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却是于晚间活动惯了的,此时她正翘着腿躺在淑荷宫的房顶上,手中是一壶偷来的西域果酿。她时不时的喝上一口咂咂嘴,穿着绣花鞋的小脚一刻不停的晃动着,看似悠闲自在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淑荷宫的主子凌淑荷是吏部尚书凌云山的小女儿,也是苏国公的外甥女,在小贤妃出事后,冷宫失火柳妃烧死,宫中大有怨言!皇后便又弄了凌淑荷进宫,以显示自己大度却也把柳妃的罪名座实了。那凌淑荷本是妖艳异常的女子,皇上一见龙心大悦,不但封为贵妃而且以她的名字命名了宫室给她住。事以至此,小贤妃那边便更是无人搭理了。
“这群混蛋!”
忽然,她坐起身子张牙舞爪的朝着下面淑荷宫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扮个鬼脸狠狠骂道。
经过明珠将近一月的调养,小贤妃的毒是已经解了,但是身体却越来越虚弱,日间饮食已经到了少之又少的地步,全凭明珠用丹药吊着。而且现在的烟云宫用“门前冷落鞍马稀”来形容是一点也不过分。
明珠以御膳房小宫女的身份与小贤妃交往的倒也默契,随着交往明珠也终于知道原来小贤妃虽然与皇后是亲姐妹,但是性格柔弱,生性不喜争斗,苏国公对这个小女儿并不是很喜爱,在家时小贤妃甚至经常被弟弟欺负。皇后渐渐失宠,为了保留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巩固苏家的权势,无子的皇后只有借助外力,这才有了小贤妃的进宫。但小贤妃进宫之时已有相好之人,这人便是礼部林侍郎的公子林苑清,二人情深意笃却不敌皇家和国公府的威势。小贤妃进宫之后,林苑清便开始放纵自己流连花街柳巷,林侍郎几次给他说亲都被他推辞掉了。
明珠既然已经知道便断无坐视不理的道理,今晚她把御膳房往这淑荷宫送的菜上都浇上了巴豆汤,自己则早早的来到人家屋顶上等着看笑话。
果然,不大一会那荷妃便被小宫女扶着出来了三四遭,明珠不动声色的看着荷妃来来回回,一会皇帝也出来了,二人便开始了轮番轰炸,接着就是一叠声的传御医。明珠看着下面忙做一团不禁掩嘴笑了。
她看准二人都出去的时机,一个翻身跃下去,因为皇帝贵妃都出恭了,室内谁还在?明珠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掏出一个小瓶朝桌上的菜撒了一遍,一皱小鼻子道:“皇帝老儿呀皇帝老儿,说到底你也是我爹爹,但你这喜新厌旧又好色的毛病儿到底是应该改改,今天晚上你就跟你的贵妃娘娘尽情的发泄发泄吧!”
“咯咯。”明珠从鼻子里笑出来,听到脚步声纤腰一转便跃上了房顶。
这一下子他们便是觉察到有人下药要查也查不出来了,明珠已经将药效全部化去,此时她自我感觉良好的对着天空笑道:“御膳房的老厨师,你要谢谢本姑娘奥!要不是本姑娘明天你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明珠看到下面进去的御医不禁低笑出声,完全忘记那泻药是谁下的了。
明珠看看下面忙成一团的人,足尖一点朝着烟云宫方向而去,恶人也整过了,该去办正事了,明珠稳稳落于烟云宫内。
她走上前去敲了敲门:“秋霖,我是珠儿。”
身着月白对襟小袄的宫女打开门:“珠儿,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我说过要来的。娘娘今天怎么样?”明珠不客气的进去坐下道。
“嘘!”秋霖掩好门“跟往日一样,刚刚睡着。”
“恩。”明珠道“吃了多少饭?”明珠望向床上苍白的女子,现在的小贤妃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谁来了?是珠儿吗?”小贤妃勉强睁开眼睛。
当年因为自己抵不住父亲和姐姐的威逼利诱而进宫,他……该是恨死她了!不然为什么连她进宫前最后一个愿望都不肯满足——一直都不肯来见她一面!
“娘娘是我,您歇着就是,我来看看您。”明珠上前握住她得手,对于一心求死的人明珠终于感到了医者的无力,可是又不想就这么放弃。
“娘娘,如果我可以令你与林公子在一起呢?”明珠忽然异想天开的问道“你是不是就肯活下去了?”
实在不能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眼前,明珠决定不管怎样再努力一把,若实在不行那也怨不着她了。
“呵呵!”小贤妃苦笑“这怎么可能呢?”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她才算是真正明白那份感情的可贵,就连亲姐姐都可以这样算计她,那么……她为了苏家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姐姐啊!当真为了自己什么都做的出来呢!以前她倒是真没有看出来。
“如果我可以做到呢?”明珠郑重的看着她。
“就是真的又如何……一切还能回到从前吗?”小贤妃的眼睛如一潭死水毫无焦距的盯着明珠的脸。她已经失去与他站在一起的资格!
“能!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能呢?”明珠眼睛里饱含着鼓励“如果你愿意,我就先安排你跟林公子见一面!如何?”
“不,不……”小贤妃忽然慌张的抱住明珠的手臂,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这,明珠就不解了。
“我……我已经是皇上的女人,纵使见了又如何?纵使真能在一起……他能不在乎我已经……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吗?他还会要我吗?”小贤妃低下头去喃喃说道,分不清是对明珠所说还是对自己说的,她抱着明珠手臂的手慢慢垂了下去,浓浓的悲哀包围了她。
“不试试怎么知道?况且,若他真的爱你就应该包容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缺点,若他因为你非完璧之身而不肯接受你,那便不是真正的爱,娘娘,就这么定了!具体怎么做你等我消息。”明珠站起来说道。
“不……别……”
小贤妃还要阻止,明珠上前扶她躺好:“好了我的娘娘……你的担心我都知道!但是,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不想知道结果吗?如果他在乎结果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若他不在乎,那不是更好?”
看着明珠郑重的样子和鼓励的眼神,小贤妃机械的点了点头。
明珠起身微笑的对秋霖嘱咐道:“好好照顾娘娘!”
看着明珠掩门出去,小贤妃喃喃道:“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宫女……”
秋霖没有回答,这也正是她的疑惑。她走上前替小贤妃拉了拉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