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过午,近申时(15~17时),主院有了些许动静,该进宫了。
郑伯想的周到,让我在后院坐了马车再出府门。一路尾随着前面马车走,只听得整条路面车声阵阵、娇笑连连,脂粉气息凝久不散,平实路面车辙难消。
走走停停,经了小半时辰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下车,换乘府中青顶软轿,再行。
又是两三刻钟,高高低低、缓缓急急,下轿,再乘宫中小轿。临上轿,宫人惊艳眼神让我不安。
再停轿时,已是日渐西斜。看光景也该是酉时(17~19时)了。
下轿,周围不见之前与我同行的妇人、女眷。早就站在轿前等候引路的宫女见我出来,上前一步,端正一福,递上一块粉白丝质帕子。我不解,那女子似是敬畏,低眉劾首取出细小簪花将纱巾蒙在我脸上,我了悟一笑,她瑟索低头,抬高左臂。这个我懂,莞尔轻笑搭上她手腕,一路再行。
绕绕转转,十丈宫墙间如峡谷一般的小径压抑让人难以自持。绕过许多路程,经过许多守卫。引路的宫女似是颇有分量,行经之处皆有宫人行礼,轻唤‘姑姑安’,守卫见了也是扫一眼她手里玉牌便恭敬跪下。
我一直疑惑,一起同来的官员、家眷为何都不见踪影。一路走来,除了守卫便只见当差的宫人?想问,奈何小婉不在,我没有办法和她沟通。
直至行至一处壁垒高墙的宫门外时,我停下,不再走。
此处,即便是我这般没见过市面的乡野女子也知道,这里定是皇宫要地。守卫一队接一队、片刻不见空闲,王者之气集聚于此。较之先前小径,这里简直让我窒息。但是隐隐的又似乎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在我脑中回旋。
“姑娘莫要为难奴婢了,姑娘若执意在此逗留不前,那下一刻,奴婢的小命便难保了。”她脸色有些凄苦,我手下的左臂也微微的颤抖着。我心一揪,走便走了,好歹不会平白害人性命。这里是皇宫,她的话,我深信不疑。
再走,重重宫门,越走守卫越多,越走装饰就越见华丽,那一丝气息也越觉明显。
十尺殿门,朱漆金龙。紫气氤氲,此处是……
引路的宫女已经退下了,我一人站在雄宏殿外,看着殿门徐徐打开,心里竟有种刺痛的感觉蔓延开来。
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这样一扇门在我眼前徐徐推开,和着嘎吱吱的声音,伴着纯粹的阳刚味道,还有以个恍若天神的、我深爱的男子,在那里微笑着等我……眼眶有些酸涩,眼前的青铜香鼎、麻色幔帘、铺地兽皮……不禁伸手抚过那绒暖的毯,泪流过,洗出一行如脂颜色。
“吧嗒。”珠泪落地,在大理石的地砖上摔成无数瓣。
“辛……。”
一瞬间,再无力支撑,软软倒地。触上金龙床脚,心碎成无数片。
那张榻上没有龙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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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儿,今日觉得身子可舒坦?”朱翊钧坐到我身边,看我呆呆的望向窗外,便想要伸手揽我入怀。我察觉,不着痕迹的闪开。
我昏了三日,三日间,天果真变了一次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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