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笛子像朝锦一样,红得比南宫月的衣还心悸。夜色寥寥地降临在这片湖上。血红色的光像流星一样射向那个黑衣人。
黑衣在船上。
剑,挽起一片白光,让这个黑暗的夜,多出一丝可以看见的光亮。
风,吹起我额前的发,让我看清了交手的两个人。
百姓已经四处逃蹿了,连游船上的人都跳下水跑了。
我四处看了看,再回头,血红的光散了,白光也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笑遥站在船上,血红的笛子上沾着一丝丝血迹。他不动地看着我。
我看向那条已经没有人影的船。好诡异的画面。笑遥收了笛子,纵身一跃,便落在我的眼前。风夹杂着寒冷的气息。我和笑遥一言不发地走回客栈。一路上,没有声音。寂静得有些可怕。从蔹湖走回客栈的时候,笑遥的眼始终没有离开过我。
而我也有些被吓到了。实在有点搞不懂。怎么就有这么多人要劫持我,杀我。我好象没得罪过那么多人。怎么会一路上都有人想杀我呢。走回客栈的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知不知道救你的人是谁?”就在我刚要踏进客栈的时候,背后冷飕飕地飘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我转身,看着他。有些奇怪他的问题?
听到我的回答,他突然低了头,不再说一句话地走进客栈。
回到房间,我的脑海都还一直在回想刚刚那一幕。不只是那个想杀我的人,还有那个救我的人。更让我郁闷的,应该是笑遥问的那句:“你知不知道救你的人是谁?”
为什么?他会这样问。为什么他不先问,想杀我的是谁,而最先想知道救我的人是谁?他今天,真的好奇怪。躺在床上,我的脑海一直翻滚着停不下来。
突然,我听到‘砰’地一声从我隔壁的房间传了出来。而我隔壁,住的正是笑遥。
我忙从床上蹿了起来。一溜烟跑了出去。
‘砰’地一声,我被撞得七晕八素的。头还没抬起来,就听身边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快走,有人追来了。”
“什么?”我还没将疑问说清楚,就被笑遥拖着离开了。
风,一遍遍地吹过耳际,撩起青丝在空中舞蹈。笑遥的衣角,被风掀起,滑过我的手指。他拉着我,一直跑着,我似乎能听见他喘息的声音。沉重的,窒息的……
他带着我,在风里像翩跹的蝴蝶。急切地挥动着翅膀。却怎么也逃不开敌人所布下的网。
黑衣……终于拦在了我们的前面。不过,这次不是一个,而是七个。像一张网一样,封住了我们可以离开的出口。
深夜的森林,静得有些诡异。笑遥放开了我的手……看着拦着他的黑衣人,苍白的脸……变得冰冷。
笛子,被他握紧,而我,被他揽到了身后。
“我们要杀的不是你,快滚。”一个黑衣人突然开口说:“你以为能带他走吗?别忘了,你刚才也受伤了。”
“你和他是同伙?”笑遥斜睨着眼,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说的是肯定句。
黑衣人一眨不眨地瞪着笑遥,突然他笑了,嘴角露出很诡异的笑说:“一个就让你受伤,现在你认为还能赢吗?”
“你们是谁?”我看着那群黑衣人,走到笑遥身边问道。
“哈哈……”黑衣人突然大笑了起来:“素妃娘娘,你以为易容我们就认不出你了?”
“你们到底是谁?”听到黑衣人的话,心像突然漏掉了一拍。连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冷了。
“你没必要知道。”黑衣人,看了我两眼:“反正你今天是活不成了。”
“你不觉得应该让我死也死得明白吗?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什么人。”我嘴里说得潇洒,心却在打鼓。
“要怪只能怪你选错了人。”黑衣人说完就不再跟我废话,锋利的大刀在夜里闪闪发亮。
如玉的笛子,从我的耳边掠过。我的身体被一道力推向一棵大树的后面。
暗黑的夜,黑的衣,只有红色的光芒在我的眼中一遍遍地闪烁。
七个人,七把刀,每一招都是致命的伤害。在七个人的围攻下,笑遥根本就只能自保。还自保得那样狼狈。
我站在一边,看着,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那一柄柄刀是怎样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看他是怎样支撑着想要保护我。
“为什么还不倒?”我的眼眶不知不觉中就湿润了:“倒下吧,那样就不会那样痛苦了。”
这次,我的泪,因为一个孩子,落得那样疯狂。那个倔强得让人心疼的笑遥。我捂紧了嘴,不敢哭得大声,不敢相信,那个冷冰冰的他。是这样努力地撑起生存的武器。
白色的光,突然那样盛,在我的眼里,亮得让我恐惧。血色的衣,闪烁在我的眼里。
在那一刻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过去的。只知道,那把刀,让我好疼,只知道笑遥的眼睛,是那样的吃惊。只知道,看清他眼睛的时候,我仿佛看到笑着跟我招手的衾儿。也是像他一样,有这么清澈的眼睛。
疼痛,已经让我忘记面对的是谁,是什么。
我几乎快记不得我是怎样笑的。在那一片白色的光下,我只记得说:“他们要杀的是我,与你无关。滚……”
那样决绝的话,如果是以前的笑遥,他也许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可是,那一瞬间,我只记得他清亮的眼,像初生的婴儿一样的眼神。
“从来没有人愿意为我去死的。”笑遥冰冷的声音还回荡在我耳边。闭上眼,疼痛,让我受不了地陷入昏迷。但一直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都记得我有听到他哽咽的声音:“除了你……”
脸上,莫名地出现冰凉的感觉。我努力地想睁开眼,努力地想看。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失去意识。
我知道,从看见他的第一刻,我就知道眼神复杂的是笑遥,真正的他不是冰冷的。因为在风雪里的时候,我分明地看见他清澈的眸子,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也足够让我回忆起,那个失去生命的李衾,那个直到现在仍让我愧疚的衾儿。
有人说,人总是在拥有的时候不去珍惜,却又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去努力地追寻。
我已经失去过一次。因为我让一个美好的生命失去了。这次我再也不想因为我,再一次,失去了。伤疤……一个就够了……一个就足够让人痛一辈子了。
遗憾,也只要一次就足够了。
在生命中,我的那些疾恶如仇和伤心不甘,原本沉淀在最深处的东西,如今仿佛已经在慢慢地苏醒。
睁开眼,有微微的光射入眼球。亘长的黑暗让我有些受不了地闭上眼。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一阵刺痛清晰地唤起我的意识。
“这是什么地方?”再次睁开眼,陌生的空气,陌生的环境,身体的痛楚让我不敢再动。只能转了转眼珠子,看了看破烂不堪的草屋。而我,此时正躺在地上。那冰冷的寒气蹿过稻草直接侵袭进我的身体。
“笑遥呢?”想起昏迷前的情景,再看看四周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禁慌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努力地撑起身体,伤口的扯动疼得我龇牙咧嘴的。不过,在这荒凉的破屋里。我也顾不得身体的伤,挣扎着爬起来。
“你醒了?”我还没站起来,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
“你是谁?”我抬头,赧然地看着倚在门口脏脏的小孩,额上因为疼痛而沁出了汗。
“你是谁?”我强忍着,蹙了眉,又问了一声立在门口看起来惴惴不安的小孩。他又矮,又瘦弱,像一棵立在风里的稻草一样,让人以为一不注意便会倒下去。满脸的污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清洗了。头发干枯如杂草一般挽在头上。破烂的衣已经贴满了补丁。不知道烂了多少回,也已经补了多少次了。
“我没有名字,别人都叫我小孩,要不你也叫我小孩吧。”门口的他许是发现我脸色不对劲儿,忙跳进了破屋,扶着我重新坐在那一堆稻草上。说:“你终于醒了,我看你昏迷了三天了。”
“三天?”轻蹙柳眉,我瞥了一眼小孩问道:“你有看见我的另一个同伴吗?”
“你说的是穿青衣的男子吗?”小孩帮我抚了抚身后的稻草,漾起脸说。
“是……”听到有笑遥的消息,我高兴地抬起了头,才发现,在小孩乌黑的脸上居然镶嵌了一双如宝石般瑰丽晶莹的眼睛。纯洁,透彻闪耀着动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