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巧姐虽被那狠舅王仁卖了,但幸喜巧遇刘姥姥而获救。当刘姥姥将此消息带给凤姐后,贾府中人皆为凤姐庆幸,更暗自嗟叹,此亲疏缘法,岂是人心所能测定的。当刘姥姥问及何时送巧姐回来时,凤姐拖着病身,“扑通”向姥姥跪下。凤姐泣道:“姥姥若是真的心疼大姐儿,就将大姐儿领了去罢!如今连她亲舅尚且算计至此,这儿早已不是她的安身立命之地了。我的病是好不了了,只是挂着大姐儿放心不下。若是能得姥姥庇佑,那才是巧姐前生修来的福份了!”说完,头便向地下磕去。平儿听得伤心欲绝,却也心知此是巧姐最好的归宿了。两人一起向姥姥叩拜道:“请姥姥收留下巧姐吧!”刘姥姥慌了神,忙不迭地上前搀扶二人。刘姥姥道:“姑奶奶哟,平儿姑娘,快别行此大礼了!这可是折煞老身了。小姐儿多俊的姑娘呀,搁谁也唯恐爱之不及呢!若是姑奶奶不嫌我家粗茶淡饭,我定将好生待姐儿。谁让姐儿的‘巧’字还是我取的呢!这就是我与巧姐儿的缘份罢!”
凤姐与平儿千恩万谢地又与姥姥说了许多,末了将凤姐唯一的那些珠宝首饰装了一小匣,平儿又包了好些衣衫布料在包袱里。送出门时,平儿单取了一包银两,悄悄嘱咐道:“这里还剩了五百两银子,这是奶奶仅有的一些体己了,现在全交给姥姥。奶奶说了,让姥姥回去置些家产,虽不多,也算是奶奶的一番心意了。”刘姥姥好生收下,对凤姐越发感激不尽。平儿又上外面叫了一辆车,眼看着车子走远了方回屋去。后来刘姥姥待巧姐果真亲如孙女,巧姐长到十五六岁时,因凤姐早已去逝,刘姥姥便征得了贾琏与平儿的首肯,由其孙子板儿娶了巧姐为妻,两人在乡间虽不是锦衣玉食,但也过得甚是和美,后育了两子一女,安享晚年,此已是后话。
贾府中的女子各奔东西,命途多舛之时。朝堂之上却是刀光剑影,暗拔弩张。京城郊县的官道驿站外,一名信使官差骑马飞驰而来。未及下马,便高声呐喊道:“快快换马来!十万火急!”从驿站内冲出两名小厮,一人上前牵住马头,一人不以为然上前递水笑道:“何事急成这样?难不成北疆蛮夷又入侵了!”官差跳下马来,先是大口喝了一碗水,方才瞪眼斥道:“你懂什么?不是入侵,是那番国宫变了!”说完,上了另外牵来的新马,使劲抽了一鞭,马儿吃痛长啸一声,疾速向前奔去。
皇宫太后宫内,黛玉与水溶正坐着陪太后闲话家常。却听殿外有人禀道:“皇上速请北静王南书房议事。”水溶略微一惊,向黛玉及太后言道:“溶儿先行告退,玉儿陪皇祖母说说话。”黛玉轻微点了点头,恬静地坐着,还是太后笑道:“溶儿去罢!”水溶离开后,太后和颜说道:“玉儿陪本宫去园子里逛逛吧!好久未与玉儿如此亲近了。”黛玉羞赧一笑,轻言道:“皇祖母是在怪玉儿没有进宫来问候祖母吧?实在是最近府里事多,待沁妹妹出嫁了,皇祖母可别嫌玉儿絮叨呢!”说着,早已轻身上前扶住太后,在众多宫婢太监的簇拥下,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自不比平常人家的花园,虽是初冬时季,但园中鲜花盛开,尤以菊花为盛。黛玉默默地瞅着那跃然枝头的花瓣,想着心事入了神。太后在旁边说道:“身为我等女子,已是女子中之显贵。平常人家可享的天伦之乐,对天家的女子而言,却是一种奢望。”黛玉裙袖轻拂间,花香隐隐藏于其上。不远处却见一名女官沿着花径寻找而来,上前轻声奏道:“太后娘娘吉祥!绛珠公主吉祥!
黛玉并不言语,只是瞅着来人细看。来人在太后默许下凑近耳语了几句,然后退开静候示下。太后微皱眉头,摆手道:“去罢!”来人退下。太后携了黛玉继续往前漫步而行,冷笑道:“这个海陵王还真有胆识!”黛玉心想这不是说那番王的伯父吗?太后道:“刚才加急文书说,北疆番国发生宫廷政变,那番王的伯父海陵王包围了番王宫,逼其侄儿退位自尽,自己上位改朝换代了!”黛玉惊道:“那王妃呢?可是发生意外?”太后道:“近况尚不得而知,信上只提及番王,并未提到王妃。”黛玉本就是心重之人,此刻更无游园之兴。太后也兴致索然道:“番国虽小,只是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这回改换门庭,那海陵王本是个亲夷之人,此举倒是给那蛮夷契机了。”
黛玉看着太后目光深沉地望着远方,暗自为水溶莫明增添了几分担忧。随太后回宫不久,水溶便接了黛玉回府。坐在车里,水溶心事重重地说道:“此番若还是我出征,我想带你同往,玉儿愿意吗?”黛玉愣道:“是去讨伐那海陵王吗?我可以去吗?”水溶道:“嗯,皇上有意仍以我为主帅,借此机会吞并了弹丸之地,也好彻底灭了蛮夷的狼子野心。”黛玉蹙眉说道:“既嫁与了你,自然是与你生死相随。你让我同往,必有你的顾虑所在。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水溶不再言语,只是看着车窗外陷入了沉思。
黛玉心思聪慧本就异于常人,虽天生不喜参略经济时政,但与水溶成婚以来,耳濡目染,“在其位谋其政也”,眼界也开阔了许多。此刻黛玉心里早已有了主意,见水溶愁容不展,便凑耳低语了几句。水溶眼眉含笑,伸出手指刮向黛玉的俏鼻,谑笑道:“你若扮成小子样,定比现在还要俏丽呢!”黛玉伸出手来,挠向水溶领窝内,笑道:“我替你想的这个法子可好?不好生谢我替你分忧,倒有脸笑,瞧我如何收拾你!”水溶早已禁不住笑弯了腰,却察觉黛玉的手冰凉,忙止了笑将黛玉的双手纳于怀中,说道:“忘了与你拿一个手炉出来,可别冻坏了。”说着,又将黛玉的双手往毛皮外褂里掖了掖。黛玉的俏脸蹭过水溶的脸颊,因车厢里架着炉火,两人的脸颊都被映得微红发烫。
次日上朝,果然圣命北王水溶为兵马大元帅,率十万大军讨伐北疆叛乱。临出发前,特恩旨参加完其妹水沁与梅府公子的婚礼后,当即发兵。北静王府张灯结彩,红绸飘扬。水沁身穿大红喜裙,头戴凤冠,端坐于妆台前。黛玉亲手为她戴上最后一枝珠钗,然后扶了她的秀肩笑道:“沁儿也要嫁为人妇了,快去向母妃道声别吧!”水沁含羞央求道:“好嫂嫂,陪我去吧!”黛玉用手在脸上羞道:“难不成你去见公婆也要嫂嫂陪着不成?别淘气了,母妃还等着看你上花轿呢。”水沁眼圈微红,将脸埋到黛玉肩上,泣道:“嫂嫂,我想你了该怎么办呢?”黛玉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又不是见不着面了,待我与你哥哥安顿下来,自会带信与母妃。只是我们走了以后,母妃可就全靠你们照顾了。”水沁点头答道:“沁儿明白。”说着,眼泪又要夺眶而出。黛玉忙用手巾拭道:“再哭,可就把妆弄花了!这一出去还不把新郎官给吓跑了!”水沁“扑哧”一声又被逗笑了,向黛玉躬身礼毕,唤了外间的丫环冬青与秋爽进来,各自一侧扶了水沁走出闺房。
待水沁礼毕,水溶换下袍服,穿上银盔银甲,立于校场点兵台上,炮鸣轰响,旌旗飘飘。因太上皇病重,皇上亲自便服喂汤送药。此番出兵,便只是派了所有三品以上大员列队于城门外,并南安王及所有皇亲贵戚举杯相送。骑兵最前,稍后为步兵,依次方是火炮辎重等其它兵员。水溶安静地坐于车中,手拿一卷地图,正在用毛笔圈点着记号。车厢很大,除了能放下一张条案,还有一张珍贵的白虎皮铺在里面。此刻另有一个青衣小厮跪坐于旁边,正在倒水。小厮递过水来,抬头笑道:“大帅,看累了吃口茶吧!”
如雪娇颜,眉目如画,除了那青绢绾系的一头乌发,身上穿的青布中衫,活脱脱竟是林黛玉的相貌。水溶似乎未听见,只是锁眉凝神看着书卷。小厮又将水举到了他的眼前,嗔怪道:“好你个溶哥哥,这才刚出京,你就拿架子唬人了!”水溶一把将黛玉搂入怀里,笑道:“看看!是谁说的,出来后怎么也不会恼,更不会端公主的架子的?”黛玉扯着水溶的衣袖笑道:“我如何恼了?再说,有我这样卑躬屈膝的公主吗?”水溶看着黛玉挑畔地笑望着自己,伸手接过水杯,喝了半杯,方道:“以后世间没有了绛珠公主,自然也不会再有北静王爷,对吗?”黛玉一笑置之,接过水杯转身坐到一边收拾去了。
这一路上,因水溶军纪严明,且无扰民之事,队伍行进甚速,很快到了北疆交界的崇山峻岭地带。因那海陵王性情残暴,虽仗其手握重兵之权,突然夺取了王位。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且其国内民众与天朝通商通婚日久,今被压制不得与天朝相通,民怨极大。当朝军臣虽对先番王的无能不满,但与这海陵王的喜怒无常相较,人心自有公论。今闻天朝北王又率大军前来平叛,国之臣民皆人心向背,暗中支持北王大军。未几,自攻入番国,一路畅通无阻,水溶大军兵临城下,直逼王宫。水溶气定神闲地坐于帐下,黛玉一身男妆端坐于侧。眼看攻城云梯、火炮皆已齐备,水溶命先锋开始攻城。
此时却见城楼之上有人挥旗呐喊,水溶道:“那人在喊些什么?”早有人上前禀报:“城上有人喊话,若是我军攻城,便让杏元郡主人头落地,以祭亡灵!”黛玉凝神往城上看去,果见楼楼上绑着一女子,长发飘散,红衣翻飞。黛玉神情一凛,自然望向水溶。水溶拿眼示意黛玉不必在意,转而抽出一箭来,掷于案下,喝道:“冯紫英听令!”帐下群将之中立即闪出一人来,恭身抱拳言道:“属下在!”水溶深吸一口气,正色言道:“素常闻你箭法高超,你可有把握射中刚才喊话之人?那厮本王识得,正是海陵王本人。若你能‘擒贼先擒王’,取下那海陵王的首级,本王定为你上奏朝廷,嘉奖封赏。”冯紫英道:“属下听令!属下虽不敢夸箭法可百步穿杨,但取那奸贼性命一如反掌。”说完,出了帐营。
一盏茶功夫,忽见城上一片混乱,旋即城下鼓声震天,呐喊声嘶。有亲兵跑上前禀道:“冯将军射中那海陵王了!”水溶命道:“攻城!”此令一下,大军有如排山倒海,架设的云梯,一层层,蜿蜒而上。半个时辰后,城门大开,叛军全歼,海陵王的尸首被弃于王宫内的庙堂之上,当胸插有一支羽箭。水溶一面严令不得骚扰臣民,一面急令寻找先王妃杏元郡主的下落。
题外话:终于要结文了!谢谢各位三个月的相守相知,脂胭在此文的写作过程中,也曾数次弃笔。但,终抵不过各位亲的真情留言。在此,脂胭真诚感谢大家,正是因为你们,脂胭才能坚持写完心中的红楼。虽然,它并不完美,但毕竟是脂胭写的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的长篇。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