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宫婢一听陈圆圆说这话纷纷跪在朱颜面前，请求继续跟在她身边服侍。年老未出宫的姑姑、嬷嬷们大多都是没有家人，这辈子准备老死宫中的，此时遣散她们她们也无处可去。而红桃、碧桃因为与公主情深，不忍离去，誓死陪伴左右。
“你们先起来，如今本宫已不再是大明公主，自身尚且不能保，又有何能顾及你们？陈美人说得对，你们都各自出宫去吧！”朱颜闭上眼不忍再看这些流泪的脸，不管以前如何，至少这些此刻是真心的。“红桃，把所有的银钱都分了，然后大家散了吧！”
“公主，我们不走！求你不要赶我们走！”红桃和碧桃双双跪在她面前，攀着她的腿哀求。
“走！”朱颜撇过脸，拔开她们的手。
“公主，奴婢不走！奴婢求您不要赶奴婢走！”被拨开的手再次攀上，红桃给朱颜磕头求情。朱颜却是铁了心，对她的哀求不予理会。
秦嬷嬷和几个姑姑站起身，退到一边窃窃私语，眼神不时瞟向朱颜和红桃手中的钱袋。半晌，秦嬷嬷走到朱无暇面前，再次福身，道：“咱们这把老骨头恐怕不能跟着公主奔波效力了，还望公主保重。公主既然有令，那奴婢们也不敢不从，既如此，红桃姑娘你就把钱分了吧！我们也好逃出城外找一处地方安度晚年……”
其他几名姑姑见状也纷纷走上前来，只有一名婉嫔赐给朱颜的彩芳姑姑没有移动，仍是跪在那里，眼睛却是看着大火燃尽的地方，似乎在追思婉嫔娘娘。
碧桃年轻沉不住气，况且积怨已久，见这些人半点同情没有，危难之时不与主子同舟共济、同仇敌忾，反而只顾自身，要撇下主子自己逃走，不由暴怒。忽地站起来推了一个姑姑一把，那位姑姑不留神，被她推到，头碰到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碧桃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又不是自愿走的，公主的命令咱们也不敢不遵啊！”秦嬷嬷扶起满脸鲜血的姑姑。
“就是，自己要做忠臣死士何必拉着别人垫背？当大家的命跟她们这些买来的低贱宫婢一样不值钱吗？咱们好歹也是有品级的女官，凭什么被她一个黄毛丫头呼来喝去？”另一位姑姑冷言冷语道。
“走啊！都走啊！既有本事弃主逃命还在乎这两个银钱吗？一群势力的东西，枉费公主平时对你们那么好，哪回得了赏赐忘了你们？何曾对你们说过一句重话？对你们哪个不是比那供在神龛里的菩萨还上心？你们倒好，平时仗势欺人不好好服侍公主也就算了，竟在这时候抛下公主自己逃命，摸摸你们的心口还热不热？”碧桃义愤填膺，因为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
陈圆圆不由对这个忠心耿耿的小宫女另眼相看，这一看不要紧，骤然之下竟觉得这小宫女跟朱颜的轮廓有几分相像，再看身高和体型也极为相似。而且这小宫女相貌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倒也娇美妍艳，不失可爱。于是，她黑宝石般的眼眸流转，幽深的眸子深了又深，转瞬间一个主意已经打定。
“你这是说什么话？公主都没怎么样，倒是你这狗仗人势的小丫头，仗着公主宠你便无法无天，不把咱们放在眼里。难不成你比公主还大不成？”秦嬷嬷也恼怒起来，掐着腰指着碧桃的鼻子说。
红桃把碧桃拉到身后，将手中的钱袋翻转，几只银锭和金元宝骨碌骨碌掉出来，一脚踩在一只最大的金元宝上，冷冷地道：“碧桃，不必跟这些势利小人说这些，让她们走吧！这样的人呆在公主身边也只会无事生非，倒不如走了干净。我们两人服侍公主就够了！”
秦嬷嬷等人看到钱也顾不得跟她们费口舌，纷纷捡起地上的银锭和元宝揣在怀里就跑。
陈圆圆冷笑一声，挥动手中长剑瞬间截住她们的去路，然后长剑落下，血光飞溅，电光火石之间刚才捡了银钱要逃跑的嬷嬷全部倒下，睁大了两只眼，死不瞑目。只有那些银锭和元宝又从她们怀里骨碌出来，与夕阳光辉相映，依旧金灿灿、银亮亮，仿佛从来就不属于她们。
“陈美人你这是做什么？她们只不过是一群可怜的宫人而已，为什么连最后的活路都不给她们？”朱颜被这血光刺痛了眼，扑到陈圆圆面前抓着她的衣襟问。
这一天她看到的血已经太多，太多，她已经无力再承受任何一个生命的陨落。这一天夺走了她生命中所有的快乐，她的心已经如一潭死水，她为什么还要掀起涟漪？
陈圆圆轻轻推开她，拿出一块雪白的绢子抹干剑上的血，云淡风轻地说：“她们不死你就得死，昭和公主还活着的消息越少人知道你就越安全。为了复国大业，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公主不必为了这些伤心。”
一颗血珠凝在她眉心，使她的脸看来妖艳而无情，犹如传说中的“罗刹”般邪魅和冷酷。
红桃和碧桃听她这样说，对视一眼，双双跪在朱颜面前，道：“公主，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请您万万珍重！”说着两人就像院中的假山上撞去。
“慢着！本宫不准你们死！”朱颜拉住了两人衣袂，看着陈圆圆，那眼光如银星欲流，如明珠闪耀，却含着无限的哀婉和乞求。“陈美人，她们两个自幼与本宫一起长大，断然不会出卖本宫，请您放过她们吧！这紫禁城的孤魂野鬼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死人了……”
陈圆圆嫣然一笑，轻声道：“公主言重了。圆圆并非是嗜血之人，杀人也是不得已为之，公主与两位姑娘情深意重着实令人感动，不杀也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朱颜追问。
“只是这红桃姑娘可留，这碧桃姑娘却不得不死！”陈圆圆剑尖直指碧桃胸口，眉间隐含杀戮之色。
“为什么？”三声疑问出自朱颜、红桃、碧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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