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饭后,黛玉把紫鹃,雪雁叫道屋里关上门道:“紫鹃,我自来了贾府你就跟了我。过些日子我要去了,偏你和我又是及好,而我也舍不得你。要带你走,可你是贾府的丫头,现问你一句,你看怎样呢?”
紫鹃怔道:“姑娘的家里已经没人了,姑娘要到哪里去?”
黛玉笑道:“你当我这几日只是在发呆么?我这几日就是琢磨这事呢!只等机会成熟,才方便行动。这些日子我留心看了,现在他们正筹备宝玉的婚事,这园子里的人……要是等宝玉成亲时,前面会更忙,园子里的好些人就会到前面帮忙,这园子就管的松了。何况王妈妈也经常出去,我想着从园子后门走出去,投奔我的两个义兄,也省得在这里尴尬,碍那些人的眼。你们也听了玉钏说的话了,二舅母她心里存着那样的念想,到时候只怕我……我虽放不下老祖宗,可也顾不得了。如果现在不走,怕以后会有更大的闲气,就连老祖宗也难保全我,所以我琢磨着只连老祖宗也不让知道,要不然是走不成的。”
紫鹃一听跪下道:“姑娘要走我跟定了,虽说我是这府的家生奴才,可我爹妈一直在南边庄子上,从小我就进府跟着老太太。姑娘来了就跟了姑娘,都十年了,不跟姑娘又叫我跟谁去?在这府里,任谁我也看不上眼。跟着姑娘就是再吃苦受罪,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黛玉拉起紫鹃道:“好吧!即这样,那我们生死在一起。”又转身对雪雁道:“雪雁你呢?”
雪雁也要跪下,被黛玉拉住,雪雁道:“我是姑娘从南边带来的,我知道我笨,可我是跟定姑娘的,留下算什么!”
黛玉点头道:“即这样你们留心把该带的收拾一起,不要繁重了。东西多了,凭我们是背不动的。还有,把妈妈叫来,我有话对她说。”
紫鹃和雪雁去收拾东西,一时王嬷嬷进来。黛玉拉住王嬷嬷坐下道:“妈妈,现在这府中的事你也心里清楚。这梁园虽好,却非久留之地。现如今儿,我想着去投奔林元哥哥。若明着走,老祖宗定不依,还会给哥哥带去麻烦。所以我打算悄悄离开,省好些事。只是得麻烦妈妈办些事,给哥哥送个信。”
王嬷嬷想一想点头道:“姑娘说这话是正经,当年太太对我好至今我也忘不了,带你一场也是我的福。到底在这府中不是事,如有一天他们使坏,岂不坑了你。明知是火坑,到时也由不得自己。现出去,姑娘又是聪明人,自己与自己做主岂不甚好,就是做平头百姓也舒心,更不用说林元和林方两兄弟做靠山,更能帮衬这姑娘。姑娘说做什么,我去办。”
黛玉听了高兴道:“妈妈经常出园子买东西,看门的自然熟些。明儿妈妈出去给林元哥哥送封信,然后踩好路子。再找机会请请看门的婆子,把园子后门的钥匙拓下。宝玉成亲的时候,园子的人都要去前边忙活,这里便看的松了。他们大喜日子的前两晚我们走,妈妈看如何?”
王嬷嬷点头道:“姑娘到底是读过书的,想的周全。我看行,我找到林元再和他商量商量。”
黛玉道:“妈妈要谨慎,告诉林元哥哥时间很紧,务必要周全。要是露出破绽,大家都不得安生日子,只怕老太太也难保全我。”
王嬷嬷笑道:“姑娘放心,能跟姑娘的人,就是笨,也笨不到哪里去。”黛玉听了,抿嘴笑了。
次日,王嬷嬷便打着要为黛玉买东西的幌子出了府,直奔南大门的翠依楼。林元见是王嬷嬷,忙让进后边的客厅。王嬷嬷递上黛玉的信,林元展开信。
元,方两位哥哥安好:
妹黛玉与哥哥扬州一别,又是数载。妹每日思念,想见哥哥们一面。怎奈一入侯门深似海,身不由己,故不得相见。遵父之命依附舅舅家,现情况有变,妹预出深宅与哥哥们团聚。烦哥哥见信后,做好接妹妹的准备。妹妹出于无奈私离贾府,具体事与王妈妈商量,相聚后再与哥哥们畅谈。盼回信!
妹黛玉拜上
林元看完信后,又问王嬷嬷黛玉的打算,王嬷嬷把黛玉的想法仔细说了。
林元道:“这样很好,妹妹能出来,要少多少烦恼。侯门公府外面谦和,内里勾心斗角,快出来吧!让老爷在天之灵也安宁些。”
王嬷嬷道:“谁说不是呢!姑娘终究不是这府中的正经主子,她们对姑娘面上是好的,可内心……老爷当年与老太太定下的约定也……就是老太太想着,也难违娘娘的意思。”
林元笑笑,道:“妈妈放心,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妹妹没有与宝玉成就良缘,在我看来未必就不是好事。这荣华富贵皆是过眼烟云,官场的事我们又不是没见过,谁又能保的长久不败,实实在在还是我们活的自在。”
林元知道王嬷嬷不能时间久了,亲自与王嬷嬷看好路,给黛玉回了信。王嬷嬷又买了些吃食送了门上婆子,看门公和婆子门自是欢喜。
过了些日子,王嬷嬷给门上的婆子们送了些礼和酒席,趁其不备,偷偷拓下园门的钥匙。一切准备妥当,黛玉即兴奋又伤感。
这日黛玉到贾母房中请安,见凤姐,王夫人,探春,惜春,李纨,宝玉都在。贾母见是黛玉来了忙道:“这几日天天来,你身子弱,仔细别冻着。雪雁,仔细看着你家姑娘。”
王夫人过来拉了黛玉的手道:“大姑娘的身体比前两年好了许多,看上去也不像以前弱了,现吃什么药来着?”
黛玉笑道:“谢舅母挂着,一直吃王太医的药,也就这么着。兴许大了,身子就好些了。”
贾母见黛玉这样心中暗痛,想道:“林丫头还不知宝玉的事,要知道了还不知哭成什么样呢!”
黛玉见贾母神色沉重也知为何,也想道:“老祖宗为我担心,我也没法去劝。罢了,说个笑话让她开心一笑,我的孝道也算尽了。以后再见,就得看缘分了。”想到此道:“老祖宗,黛玉有个笑话,您可要听?”
贾母见黛玉欢喜,也不愿扫了她的兴,忙道:“快讲,让我笑笑。现冰天雪地的,我也出不的屋,憋闷的慌。快过年了,你凤姐姐也忙,也就顾不得我这老婆子了。”
凤姐委屈道:“老祖宗可是委屈死我了,我就是跑丢了鞋,也不能不顾老太太不是?”大伙听了凤姐的话,笑了一阵后又都盯着黛玉看,只宝玉呆呆的自顾自的在出神。
黛玉道:“古时候,有个姓朱的财主,读过几年书,所以要表现自己是个有学问的人。一天,一个叫毛田的长工被他雇用了。财主教毛田规矩。他说:‘你要想在这干,有一条得记住,那就是一定得斯文。’毛田点点头。他又说:‘朱与猪同音,所以平时不能喊我朱老爷,喊我老爷就行。如果有朱姓的老爷来就叫‘本家老爷’,吃饭要称‘进餐’睡觉要说‘就寝’,县城杀人叫做‘正法’,有人生老病死叫做‘仙逝’。这时他看到毛田一脸茫然,就说:‘如果这样做好,你除了工钱外,还有年终奖赏!’毛田一听就有了劲头儿,说‘我一定照办!’从此,他一有空就背这些斯文词,终于背的烂熟,而且应用自如。一天家里的一口猪病了,他一看时机到了,就把朱财主找来,指着猪流利地问道:‘老爷,你看本家老爷卧病多日,不肯就寝,也不能安心进餐。依你之见,是把它马上正法呢;还是等它仙逝呢?’”
黛玉话音刚落,大家笑成一团。贾母烦闷了好几天,现一笑心中畅快了很多。只那宝玉咧了咧嘴终难笑出来,凤姐拍着黛玉笑的只道:“老祖宗,这笑话才让人受用呢!我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就是说出的笑话,也是俗的。哪有颦儿的又好听,又雅致,把那些榆木似的读书人,说尽了。”
贾母笑道:“可是这么说的,你也算是乖巧的,只是不识得几个字。这林丫头也是机灵古怪,瞧她说的笑话,都让人很是回味。”黛玉看贾母如此,心下甚是欣慰。
转眼已到蜡月初一,这日林之孝家的来到潇湘馆。紫鹃见是林之孝家的忙往里让,林之孝家的给黛玉请过安。黛玉让了座,紫鹃端来茶。黛玉道:“妈妈是个大忙人,今儿怎得闲到我这里坐坐?还是妈妈找我有何事?”
林之孝家的道:“难怪众人都说林姑娘灵透。这不,太太说这快过年了,前面忙的人手不够用。想问姑娘借几个人使,等闲了再送回来。现三姑娘也去前面帮忙了,要不是前打发了些人没有补上,也不能向姑娘借人使不是。”
黛玉笑道:“是啊!这么忙我也帮不上什么,妈妈想借几个人我还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妈妈想着借谁呢?”
林之孝家的道:“紫鹃,雪雁是姑娘贴身的丫头自是不能去。这天冷,院子里的花草也不用收拾,就把下面的婆子,丫头们去几个便是。”
黛玉低头思忖了一会儿道:“即这样,妈妈就都领去吧!就妈妈说的,他们也无事。这里有紫鹃和雪雁就行了;也不过就几日,我又难不到哪里去。”
林之孝家的道:“那就谢林姑娘了,我这就把他们带走了。姑娘如有用人的地方,让紫鹃知会我一声就行。”说完,自招呼了下面的人去了
紫鹃气急道:“这么快就压人了,这还了得,我去回老太太评评理。”
黛玉拉住紫鹃道:“你也糊涂,咱们初七晚要走,有这么多人岂不碍事,现在就咱们四人多清静。还去计较那些干嘛?刚才我也是有意让她把人全部带走的,只为了我们走时方便。”紫鹃听黛玉这么说,才点点头安静下来。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