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死亡吗?在唯语诺看不见的角度,安瑾瑜微微的蹙起了眉峰,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问,犹如惊涛骇浪汹涌扑来,这个本应单纯天真的少女到底经历过什么?虽想着,但他并没有出声询问,有些事情该知道时自然会知道,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突兀,为少女增加心中的负担。
对于自己突然道出的话,唯语诺也是一惊,这是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本想随着时间慢慢淡忘,但却在梦中不断清晰。她也曾悲伤,也曾彷徨,当心中的伤都释怀后,又源源不断的生出了名为恐惧的物质。如今的快乐总有一天会消失吧,她终会回去的,那边还有她放不下的人和必须要完成的事。可是……一切过后,她是不是会再度回归曾经那不愿和任何人深交的生活。现在的快乐,终究会变成一场梦吧。每当想到这里,唯语诺都想要把自己藏在一个角落里,她很自私,两边都不愿放手。
察觉到怀中的少女在微微颤抖,安瑾瑜温热的手掌放到唯语诺背脊处,动作轻柔而小心,像在安抚婴儿一样:“那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温暖的体温即使隔着衣服,也直接传递到唯语诺的内心。“以后,每当危险来临的前一刻,我都会在你身边。”安瑾瑜话中的坚定和保护让唯语诺更是说不出话了。自己还真是差劲呢,两世加起来的年龄明明比他们每个人都大,但却总让别人安慰着。
“呵呵,安夫人一醒过来,就向夫君撒娇吗。”在两人再度沉默时,门口传来一个善意的声音。让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的两人,脸上升起了一片红云。安夫人?看到安瑾瑜更加泛红的俊脸和闪躲的眼神,唯语诺对这个称呼虽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屋中走来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妇人,她一身的粗布衣包裹着有些干瘦的身材,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足人家的女子,但格外有神的眼睛和干练的动作,却说明她格外的健康。妇人把手中的稀饭放到床旁边的小桌上,坐到床沿处,格外热情的握住了唯语诺的手,明亮的眼睛中满是关切:“安夫人终于醒来了,可有哪些地方不舒服?饿了吧,赶快喝些稀饭暖暖身子吧!”那妇人本要喂唯语诺的动作,随着看到一旁干站着的安瑾瑜顿住了。一拍头,笑道:“你看我这脑子,安公子就在旁边不是?”把手中的饭碗递到安瑾瑜手里“那小妇就不打扰夫妻两位了!”又如来时一样,妇人一阵风似的离去。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唯语诺有点回不过神来,直直的看着门口,脑海中回荡着徐志摩老先生的再别康桥。“咳咳。”轻咳声让唯语诺回神,安瑾瑜勾着嘴角开口道:“那是李婶,习惯就好。”舀起稀饭的汤匙已经送到唯语诺的嘴边了,刚醒来手脚还没有力气,唯语诺没有推辞,启唇把稀饭含住。浓郁粘稠的米香,在口中蔓延开来,一下子打开了唯语诺的味蕾,让本没有什么胃口的她,感到了饥饿。
待最后一口稀饭咽下,唯语诺用手帕擦拭了一下樱唇,才开口问一旁的安瑾瑜:“瑾瑜,这里是哪里?”安瑾瑜身子一顿,把手中的碗筷放好,感知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人之后,才开口道:“这里是那个悬崖下面,并没有什么资料记载的地方。”“那这里的人是隐居于世喽。”唯语诺有些惊讶,现在的樱兰帝国很是和平,几代帝王皆是明君,没出现过暴政。官员审核严格,把各县各州治理的极好。加上江湖十二势力的制衡,各门各派都不敢造次,怎么会有人要隐居呢。好像知道唯语诺在想什么,安瑾瑜下一句话就回答了唯语诺心中的疑问。“这里的人们,好像从赤华统治时开始隐居,几千年的时间过去,也就没有了想要出世的想法。”和桃花源记好像,唯语诺想。
听安瑾瑜说,唯语诺了解到。在自己失去意识掉落悬崖时,安瑾瑜和玉无瑕本想要拉住她,失手之余也跟着跳了下去。两人一起护住唯语诺的身体,索性下方是一个深潭,几人并没有受多少外伤,但经过水流巨大的冲击还是晕了过去。安瑾瑜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处农家里,是李婶一家救了他们。可能是药效的原因,那时唯语诺还在昏迷,而玉无瑕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无瑕,不见了!”唯语诺听闻,一下子有些惊慌:“会不会……”“不会!”安瑾瑜一把抓住了唯语诺开始泛凉的小手,心中虽有些醋意,但却强压下来:“深潭我已经找过了,并没有。玉无瑕应该和我们一样,被水流冲走了。沿途虽然也没有找到,但附近都是些浅滩,不至于送命,应该被什么人捡到了。可能是还在昏迷,或是因为什么事情难以脱身吧。”揉了揉唯语诺的小脑袋,安瑾瑜尽量往好的方面说。“恩,应该是这样。”唯语诺了解。
还真让安瑾瑜蒙对了,玉无瑕此刻正被软禁在这里最豪华的居所,不知被服用了什么,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上已换成了一袭粗布白衣,效果虽然没有原来的绿衣俊朗,但还是穿出了一般人无法比拟的潇洒。墨发披散,眉梢紧紧皱着,食指的玉戒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身下的石桌,往日无波无澜的眼眸中是清晰可见的怒火和焦虑。这让一旁满含爱慕之情的侍女们,不敢靠近他一步。
这是玉无瑕这二十年来发过最大的一次火,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崖下小镇的镇主家里了。通过他们,他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他虽然很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但在没有确定唯语诺的安全之前,他并不想在这里过多停留。可是在他对镇主一家表示想要离开之意时,竟然被拒绝了。莫名其妙,这明明是他玉无瑕的人身自由吧。还说什么,他是上天派来帮助他们出世的使者,在没有完成这项任务之前是不能离去的。他们想要出世管他什么事,况且他明明只是碰巧被水流冲到祭坛附近,怎么会是什么鬼使者。但当他明确的和这个镇主解释自己不是什么使者,并十分肯定的说会离开时,第二天醒来竟然感觉浑身无力,根本不能移动分毫,显然是被下药了。这个认知让一向好脾气,不,应该说是一向不把什么放在眼里的他,险些爆粗口。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一定提早离开。
这是一个民风朴实的小镇,虽然知道安瑾瑜在唯语诺身边,不会发生什么事,但心中仍忍不住的焦躁不安。“玉公子,该用膳了。”一个温和娇柔的女声,打断了玉无瑕的沉思,玉无瑕抬头扫了一眼旁边的女子。是镇主的女儿云香香。长达腰际的发,微微的卷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小巧的俏鼻,樱唇咧着一个让人舒服的笑,一身的嫩粉更把她衬得可人。这是一个如同邻家小妹的少女,她有着符合年龄的单纯,和隐居之人都有的天真。这无疑是吸引人的,换做是以前,玉无瑕可能会对她有好感。但好感始终不是喜欢,这样的人无法陪伴在他身边。何况他已经有了深爱到想要携手一生的人。
想到了唯语诺,玉无瑕的眸光柔和了几分,周身淋漓的气场一下子消散了。“玉公子?”云香香再度开口,虽然不懂,但玉无瑕的表情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人了吧。她天真,但不傻,知道这样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什么常人的公子,不是自己能够高攀的。即使一开始有什么想法,但很快就放下了。“恩,放在这里吧。”既然不可能,就不会给对方什么希望,玉无瑕没再抬头,只是用手指点了点桌角,心中思索着怎样能出去。
离唯语诺醒来已经有三天了,安瑾瑜给村中人帮忙的同时,会去搜寻打听玉无瑕的下落。这里的活儿并不多,勤劳的李婶是绝不会让唯语诺干的,唯语诺闲来无事就给孩子们讲讲故事。这天安瑾瑜提前回来,而唯语诺已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刚要开始她的故事,安瑾瑜并没有打扰她,站着一边静静的听着。
人群中传来的声音,是他心爱的女子的:“今天我给大家讲陶渊明老先生的《桃花源记》,那里的人们和你们一样过着隐居而快乐的日子。”停顿了一下,声音缓缓继续道:“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唯语诺刚把中学学习的《桃花源记》背完,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墙角处的安瑾瑜,她对身旁的小孩子们说了两句,起身,走到安瑾瑜身边。“瑾瑜,有消息了?”“恩算是吧。”安瑾瑜抿抿唇:“听说这个小镇想要出世,明日是让这一切成为现实的使者,和镇中人们见面的日子。而根据时间的推算,这个传说中的使者十有八九就是玉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