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娘娘,来此有何贵干?”包昕问。
“奉皇后娘娘的懿旨,今日落败的皇子,罚到坤宁宫种菜投壶,我等可是瞧好戏来了。”席玲珑笑笑,不过她严肃冷淡惯了,那抹稀有的玩笑只浅挂在眼尾,转瞬又恢复高贵冷艳。
实际情况并不是她说的那样。
说来是个琐碎无聊的事。一大早几位美女到皇后的坤宁宫请安,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太子朱林梁身上。
包惜媛一度也曾是太子妃候选人,而且因为性格随和大方,比席玲珑胜算更大。谁知临到做决定时,太子点了席玲珑而不是包惜媛。
为此,包惜媛越发低调起来,而席玲珑却有些得意,加上天生高贵傲慢,逮着机会就要“鄙视”一下老对手包惜媛。
今天比较邪门,小公主朱槿突然神经搭错,说四皇兄的骑射技艺已经超过大皇兄,当时,包惜媛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偏偏被席玲珑看见,顿时,那个气恼啊!负气就要大家亲眼看看她夫君有多厉害。
皇后当然站儿子儿媳妇一边,就给了她们上述一个说辞,任她们气势汹汹“杀”了过来。
虽然这场合不适合女人,但既然来了,又是三个身份尊贵的,包昕也只得送她们坐到罗伞下,着人好茶好水伺候着。
这时,四个穿着织了银龙纹曳撒、披着银甲的俊美皇子已经开始比赛马术。他们需要先绕校场一圈,然后在马上用箭射落各自的“青”,最后驾驭马匹跃过一个一人多高的障碍。
第一圈,跑在最前面的是年龄最大的一个皇子,很显然就是太子朱林梁。他在皇帝的严厉指导下,马术可不是盖的。紧随其后的却是年龄看上去最小的一个皇子,海茺听说皇帝有四个儿子,想来就是四皇子朱林雪了。另外两个明显落后,海茺怀疑他们俩根本就是故意的,不然用得着落后那么多吗?
回到美女们这边。
你说这太子妃来见证丈夫的奇迹时刻,那就好好看着呗,偏偏她眼尖记性好,一下子看到了海茺,那个打死蓝鸫儿的狗奴才!看‘他’那笑嘻嘻的样子就讨厌!皇帝压根儿没罚过‘他’?这狗奴才倒是有本事啊,可恶!
“包都督,那两个小太监是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让他们在这里闲晃?还不打了出去!”席玲珑声色俱厉。
包昕深看一眼她的怒容春面,不知那两个小太监怎么得罪了她?
她的话他向来都听的,即使她已经变成了太子妃……朱林梁、席璋、席玲珑、包惜媛,还有自己,自小就跟随父辈天南海北的走,一起经历过危险,一起面临过生死离别,直到天下大统,他们也大了,各自有了尊贵的封赏,有了不同的命运。
他爱慕席玲珑,朱林梁是知道的;后来席璋这混球竟然抛弃他们,转而和四皇子凑在一起,还有那个草包陆书同,三个不伦不类的家伙!席璋转投阵营的后果,就是朱林梁不得不选择席玲珑作为太子妃;一方面避嫌和自己的关系过密,一方面也是为了牵制席璋。
这是一枚爱情苦果。他有他的骄傲,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他表现得毫不在意,不仅与朱林梁更要好,也对席玲珑更加敬慕如宾。仿佛只有如此“大度”,他才不会受到耻笑。
皇帝派来的公公又如何?看那两个嫩头小鬼,打死了估计也没人记起来。
当下包昕就杀气腾腾走向海茺和陆路通。
场上皇子们的比拼又发生了变化。
朱林梁回头看到紧追不舍的四弟朱林雪,那专注自信的神色,灿若朝霞的光彩,竟然那么像曾经的父皇!他自问再过两年,恐怕就不是这个小弟的对手了……
自信心受创的太子,在“射青”这个环节发挥失常了,连射了三次,都没有射中。想到远处观看的席包二女,他男人的骄傲更加扫地无存,顿时焦躁的怒吼了一声。
朱林雪却心无旁骛,尚青嫩的身板挺得笔直,双臂抱着半人高的大弓,第二箭就射下了“青”,虽然力量不够完美,但还是赢得了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
包昕瞪大了眼睛,眉头皱了起来。太子怎么可以输给四皇子?
他只得暂时放弃撵走两个小太监的打算,沉着脸思忖眼前的情势。
眼看朱林雪驾着马疾驰向最后一道障碍,包昕弯下腰装作查看身旁马匹的铁蹄,不动声色的拾起一枚小石子。
小石子在一般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射向朱林雪胯下的黑马。
黑马四蹄腾空,跃向障碍,突然一声惊嘶,倒翻了一个跟斗,滚摔在地。
人们都猜朱林雪这下要完蛋了,谁知那也是个牛人,半空中,这少年踢开马镫,用大弓在地上一撑,人就侧翻开去,躲过了黑马的碾压。
再看黑马,在地上挣扎扭动,马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支箭,箭羽是红色,那是太子的箭!这意味着,是太子射伤了四皇子的马!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朱林雪双眸雪亮的看向太子朱林梁,后者愕然骑在马上,双臂还保持着刚拉完弓的姿势。
随后赶上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纷纷下马,关心的去看他们的四弟有没有受伤。
一边观看的席玲珑目瞪口呆,脸色又红又白。太子也真是的,你要动老四,也挑个时候、想个十全的法子,怎么众目睽睽就……
小公主朱槿已经按捺不住,脱口喊起来:“太子哥哥好坏!我要告诉父皇!”
包惜媛不动声色,席玲珑张着红艳艳的嘴,却不知该用什么话阻止小公主。
海茺在这一片混乱中,冲包昕道:“包大人,出了这种事,小的要跟皇上禀报的……阿嚏!大人您教教小的,应该怎么跟皇上说这件事呢?”
包昕回过神来,才想起边上有皇帝的“特派员”,既然得罪过玲珑,恐怕会在皇上面前说不好听的话,当下努力“和颜悦色”的拍拍她的头,教导道:“公公只需说,皇子殿下们个个用功,太子殿下马术精湛,四皇子殿下进步很大。”
海茺点点头,笑呵呵道:“没错,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嘛,小的病得稀里糊涂,怕在皇上面前说错话……包大人您也知道,我们这种奴才看个病的资格都没有,又没钱自己抓药……阿嚏、阿嚏、阿——嚏!”
包昕闻言大怒,这狗东西居然要挟讹诈自己?!转头看到席玲珑慌乱的脸,只能错着腮帮骨,从腰间摘下一串两颗鸽子蛋大的南海明珠。
海茺眉开眼笑的收了封口费。“哎呀,包大人对小的太好了,小的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多了。小虫子告退了,包大人您留步。”
包昕脸黑得滴墨。狗奴才,等事情下去了,再收拾你!
海茺先回去睡了一觉,一到午饭时间,陆路通就把她叫起来,催她去解决海蓉回宫的事。这哥们可真是个尽职的监工啊,不知元跋给了他多少钱。
御书房。
朱浩渺默然用着午膳,眼角瞥向一旁的小人影。
海茺用两块布条塞住鼻孔,张着殷红的小嘴呼呼喘气,眼睛却是亮亮的。她拿着皇帝的一支硬毫小楷湖笔,正在兴致勃勃的“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