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躺在床上,屋外的夜风簌簌地吹着,他浑身冒着冷汗,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痛苦,没想到喝醉了酒,仍没法消除他的噩梦!
天白苍苍的似要下雪了,但此刻却是夏天,知了还在树上叫着。那是一个肃冷的屠场——杀人的,刽子手里的大刀像一个嗜血魔王,莲香可怜地跪在地上,他抽出宝剑,腾空一跃,一剑将刽子手打倒在地。
“哥哥,你终究是在乎香儿的!”莲香感激地投入他的怀抱,他也很欣慰,没想到此时皇上却拿着公主的命出现在站台处,威胁他杀了薛莲香,一看到公主白皙的脸,弱不禁风的身子,他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地,在爱情面前,人都是自私的,她想保护香儿,却又舍不得公主,无奈彷徨,呆若木鸡立在原地,一旁的孙傅得意叫嚣着,“驸马若动不了手,就让微臣来替你解决!”他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孙傅像一只饿狼般扑向莲香,他依旧愣着,扑地一声,无数的血溅在了脸上,一滴滴的血变为一团团火,燃烧着他的血肉,他捂着脸痛苦满地打滚,莲香的头滚在他跟前,那双眼睛瞪着大大的,是恨是痛,他拾起香儿的头颅抱头痛哭,蓦地,两行血如融化的冰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她哭着说,“三郎哥哥,你是个骗子!从小就答应过要保护我一生一世的,为何现在有了公主,你就让贼人砍掉我的头颅?三郎哥哥!”
“香儿,对不起!”他欲哭却无泪,只能一遍遍歇斯底里地叫着香儿的名字。
嘉玲公主不知何时走到跟前,冷冷的笑着,白皙的脸更加苍白了,她的目光是那般的寒,夹杂着失望与失望,仿佛她的心也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长剑架在脖子上,流着泪说,“我用二十一年等待,本以为找到的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没想到,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你杀了你最宠爱的妹妹,忘记了对她的承诺,我真是瞎了眼,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三郎悲恸不能自己,他泣不成声,扯着公主的衣袖,跪在地上,哀求着,“我不是怕死,公主待我情义深厚,此生已无法报答,纵然是死,那也不能是公主……”
他的话还没说完,刀锋割破血管洒了一地,鲜血染红了天地,公主的身子像一朵枯萎的花凋落,他接在手里,血染红了手,公主已停止了呼吸。
一时间,最疼爱的两个女子都离他而去,泪早已流干,只是不停地干哭,不停地叫着,“不要离开我!公主,香儿!不要,你们不要死,死的是我……”
他的身子不停地抽搐着,风徐徐灌进来,吹得门窗吱呀响着,也将他从噩梦中解救出来,他就像一只警觉的狼腾地坐起,流出的冷汗已湿透了衣服,安静的屋内还能听到他因恐惧还未来得及浇灭的喘息声,及睁开眼睛看到漆黑的房间才意识到是梦。
他习惯地扭过头去看有没有吓着公主,可是他的手触摸不到被窝的温度,偌大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像黑压压的乌云堵满心口。
“公主!公主!”他惊慌的叫着,像发疯了一样大声呼喊着,门咚地打开,一股子冷风灌进,整个府里一片躁动。
因咳嗽而一直无法睡下的公主,还挑着灯刺绣。
腾地,锋利的针头刺破了她青葱的手指,红色的血如泉水冒了出来,她允吸着血,然后又开始刺绣,一根红色的线刚穿到另一头,耳边似乎有人在叫她,“声音怎像是驸马?”她很快摇头,自言自语道,“驸马喝了酒不会那么容易醒的!”此时风将窗户吹开了,她起身去关,昏黄的烛光映着她一针一线塑造出来的鸳鸯,这个绣品,已经刺了一个月了,再有几天就好了!
当关窗的时候,瞥见外面黑黢黢地一片,仿佛老天也睡着了,说不定也像人一样开始打鼾了,她微微一笑,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微笑僵硬着,一激动,又开始咳嗽,仔细听着外面,的确是驸马在叫她。
那声音急促害怕,她连门都来不及关就冲进夜里,她没想到,即使驸马喝醉酒也能在半夜被噩梦吓醒,她走的很快,很快。
在一条长廊处,两个人激动地抱在了一起,三郎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说道,“不要离开我!不要!”她紧紧依偎在他怀中,安慰道,“我不会走的!”
公主从小在宫中,遇到再大的事也能从容面对,她像一个母亲轻拍着驸马的肩膀给她温暖,“我在,一直都在!”
屋里的油灯被点亮了,亮如白昼,猩红的纱帐落在宽大的床上,公主紧紧依偎在驸马的怀中,许久才问道,“是不是出了事?”她的声音很平稳,就像一座泰山,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驸马轻声地叹息着,噩梦的阴影犹在,许久才笑着说,“没事!能出什么事!”
一阵风来,公主又开始咳嗽起来,连续咳了几声,驸马关心地问,“太医不是来瞧了吗,怎么咳嗽还不见好?”
“许是我身子弱吧!驸马就不必担心!”她的容貌如同她的心一般慈爱,就像春日的风,暖暖的,尤其是她的笑容,纵然不能迷倒众生,却足够让人的心暖化。
“叫我怎么能不担心?赶明儿让人再去请太医给你瞧瞧,若还治不好,我就派人到各地遍寻名医生,一定治好你!”
“三郎,我没事的!”她微微一笑,似暖风,似花开,却又咳嗽了两声
“还说没事!我们是夫妻,又不是旁人!生病了也不肯承认吗?”
公主微笑着,烛光照着她的眼睛发着亮光,“你既说我们是夫妻,为何你有事却不肯说出来!”她拉起驸马的手,笑说,“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可是我却愿做一只笨鸟,你走哪儿我去哪儿,哪怕是冰山、赤岛!”
她的声音依旧平缓若流水涓涓而下。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三郎的眼眶湿润,纵是现在杀了他,已无悔,这辈子,他何德何能能得公主如此待她?
公主微笑着替他擦掉已溢出的泪,纤纤细手若云彩,摸在脸上舍不得让它离去,三郎紧紧握住那双手,许久才说道,“我错了!夫妻之间就该坦诚!”
公主拿出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发烫的脸颊上,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该告诉我了吧?”她还在笑,昏黄的光映在她的脸颊是那般的美。
三郎是不该再隐瞒的,皱着眉头说,“早朝皇上下了圣旨让我捉拿香儿,一个月的时间,抓不到,下去陪肃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