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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浩渺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沉声道:“晚膳前必须给朕回宫!”

哦买疙瘩!皇帝大叔怎么突然变粘乎乎的?不太适合他的style吧……

“知道了。”

海茺掩面而奔,不敢回味他眼里赤裸裸的渴望和隐隐的不安。

她见过“痴情”的小男生。前世就有个自以为浪漫的家伙写了十几万字的情书,厚厚的一本,塞给她求交往,她觉得那家伙写得挺好,居然看完了。然后她说:我很感动,但我不喜欢你。那家伙闹着要自杀,当然也就是闹闹,不久,有个女生去安慰他,他就移情别恋了,美其名曰:真爱,就在一转身之间。

但她没想到,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小男生”,有的人,不一定会写情书,但会很认真,认真到付出一生。

──

朱浩渺能给小虫子什么?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不敢想象他们以后的生活如何进行下去,难道她不知道“家”的可贵吗?朱浩渺能陪她几年?他俩是疯了吗?

……

这是陆书同在徐州城外送别海茺后,反复思索的问题。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模拟海茺的未来生活,只觉得天雷滚滚,难以接受。

这可恶的女子,她怎么可以如此游戏人间?

越想他越心痛,越心痛他就越懊恼。她先是鄙视他太“天真”、不能接受战争,然后又要他接受她那荒唐的“选择”,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事实等着叫他“接受”吧?

她的心怎么就那么大呢!可知道他有多委屈多难受……

如果她伤心难过,他就杀了朱浩渺这疯子!如果朱浩渺死了,那他就去鞭尸!

──

东极。

从山城到京都,沿着琵琶湖,挤满了良民和贱民,远远观望他们久仰大名的书同二殿下。

这位游历在外多年的皇子,在这片土地上有着神一般的传说。

他是东极最美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出娘胎时,就会唱歌,虽然没人听懂,但那奇特的曲调却震惊了所有人。

他四岁就杀过人,却痛恨战争。

他自小被送到比叡山一座寺庙出家,学习天台密宗,传说他神功盖世。

长信君及其下属众多大名势力纷争,处于漩涡的书久太子被暗杀了。极昭大帝便要求12岁的书同二殿下还俗接任太子。

他一口拒绝接任太子,理由就是不想打仗。

极昭认为是书同的生母阿惠教育不当,怒斥阿惠携子远离的恳求,怀疑她与人私通,于是一刀捅死了她,当着陆书同的面。

他悄然离开皇都,混进了长信君的军队,并导演了一系列让长信君和极昭大帝都目瞪口呆的事变,使得他们在国内的战斗总是交错开来,疲于奔命,对外的战争也是无功而返。极昭大帝气得发誓要亲手杀了这个儿子。

自此以后,他消失在了大洋彼岸。很多势力都暗中派出剑客杀手去追寻,除了零星的消息返回,基本都是有去无回。

……

现在游子归来,人们不禁要问:圣武极昭大帝真的要亲手杀了这位风华盖世的二殿下吗?

陆书同将肥猫放在肩上,侍女递上一个红漆木盘,上面静静盛放着几朵紫色五九菊。

东极是一个奇怪的国度,肃杀残忍,礼崩乐坏,但却天生喜欢美好的东西,追求风雅。这是一个血的国度,但也是花的国度,茶道的国度……

他伸指拈起一枝五九菊,凝眸看向莲花玉座上的极昭大帝。

后者已经不复当年的威严凌厉,显得有些老态,眼神也比从前柔和许多,目光中有着期待,期待眼前的儿子能跪下,将那朵五九菊献上来。

“陛下,听闻您要亲手杀了我?”

极昭大帝皱起眉,这个开场白不善意。如果是多年前,他肯定暴怒的拔出文字名刀,砍向这个逆子。但现在,沉默良久,他才沉声道:

“人间五十年,较之化乐天,如梦又如幻。”

这是一句戏词,说的是一个将军杀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年,发现这个少年的年纪跟自己的儿子一样大,心里触动很大,随后,他就放下屠刀出家为僧了。

陆书同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拈花大笑,笑得眼角都挤出泪来。

这个正在老去的男人,手上沾满了鲜血,现在开始禅悟了?开始反省生命的本义?

佛主要是如此轻易包容罪孽,还需要弟子几世修行吗?陆书同鄙夷的垂下眼睑。

“长信君跟我做了一笔交易,他帮我救了一个女人,我要做他的臣子。陛下,您还要接受我手里的花吗?”

极昭大帝惊讶的抬了抬屁股,想要站起来,却反而晃了个踉跄,又跌坐回去。他终于还是被气得摈不牢了!

“什么女人?你娶妻了?!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去当长信那个混蛋的臣子?!”

“哼,她是个坏女人,闯进我的心里,明明喜欢我,却选择了别的男人……不过她说的对,做人先要接受这个世上发生的一切,才有资格去做力所能及的改变。人都是自私的……”陆书同喃喃自语,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你!你魔障了吗?你就为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一个不忠于你的女人,去做长信的臣子?!”极昭站起身戳着他的鼻子抓狂。这么些年过去,他自以为性格平和下来,但还是被这最爱的儿子随随便便就给气疯掉了。

陆书同侧身避开本性毕露的极昭大帝,嘻嘻冷笑着,看着手里的菊花出神。

菊花,是东极的皇室之花,它谦和温厚,但又别树一帜、孤高清傲、天生逆反。

长信邀请他做家臣,可有洗干净脖子?

“世道如流,书同愿意如她所言,置身事中,不谋虚妄的大道。她也没有不忠于我,一切才刚开始而已。”

说着他将手里的五九菊扔回了托盘,从肩上把肥猫扯回怀里,慢悠悠梳理着它的毛,肥猫惬意的伸了伸下巴,抖了抖耳尖,眼睛闭成一线,想来正在做好梦。

极昭大帝瞪着他转身而去,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

除了圣武极昭大帝在“欢迎”儿子的盛大场面丢尽了脸,长信君在“欢迎”陆书同这位新家臣的家宴上,也是胸闷不已。

长信的两个亲信军师在家宴上表演弈棋,模拟陆书同的“臣服”,以此嘲笑他。

高高的主位上,长信抱着一个十二岁的正太少年,一边调戏狎玩,一边看陆书同的反应。

陆书同对棋局根本没兴趣。

他满脑子是海茺躺在朱浩渺怀里的样子,阴沉沉的眸子微微眯着,几乎要当场吐血。

男人之间,需要用男人的方式解决矛盾。至于小虫子,她也要面对她自己种下的因果,不是吗?

如果世界注定不能和平,那他作为一个东极人,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中土?

矛盾引发战争,战争也是解决矛盾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陆书同兀自思忖:“说了离那狗皇帝远点,你不听话……小虫子,我能为你做的,就是把你从他身边抢回来,你这不懂事不乖的孩子……”

“二殿下的棋道在比叡山修行时就已经名闻天下,现在我为了保全九路的一个活眼,几乎尽失全局,敢问二殿下,可有什么解救办法?”故意输棋的军师甲假装谦卑的问。

陆书同被他的话拉出思绪,瞄了一眼棋盘,不禁暗暗好笑。

中土的人勾心斗角讲究韬光养晦,这两位是迫不及待催他砍了长信吗?要杀长信他老早就动手了,长信手底下那么多毒牙一样的大名势力,个个蠢蠢欲动,杀了长信只会让局势更加混乱。乱世出英雄,杀了一个长信,可能将会出现N个“长信”。

长信像一面招风的旗子一样,非常有用。

“你在乾宫星位落一子。”陆书同淡淡说完,继续微阖美目,陪着他的肥猫打发时间。

军师甲吃了一惊,不肯落子。“二殿下真爱开玩笑,乾宫星位这种地方落子,不是白费力气吗?对方三面围拢,连个活眼都没有。这一落子,对方只需补一手,就闭气了!”

“叫你在那里落子,你就照办!”长信君突然大声喝道。

军师甲讪讪的应了,落下白子。

军师乙正要扑杀那片白子,突然发现棋局上竟然因为这一手白子,出现了三个劫杀的雏形,惊得手中的黑子啪嗒掉落在地。

军师甲这时也发现了不对。

这是三劫局啊!如果双方互不相让,只好握手言和,但因为黑棋走先手,实际已经是白棋赢了。

三劫局在棋道上被认为影射大凶之兆。两个军师顿时吓得冷汗直流。

长信阴沉着脸盯着棋盘看,良久,突然爆发狂肆的大笑。

“二殿下,你想凭你一个光杆司令来挑战长信吗?”

“我是不是光杆司令,长信君应该知道。你在恐惧。”陆书同说着指着长信绣满菊花的衣袍皱眉,“敢把皇室的花绣在衣服上,长信君也算是豪杰啊,但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对手。”

长信脸上变色,一把抓起身边的宝刀。

四周武士和侍卫也随之拔出刀剑,指向陆书同。

“肥猫,小虫子怎么对你说的?”陆书同自顾自逗猫玩。

“喵呜──”肥猫懒洋洋应了一声。

“不对,她什么时候这么温柔?抓牢劳资肩膀,摔死不管!”

陆书同说着已经到了长信身边,肥猫听到熟悉的话,吓得条件反射,一口咬住他肩上的衣服。

“长信,杀你很容易,用不着动用我的军队和武器,好好当你的将军,把你养的那些不忠的狗收拾干净。”陆书同拍拍长信的头,丫真够矮的……

长信瞪大怪眼,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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