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猛的一惊,迟疑的道:“老太太……”
“我呸!”贾母怒目而立,指着呆愣的王夫人道:“你可打的好算盘!玉儿家怎么也不放过了!人家林家人欠了咱们什么!非要人家巴巴的往咱们这里填银子不可!你当我不知道是吧!玉儿住在这里的时候,林家每年送来的银子积起来也不少了,你贪了多少,我也不跟你明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现在,居然还嫌不够,非要人家再掏银子不可!你想干什么!你想掏空林家是吧!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就甭打这个主意了!”
一室之人俱都震惊,贾政本乃方正迂腐之人,听了这话自是又羞又怒,气得说不出话来。王夫人脸上涨的通红,如此在贾家众人面前被贾母如此的训斥,却说的如此清楚,却是没有的事情,可是创自己来贾家的最羞恼的一天了。两只平日养尊处优的手指绞着手中精美的丝帕缠成了一股绳子,指尖红涨如血,关节处却白中透青。心像跳入了油锅之中一样,烫的阵阵的疼。自己可是贵妃的母亲!老太太怎么能这样给自己没脸!
贾母见此仍是不依不饶的道:“我不管这十万两银子从何处要,怎么都不准任何人去打扰林家人!再有发现者,不管是谁立即撵了出去才干净!”又对贾政道:“你自己的媳妇,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整天口中挂着仁义道德,齐家都没做好,何以修身,何以治国平天下!你也多反思反思!”
贾政站起来,白净的面皮上被贾母说的面色通红,羞意满面,连连点头称是。贾母说完,环视了众人一眼,道:“我话也撂这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别暗地里反着来就好!”站起身,微眯着眼,看了下窗外的景色,苍然的眼睛里有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一闪而过。
那是心内无法明言的苍凉,带着深深的叹息在这个老人的身上回转。微弯的身子在众人的视线中渐渐的消失在晃动的帘幕之后。
一室的静然。贾政反应过来,对着仍在发愣的王夫人怒道:“你这贱妇!还在这里丢脸干什么!还不快滚回去!”
王夫人愣愣的看着从未跟自己红过脸的夫婿,竟然在这样的场合里如此的跟自己怒吼,可见是恨到了极点!双眼瞬间涌出了羞愤的泪珠,从白净的面庞上滚滚的滑落,贾政仍在怒火中烧,高声叫道:“你还不快回去!还站在这里丢什么人!”
三春大气都不敢喘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涌出了深深的无力。王夫人静静的转过身,慢慢的走出了众人的视线,那孤单凄凉的背景,竟连一向与其不和的邢夫人都无端的升起了一种可怜的心情来。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王夫人在身边的小丫环的扶持下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茫然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天色,直到屋内渐渐的点上了一盏一盏的明灯。孤单的身影映在了粉壁上,投成了一个小小的寂寞。
华灯初上,有欢声笑语从深院中传了出来,这是豪门永远不缺的热闹。而今天,这里的热闹却冷成了孤寂。
劝君还需行善早。莫做白头孤寂人。
苍然的眼睛看着晃动烛火,悠悠的叹息从喉间逸出。鸳鸯疾步走了进来,伸手拿下头上的发簪,用针尖挑了挑灯芯,看了看贾母,从身边那里一件兔毛的披风给贾母拢了拢,关心的道:“老太太,时间不早了,赶紧的安歇吧。”
贾母悠悠的一叹,缓慢的开口道:“我是睡不着啊。这样的家可让我怎么睡得安生呢。”
鸳鸯一边扶起贾母一边笑着道:“自古云: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您就别操这么多的心了,还是保重自己最重要。不然回头您这几个孙女看了又心疼死了。”
贾母呵呵一笑道:“是啊,我现在还有孝顺的孙女呢,也该知足了。”说着就躺在了床上,鸳鸯伺候着安歇了,看贾母闭上了眼睛,方轻手轻脚的吹熄了灯,走了出去。
一室的幽暗。一双晶亮的眼睛睁开在这样的黑夜里,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有叹息在这样的夜里弥漫。多少人在热闹的高处安不了眠。
而此时的黛玉却正在经历着从未有过的风雨。水溶拥着黛玉在自己的怀里,看着原本平静的湖面上骤起的风浪,如海啸一样的狂猛。黛玉不禁的纳闷,。在这样平静的河面上怎能起的了这样巨大的风浪,可是什么在作怪?
黛玉抓住水溶的手不禁紧了紧,水溶似是感觉到了黛玉的不安,低头看了看黛玉一眼,温暖询问的眼神透了出来,黛玉微白的小脸笑了笑,示意不用担心。眼神看见一个巨浪打了过来,不禁惊呼了一声,水溶早是看见了,一把抓住黛玉,飞身而起,跃在了空中,正是这个间隙,巨浪打在了甲板上,劈劈波波的想个不停,一些细小不甚牢固的东西都被击的粉碎。废弃的木屑在空中四散开去,来不及躲避的人身上瞬间被锐利的边缘划上了一道道伤口,有血丝渗了出来。
黛玉脸色更是白了几分。水溶抱着黛玉站在了桅杆上,高高的俯视着翻滚不停的江面。紧紧的抱着黛玉,低下头急急的问道:“玉儿,你可还好?”
黛玉扬起有些恢复血色的脸蛋,勉强的微笑道:“溶哥哥,玉儿没事,你放心就是。”
水溶歉疚的看了黛玉一眼,又接着紧张的看着江面,黛玉一同望去,见原本平静的江面如同开了锅的水一样不停的翻滚,有江底沉积的泥沙不停的翻了上来,混的水混混的一片,不复以往的澄清,间或有着一些来不及逃逸的鱼虾之类的被卷进了不断翻涌的水间。
黛玉看着看着眼睛一亮,指着水面道:“溶哥哥,你快看,有一个黑影子!”
水溶点了点头,道:“看体型应该是一条巨大的鱼怪,不知为何竟然在此捣乱。”仔细的看了一会,见一条如同一座小山大小的黑鱼在水间不停的游走,水溶看准了,方对着黛玉道:“玉儿,我这就送你进内舱,内舱里结实,这点浪是不怕的。”
黛玉一听,紧张的抓住水溶的衣襟道:“溶哥哥,你要干什么?”
水溶温柔一笑,在这样的风浪中竟然出奇的有了一种安定的力量,黛玉的心不禁的平稳了下来,水溶扶着黛玉脸上的水珠道:“好玉儿,你先进去,我要去会会这条鱼精,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你放心就是。”
黛玉本想说些什么,但一想,自己的溶哥哥自己还不知道吗,遂稍稍安了下心,道:“溶哥哥,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水溶揽起黛玉,趁着风浪小的缝隙飞身下了来,在另一个巨浪打过来的空隙,飞速的闪身进了舱里,四大婢女全迎了上来,身后跟着紫娟和香菱,道:“奴婢护驾来迟,请王爷责罚。”
水溶一挥手,道:“罢了,快找件干净的衣服给姑娘换上,别着了凉。”众人方赶紧的起来,齐齐的迎了上去,将黛玉胡在了中间,擦脸的擦脸,拿衣服的拿衣服,倒热水的倒热水。水溶见黛玉被照顾的妥帖了,方放心的说道:“你们好好的保护姑娘,若是有了不妥,回头我找你们算账!”
四大婢女齐齐的跪着说道:“奴婢遵命!”清风道:“请王爷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姑娘!”
水溶点了点头,对着黛玉一笑:“玉儿,你放心,我马上就回来。”
黛玉清灵的眸子里透出了淡淡的担忧,点了点头,道:“溶哥哥,我在这里好好的等着你回来。”
水溶点了点头,接过岳翎递过来的一把银剑,走了出去,岳翎在身后默默的跟随。却不知道身后有一双担忧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外面风更大雨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