非,一场爱恋,生死相隔,伊人回眸一笑中的千娇百媚,恐怕只能在梦里见到了吧!
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的迎春,贾赦欣慰的一笑,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哽咽的说道:“孩子,是我亏待了你,不要怪爹,你娘说,希望你开开心心的长大,嫁个好人家……如今爹心事已了,只想去陪着你娘,等你心里平静了,要是还想见我,就来灵隐寺吧,也看看你娘!”
“爹,迎儿一定会去的,你等着,迎儿有好多话想跟您说!”迎春点点头,急切的说道。
贾赦拍拍迎春的肩膀,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对于贾府,他的心里有太多复杂,这个养育了他的地方,也断送了他一生的幸福,如今走到这般田地,谁是谁非,又有什么意义呢,毕竟,红蝶再也回不来了!
“迎儿,要不要休息下?”看着迎春疲惫不堪的模样,孙绍祖有些心疼,不到双十的年华,却太早地经历了过多的人世沧桑,像她这般大的侯门贵女,哪个不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享受着清贵闲适的生活的。
“我没事,只是觉得这些都很突然,过去发生了许多事,我浑然不知,像是置身在另一个天地一般,隔着厚厚的壁垒,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我很想尽快再次见到父亲,听他把这一切都讲给我听。”迎春叹口气,微微调整了下呼吸,接着说道:“不过,还是赶紧去看下其他姐妹吧,她们都是深闺女子,别吓着了才是!”
“刚好,女眷那边是本王在管,孙世子应该还有事要忙,还是我带世子妃过去吧!”水溶闻言,自告奋勇地说道。
“既然如此,有劳王爷了!”孙绍祖略一沉思,拱手说道。
“啧啧,果然还是世子妃魅力大啊,居然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么客气的话!哈哈!”水溶大笑着调侃到,带着迎春往潇湘馆方向去了。
“姑娘,看什么呢?”司棋见迎春在一座拱桥上停了下来,看着水面,面容凄然。
“林妹妹曾说最喜欢李义山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如今这池子里满是残荷,可哪里还有那般的闲情呢!可怜她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府里,又常年靠药罐子吊着!如今,贾府被抄,她一个柔弱女子,又能依靠谁呢?”迎春满心愁绪,担忧的说道。
“世子妃说的林姑娘可是姑苏人士,前巡盐御史林公的独女?”听得迎春说起,水溶有些好奇的问道。
“正是,我这妹妹并非贾府中人,只是寄居府里而已,应该未在查抄之列,敢问王爷,我能否将其带走?”迎春沉吟一下,试探地问道。
“既然并非贾府中人,自然是自由之身,世子妃不必担心!”水溶听闻,爽朗的说道。
正说话间,远远见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扑倒在地,拉着迎春的衣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二姑娘,你可来了,我家姑娘被抓走了,求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姑娘吧!”
“雪雁,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看清来人,迎春急切的厉声问道。
“刚来了一队凶神恶煞的官兵,说是有姑娘参与谋反的证据,要拿姑娘,四姑娘年纪小,拼死也挡不住,已经哭得昏过去了!”雪雁抹着眼泪,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大声地哭诉到。
“还不赶紧前面带路,先去看看四妹妹!”迎春一听,也顾不得流泪,只赶紧吩咐着:“裴敬,你去查查,看是谁带走了林姑娘,应该还未走远,活要见人,死……我也要见尸!”
雪雁听罢,更加哭得肝肠寸断,一路小跑着向潇湘馆去了。
潇湘馆里,惜春已经幽幽转醒,想着不知所踪的林姐姐,自己未知的命运,不由潸然泪下,心灰意冷。
看着从来都是冷情倔强的四妹妹眼里流露出灰败之色,迎春心疼万分,快步走到塌前,握住惜春瘦弱无力的小手,含泪安慰道:“四妹妹,你别担心,林妹妹会没事的,你一个姑娘家,又没什么错,挺过了这道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二姐姐,我一直自命清高,看不惯府里这些人的势利眼富贵心,到了今儿才知道,纵然我再百般瞧不上,好歹这是我的家,一个能让我遮风避雨的地方。这个我一直憎恨的家终于毁了,其实我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难过呢!”迎春双眼无神,直愣愣的盯着远处斑驳的竹影,有气无力的哭道。
“姑娘不必过于伤心,盛衰乃常事,圣上乃是一代明君,只要没有犯错,自然不会追究的,只是要委屈姑娘往狱中走一趟了,姑娘放心,本王已经吩咐过了,不会与你们为难的!”说话间水溶走了进来,隔着屏风劝到。
“有劳王爷费心,迎春在此谢过了!”迎春听得此话,心里稍安,感激的说到。
“世子妃不必客气,就算不看在你们夫妻的面上,本王也会多加照顾的,王府祖上一向跟府里交好,虽然人不在了,这份情本王还是要念的!”水溶不在意的挥挥手。
看着惜春虚弱的模样,迎春本想把惜春带走,只是国法无情,圣旨一下,今天任谁都逃脱不了,纵然再心疼自己的妹妹,也无可奈何。强扯出一丝笑意,迎春扶起惜春,给她换上素净的衣服,狠狠心,带着她走了出去。
“见过北静王爷,多谢王爷照顾!”惜春福了福身子,躬身道。
“四姑娘客气了!”水溶说着客套的话,眼神无意间扫见了惜春腰间挂的一块玉玦,心下很是惊诧,仔细一看,更加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貌似随意的说道:“姑娘的玉玦好特别啊!”
惜春也不以为意,低头抚摸着玉玦,含泪回道:“听哥哥说,这块玉玦是娘亲留给奴婢的,奴婢一直戴着,从未离身,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算是个念想罢了!”
水溶听罢,微微点点头,又唤过侍卫,一脸严肃地耳语了几声,不多时,侍卫带走了惜春,神色中隐隐带着些恭敬。
迎春含泪看着侍卫将惜春带走,心下很是感伤,突然哭得不能自己。
“姑娘不必伤心,等过几天案子结了我们去接四姑娘出来!”司棋扶着迎春,安慰道。
“世子妃莫担心了,四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另有机缘也未可知啊!”水溶一副神秘的样子,笑着说道,迎春此时只顾着自己伤心,并未追问。
惜春刚走,就见裴敬匆匆赶来,看着迎春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裴管家有话赶紧说,林妹妹到底怎么样了?”迎春看裴敬的样子,心里有一丝不祥的感觉,连忙急切地问道。
“夫人别急,属下都查清楚了,只是一时有些棘手,没法将林姑娘带出来。”裴敬一听,赶紧躬身回道:“林姑娘是被西宁王世子公孙鹏带出去的,他声称林姑娘是密谋造反的要犯,为了防止逃脱,先行带走,只是让属下不解的是,林姑娘并未被关押在狱中,而是被扣在西宁王府角落处的一个柴房里,看得很严,属下觉得蹊跷,匆忙赶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按理说就算林姑娘是嫌犯,也不应该用私刑啊!这个西宁王世子一向飞扬跋扈,任性妄为,如今又做出这般的事情,真是混账!”水溶眉头一皱,沉着脸说道。
“必须想办法把林妹妹救出来,妹妹生的风流袅娜,我恐怕那公孙鹏生出不轨之心!”迎春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担心的说道,指甲掐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
“这个夫人且放宽心,属下已经差人在暗处守着,林姑娘一有危险就马上相救。并且刚刚属下已经告知了世子,世子说让夫人不用担心,林姑娘并未在查抄名单之列,明天一定会想办法让夫人见到林姑娘的!”裴敬回到,见迎春还是愁眉不解,接着说道:“刚过来的时候属下见到夫人的哥嫂,他们让我转告夫人不用担心,世子已经吩咐人对他们照顾有加了,再说,身正不怕影儿斜,虽然前些年帮二太太做了不少坏事,只是毕竟是受人指使,也没有太多证据,想来不用有事的!”
“那就好,我正想问你呢,哥嫂在哪里,我还是过去看看吧!”迎春听到这些,总算是脸色稍霁,虽然哥嫂无事,但见上一面总算是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