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念寒瞄了一眼书房，自她从宫里回来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对。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举手叩门。
半晌，里面才传来了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进来。”
推开了门，却又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行径，站在门口反手关了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干吗站那么远。”梦古伶站在书房的角落，靠着墙，看着他。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梦古伶看着他，突然一笑，又重复了一遍，却是在问他，“我怎么了？”
“你不是容易把情绪表现得那么外露的人，为什么今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梦古伶长久地保持着沉默，许久许久才慢慢地抬起头来，轻轻地道，“抱我一下。”
君念寒一怔，直觉地觉得自己听错了，理智告诉自己不可能，身体却屈服了。慢慢地走了过去，将她的身子搂进怀中，表情却是微微的一怔——太像了！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冰冷到让人惊讶的手指……“你又梦魇了？”
“恩……”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句，梦古伶试着活动手指，天，这几天重复地做那个噩梦，是预示了什么吗？
那强烈得让人完全失去希望和光明的恨意啊……饶是她再怎么漠然，也很难承受得起。
“今天，我进了宫。”梦古伶蜷在君念寒怀里，静静地道。“上官吟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他顺着她的话问道。
“他说，‘我只是突然想到，伶儿曾经问过我一句，‘谁出卖我？’’”梦古伶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又开始逐渐冰冷，凝结成了化不开的霜。
感觉到怀中人身上累积起来的不快，君念寒低头，下颚点在她的头顶，试图安慰她，“然后呢？”
“我说我不在乎啊。”梦古伶漠然地道。怎么可能不在乎，在试图相信了之后，怎么可能不在乎。
“但是你在乎。”
“对。上官吟也这么想。”梦古伶冷冷地看着一个无意义的焦点，“所以他决定赌这一把，然后他告诉了我一个人的名字。”
“是谁？”
梦古伶不答，许久才慢慢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轻轻地笑了起来，开口问道，“你说，在大家眼里，我是不是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到了极点？是不是为了权利可以六亲不认，禽兽不如？”
君念寒一惊，手不禁稍稍加大了力道，“你还好吧？”
梦古伶置若罔闻，只是继续笑道，“若不是这样，为何大家都要算计我？所有人啊……所有人都等着我出错，等着看我狠狠地摔倒的样子。”
那句“为何大家都要算计我”砸得他心一阵抽搐的疼痛，随即想也不想地反驳，“不是，至少我不是。”
像是才意识旁边还有一个人，梦古伶慢慢地抬头，看进他的凤眸，轻轻地笑开，“你一个人不是，有什么用？”
“我一个人……就够了……”叹了一声，他低头封住了她的唇，不想从她口中再听到任何妄自菲薄的话语。
一个人……就够了啊……梦古伶睁着眼睛，一瞬不瞬，那瞬间，眼底居然没有任何的情绪，像是被割了无数刀之后依旧剔透的琉璃。
“我是不是太自信了，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了会怎么办？”梦古伶抬眼看向君念寒。
“你不会失败的……即使失败了，也不是一个人的。”君念寒紧紧地抱着她，好象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是啊，就算要失败，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她不会那么甘心失败的，小把戏，可以忽略。而且，她完全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分量，绝对是上官吟对她所做的数百倍。
梦古伶又一次笑了起来，语气悠然，手指也渐渐回温。“寒……你有说过我可以这样唤你吧？”
君念寒身子微微一僵，看进她的眸子，虽冷冽，却开始清明。松了一口气，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羽毛吻，“没错……你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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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钰，我有事问你。”梦古伶坐在书桌旁边，微微垂着头，双手笼住了额头。
“属下在。”
“今天我进了宫，见了太子，他对我说了一件事。”梦古伶说得云淡风轻，闻人钰听得却是心下一惊，本能地没有接口。
梦古伶似乎本来也就没有打算听到回应，继续道，“他问我想不想知道是谁出卖我。”
闻人钰一怔，似乎明白了她要说什么。
“闻人钰。”梦古伶的口气平淡得近乎无情，“给我个理由。”
闻人钰静默了半晌，慢慢地跪在地上。
梦古伶眯着眼睛：平常见她都是单膝跪的，今天请罪倒是双膝了，总算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了么？
“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下属了。”梦古伶闭了眼，缓缓道，“我无权责罚你。”
“主子！”闻人钰闻言大惊，抬起了头看着她。
“闭嘴。”梦古伶轻轻地斥了一声，“你主子不在这里。”
闻人钰咬着牙低头，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一次背叛就是永久的背叛。
“闻人钰，有些事我就趁今天和你说了罢——你知道为什么我一设左右双影卫制，就选了你做左影卫？”
“不知。”
“因为我觉得你身上有种矛盾的味道。”梦古伶微微抬起了眼看着闻人钰，“当时我想，我只要做好了防备，就不怕什么，到时候反而可以找出对手是谁。”
闻人钰霎那有种自己是透明的错觉——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矛盾的——换句话说，从一开始，她就对他有所保留。
“我想你应该也还记得，我说过你在那时就可以背叛我。”梦古伶有些困扰地道，“但是你没有。我说过给你时间考虑，可是——”梦古伶放下了手，直直地看着闻人钰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闻人钰不语，现在回答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么？早知道自己的心会沦陷，当初便不该在爷面前接下这个任务。
“的确啊，没什么意义了。”梦古伶冷笑一声，“你走吧。”
“主……”闻人钰才开口便又堵住了。
“去告诉上官吟，他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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