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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都是常事,甚至有将军带着棺材出征,一是说明自己与敌对决的求死之心,另一方面也是说若是败,这口棺材也好给自己一个敛尸之所,若是胜,那这就是敌人的葬身之处。

因此,比起薛如梅此刻的淡然,刚才程岩的惊慌失措就显得格外没品,说的严重点或者直白点,那就是没有大将之风。

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服众呢?若不是程岩往日余威犹存,手下的人恐怕早就嚷嚷起来了,哪里还能够这样淡然。

薛如梅嗤笑一声,其实这样的事情也不能怪程岩,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有和他一样的反应,就像一个人刚才被什么东西划伤了,那接下来他只要遇到同样的情况,身体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受伤的地方,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如此,何况程岩刚刚才受伤不久,身体的反应自然会更加激烈。

也就是说,刚才害怕的不是程岩,而是他的身体。

但看在众人眼中,却是薛如梅单弓退敌,程将军飞窜而逃。

薛如梅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却让遮住脸颊的面具似是都沾染了不少温暖。

转身,在程岩还未回头之时,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调转马头,迎上赶来的大军。

“将军,好手段。”李峰笑着赞了一句,薛如梅这一下成功打击了对方士气,并且让己方也更加奋勇,亲身涉险,危险虽大,回报却也不菲。

薛如梅淡淡一笑,却不接口,越发显得高深莫测,让人无法揣度,这一次纯属灵机一动,故意这样以身犯险?自己还没这么轻贱生命。

“将军,您没事吧。”副将迎上来接应程岩,后者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妈的,老子他妈的上当了!”

刚才薛如梅转身之时,程岩就恍然明白,若不是因为她并没有什么准备,又岂会让自己这般安然离开?怪不得两个人对视之时,她的眼中似乎带了些许迷离不定,老子还以为在耍什么诡计,原来他妈的是在想怎么逃跑?

薛如梅在队伍中朝着程岩挑衅蹙眉,眼中的嘲笑任谁都看得出来,程岩狠狠捏拳,骨骼爆响,最后憋出一句狠话“薛如梅你给老子等着!”

薛如梅面具后的笑容像狐狸一般得意,根据自己资料,程岩这个人出身不高,以前是贱民,也就是奴隶刺字出生的,祖祖辈辈都是过着悲惨的生活,但是程岩不同,按照薛如梅收集到的和弘毅提供的情报来看,程岩一直是一个野心勃勃不甘人后的行动派。

从小就勤学聪慧肯吃苦,平日里又极为乖巧,深得主人家的喜欢,刚巧因为那一家人丁单薄,唯一的儿子也是失足坠水(程岩成名后别人翻出这段历史时许多人认为,那次的意外,并不是真的意外,而是程岩为了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刻意制造,但那时的程岩,只有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若是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机,也实在会让人觉得太可怕了。)

因为这样的意外,程岩被脱了奴籍,过继到了主人家,此后又在暗潮汹涌的宫廷夺嫡之乱中选择了身份卑贱但是表面谦恭实则城府极深的大皇子,一路走到现在,程岩所作一切,似乎都应该用早有预谋四个字来形容,他本人也是极有心计的人,一向谋动而后定,喜兴不表于色,但是现在竟然到了骂娘的程度上,可见其心中愤怒。

越是生气越是容易出现失误,这样的情况,正是薛如梅希望看到的!

队伍之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大约又前行了半柱香,两方似是商量好了一般,以绝佳的默契一前一后行军,速度基本相同,前者并不想甩脱后者,后者也不愿超越包抄前者,就在这磨磨蹭蹭似是友谊赛一般的奔跑中,广阔的平原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山峰。

无论多么伟大的人,在自然面前依旧会觉得自己渺小。

被称为长桥的山峰不像是普通山峰那般拔地而起,越到顶部越开始冒尖,而是正好相反,两山之间慢慢分裂,像是美女的瓜子脸一般,下端尖尖上端圆润,其上绿黛葱葱,疏朗的阳光从两峰之间射出单成一线,山峰就像是锋利的刀子一般把阳光切开,两边都变成黑暗,只有中间剩下光色。

萧雯不语,这样的景象自己也是极少见到,千钧的山峰竟然真的就挂在细细的山脚之上,这样的手里,如何能够支撑?大自然奇特瑰丽,果然超脱凡夫俗子的想象,薛如梅收敛缰绳,挥舞令旗,声音晴朗“收束阵型。”

犹自在震撼中的士兵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奔跑,经过薛如梅的恶魔操练,这样的东西完全就是根植在骨子里的信念,甚至不需要可以提醒,身体就已经开始自动奔跑,因此也没有因为被这样的景象震撼而造成悲剧。

“薛如梅,别以为我真的怕你,这里,才是真正的决战地!”程岩冷笑一声“今日这样的险地,任你插翅难飞。”

薛如梅冷哼“口舌之利徒添妇孺之气。”

“混蛋。”程岩大喝一声“众将,听我号令。”

身后士兵齐声应道“是!”几万人的喊声在空中交织回荡,经久不散。

薛如梅不说废话,从胯间抽出一把宝剑,尖锐的铁刃滑脱鞘口的声音响起,阳光滚过刀剑,闪过一丝寒芒,用力一挥,直指对面。

“给我上!”

薛如梅一夹马腹,竟然第一个开始冲刺,身旁亲兵急忙狂奔。

真正开战之中,怎容主将涉险?但薛如梅却不管不顾一路向前。

程岩,眯起独眼,硕果仅存的单眼中爆射出嗜血之徒的寒芒,手中染血八仗砍刀一立,声音粗犷“杀!”

两方军队正式短兵相接,周围鼓声阵阵,雄厚的声音在众人心间响起,这是战斗的号角!

鲜血凝成血箭不时溅出,染红了在空中飘扬的大旗,薛如梅的旗因为并无真正封号,又想要掩饰身份,因此并没有像程岩一般镌刻自己的姓,而是一面飘扬的黑色大旗,其上只有一个斗大的“战”字,笔力雄劲气势磅礴,这是薛如梅战前一挥而就亲自提上的大字。没有女子的柔媚,却带了男子的刚劲!

此时两方大旗在空中猎猎作响,本来一尘不染的旗帜变成了血红色,远远喊去犹如厉鬼哭号,血泪直流!

战争中兵对兵将对将,程岩不管身旁众人,孤身上前迎上薛如梅,如梅冷哼一声,自从和飞雪学了马战之术后还一直无缘在战场上展现,此刻程岩出手,倒正称了薛如梅心意。

“受死吧。”程岩提起手中砍刀,朝着薛如梅脖颈砍劈而去,这一刀凌厉之极,在空气中带起串串风声,像是猛兽不断咆哮。

薛如梅冷哼一声,手中的锋利铁剑随即迎上,两方兵器在空中碰撞,身下马匹嘶鸣着倒退。

程岩向后退了半步,稳稳拉住马匹,哈哈大笑“薛广之女,不过如此。”

薛如梅连着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两者比拼力气高下立见,眯起双眼,薛如梅右手无意识地颤抖,这个男人果然有着像蛮牛一样的力气,自己虎口几乎要被生生撕裂,胯下骏马也似是受不住压力一般双腿打颤。

“哼,你也吃我一剑。”薛如梅一夹马腹竟然再次迎上,程岩目中露出轻蔑,任你薛如梅诡计多端,也不过是一介女子,竟然要和我比武,实在是太小看我了吧。

砍刀再次提起,这一次程岩刻意暗加了三分力,若刚才不过是试探,这一下就是实打实的用力,甚至让自己下盘有些空虚,身子半悬在马上,双手握住砍刀顶端,狠狠劈下。

若这一下实打实地碰撞,薛如梅的右臂必然无法再次抬起,毕竟本来力气就不如程岩,又是单手剑对双手刀,吃的亏肯定不小。

就在两者即将接触之时,薛如梅唇角忽然勾起,却被黑色面具掩盖,身子忽然窜下,似是矮了一截,程岩眼前一花,面前的人就怵然消失。

低头,一把剑横空出世,堪堪抵在自己腰腹之间。

“去死吧。”薛如梅清朗的声音传来,力敌不过还能智取,自己可不会一味硬拼,自己用兵喜欢剑走偏锋,出战又何尝不是?

程岩暗吃一惊,悬在空中的身体生生向后移了几寸,在薛如梅宝剑前行之时刀子已致。

一个是早有准备,一个是仓促应战,何况程岩出手之时旧力已竭,新力未生,金铁交鸣,自当是薛如梅更胜一筹。

程岩向后急退,薛如梅紧随上前扩大战果,两个人在马上乒乒乓乓交互作战,周围士兵喊声震天,此刻没有什么胜与负,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程岩每每准备出杀招之时薛如梅总是能够先一步躲过,这个人的反应能力实在太快,有时你只是眉眼稍动,她似乎就能够猜到你下一步的动作,提前躲开,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才学马战不久,但是胜在身姿灵活,无惧无畏。

反观自己,似是空有一身力却无法使出,这样的憋屈,让程岩怎么能舒服?

再看士兵对战,对方那个副将看起来精明能干,指挥的井井有条,让战局几乎呈现一面倒的趋势,自己这边两个酒囊饭袋,却是互相推诿,在战争中竟然想着保存自己分队实力,实在是可恶至极。

眼看着薛如梅的军队似是收割麦子一般收割着自己士兵的生命,程岩再也无法平静。

“弟兄们,随我来。”程岩一声大吼,朝后虚晃一枪,脱离薛如梅宝剑范围,后者也明白真正的交战关头即将到来,深深呼吸,驾马向后,来到了李峰身边。

两方收整队形,开始呈对峙趋势。

“李峰,过会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薛如梅闭上眼,再次重复。

“可是将军,这样会不会有违天和?毕竟那都是我们的兄弟啊!”李峰做着最后的挣扎想要说服薛如梅,虽然薛如梅一直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

薛如梅深深看了李峰一眼,缓缓吐气“李峰,我一直以为你是了解我的,现在看来,我错了!”

程岩看看周围局势,自己这边损失的军力是薛如梅的四到五倍。

除去最开始的阵型交锋,到了刚才,薛如梅那边士气高昂,自己这里却刚好相反,再加上副将原因,损失惨重到让自己都开始心疼,这场仗即便是胜了,回去也肯定要被骂了,但无论如何,薛如梅是绝对不能留在世上的,程岩深深看一眼对面带着面具的女子,心中不由打抖。

以前怎么会有人说她是草包?这个人是自己见过的掌控时机最为厉害的女子,有的人或许天生就是为了上战场的,薛如梅无疑就是这种人。

傲而不燥,急而不慌,总是能轻易撩拨起对手愤怒,和这样的女子交手,实在是自己的梦魇!

一转身,程岩大吼“进山!”

听到这一声相当于撤退的命令,属下军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积极,一拥而上向着长桥山推进。

薛如梅没有追赶,只是冷冷看着对面的一切,忽然回头,看着身后众将,淡淡开口“富贵何在?”

富贵,就是最开始阻止薛如梅进入敌军敌营的那个小兵,自己的将军此刻为何会提到他?

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是执行命令却已然根植于他们的血液之中,命令一层层传下,不一会那个小兵大汗淋漓地跑出,单膝跪地“将军!”

薛如梅骑着马缓缓靠近,到了李峰身旁,看着后者疑惑的眼眸,倏尔开口“李峰,你退下,由富贵暂代副将之位。”

“将军,三思啊,就算是和我赌气您也不能这样做,富贵不过是一个新人,有谁能听他的?”李峰睁大双眼,似是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富贵一直伏在地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着那簌簌打抖的身躯,不难猜到他激动的心情。

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但自己的将军却愿意为了自己这样做,姑且不论是什么原因,单单是这赏识之心,就让人流泪,士为知己者死,这一刻,若是让富贵去死他也是丝毫不会犹豫。

薛如梅冷笑一声,调转马头,面向军队“你们,听不听我的话?”

“听!”声音洪亮比刚才交战更为激烈。

薛如梅开口“那我告诉你们,从这一刻开始到战争结束,富贵,就是你们的新副将。”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询问,所有人的眼中带着的都是深深的信任,那是从薛如梅每一个举动中建立的信任,是此时最为牢不可摧的士气!

薛如梅淡淡点头,转身,眸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光泽看向李峰“李峰,我一直将你引为知己,但今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甚至拼着让程岩布局的时间换人,就是为了弥补你的失误,你将会发现,你所质疑的我的决策,将会带来怎样的胜利,你和我的打赌,从未赢过!”

转身,薛如梅身后跟着的不再是呆立在原地的李峰,而是刚刚上马面庞还带着青涩的小兵,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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