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把铅笔掰断了?!”
晚上季洛凡听了纤纤得意洋洋的讲述了自己当天的壮举,抓住了自己关注的重点。
“对呀~有没有很厉害!你不是教我嘛,讲道理讲不通,武力解决也可以啊。那个女孩子一看就弱得很~”纤纤十分引以为傲。
“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即便用武力也要考虑会不会伤到自己知道么?”季洛凡有点后悔自己随口说的强盗理论了,以后这种保护的事情就应该自己出手,纤纤还是安心仗势欺人算了。其实,仗势欺人也不是什么君子行为吧,季洛凡忽略之。
纤纤当然知道季洛凡是对自己好,连声应下。
“那个小朋友呢?后来有对你道谢么?”其实更重要的还有这个岑槐。纤纤很少对其他人表现这么明显的护短行为,总的来说,纤纤真的很没良心。
“没有,他好像也被吓到了,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做得有点过分,小朋友会不会怕我啊?!”回想起岑槐当时目瞪口呆的样子和老师同学惊奇的眼神,纤纤突然有点心里不安了。
“哥哥,岑槐特别胆小,唔,下次我要找他解释一下,我这次实在是太生气了,但是不会欺负他的。”纤纤自言自语到。
季洛凡小小的在心里对这个最近出现率非常高的岑槐表示了不满。纤纤每次上完钢琴课回来必定会表达一番对岑槐的看法。知道了这个岑槐就是大人八卦的对象,那个所谓“私生子”,季洛凡刚开始也想劝纤纤离岑槐远一点,可是怕纤纤多想,又觉得反正每天两个人都会通话,真有什么不好的迹象自己第一时间也能够发现,纤纤对自己基本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这么一想,就打消了原先的念头。小孩子成长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太过保护不太好。其实没有其他人比季洛凡考虑得更多了,他自己也没想想自己不过十一岁而已。
“恩,他应该只是没想到你能掰断铅笔吧。”仍旧不忘念叨几句。
“知道啦知道啦,以后不这样了,安全第一,对吧~”纤纤知道季洛凡的脾气,绝对不会生自己的气,只是担心罢了。
“你的腿已经好了?已经报了芭蕾特长班了?”季洛凡不想继续岑槐话题。
“恩,上个星期天就拆石膏了,这个周已经报名了,下个周六开始上课。以后周六要上一整天课了呢~”虽然是自己要求的,但在哥哥面前抱怨几句过过瘾也好。这话不敢和妈妈说,会被骂的吧…
“呵呵,还没开始上课就嫌累了啊,要不我和阿姨说,你别学了?”明显在揶揄纤纤。
“洛凡哥哥真烦人,不准告诉妈妈啊,我哪有嫌累,我一定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万死不辞。”
季洛凡对纤纤乱用成语表示很无奈。
最近上课开始学习成语,纤纤似懂非懂用的乱七八糟,季洛凡不禁有些担心纤纤的语文考试啊。
岑槐的确没想到纤纤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平时看纤纤文文静静的,谁也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爆发力。最重要的,她维护岑槐的行为让岑槐意想不到。
严徐雅和田佳妮知道了纤纤“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行为,纷纷表示对男主角岑槐十分好奇。
“他真的是私生子么?”田佳妮平时喜欢和妈妈一起看肥皂剧。每一部电视剧都会设计私生子的情节,仿佛全世界到处都是负心汉第三者一样。现实生活中竟然真的出现了这么敏感地人物,田佳妮表示很感兴趣。
“不要随便说人家啦,他没有爸爸很可怜好不好。不过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先义正言辞制止了田佳妮的不当言论,又不负责任的表示消息有可能不属实。“不过,我从来没见到人来接他回家,好像他都是最后一个走的。”
那的确是蛮可怜的,好吧,背后议论别人是不对的。田佳妮心里自我反省。
“他在哪里上学啊?他也是一年纪的么?”
“好像是二年级的吧,他说他在海华小学上学。”纤纤回忆了一下说道。
海华小学离纤纤所在的青普小学倒是不远。
“海华小学?诶,好像这个周五下午学校组织去儿童影剧院看什么破除某功迷信的纪录片,好像和海华小学一起诶。可能能遇到那个男生,叫什么?岑槐么?”田佳妮突然想到周五的科学宣传片活动,说不定能看到现实生活中的“私生子”诶。其实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又不是怪物。
“一个年级一个年级去,咱们是最后一天,二年级是在周四,撞不上的。”严徐雅一本正经的说道,完全没明白田佳妮在兴奋什么。被泼了冷水的田佳妮一下子漏了气。
三人小团体里,田佳妮话最多,严徐雅在外很假小子,在两个好朋友面前存在感却弱了一点。三个人的友谊中间一定有一个中心,纤纤就是那个中心,通常起调节作用。
“要不我什么时候约他出来玩?”纤纤提议,看到眼睛瞬间亮起来的田佳妮赶紧又加了一句,“不准在他面前问什么私生子的事情!”
周六上完钢琴课,纤纤下午要继续到楼下舞蹈房上芭蕾,中午林书蓉就送饭给纤纤,来来回回路上时间紧张,干脆不回家了。
纤纤下了课就走向整理书包的岑槐。
“岑槐,你明天有时间么?我和同学明天去原山公园放风筝,你去不去?”四月中旬正好适合出去踏青。
岑槐经过上次纤纤的维护行为,对纤纤的感觉有了些变化。不再是暂时的玩伴,甚至决定一直坚持学钢琴,不像以前一样频繁的上新的课程,找所谓新的朋友了。纤纤的邀请对岑槐来说又是一项新的体验。以前,自己似乎怎么也摆脱不了坏孩子的头衔。明明什么也没做,也有很努力地学习,甚至说话都很少,仍旧没有人愿意和他玩。后来发现没有人在乎自己学习好不好,性格怎么样,只是一味的远离他也就不在作出任何努力得过且过了。现在,竟然有人愿意因为自己受欺负挺身而出,还约自己一起踏青。敏感的孩子心里涌动着暖流,不善言辞的岑槐微微点头,“…嗯,好。”
“那明天早上9点,你知道公园门口有只石狮子么?我们就在那里等你啊。”
岑槐十分期待第二天的出游。
周末的公园人很多,到处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放风筝、玩游戏的身影。
岑槐早上8点一刻就到了约定的地点。没有大人接送,岑槐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可是看到周围小孩子,有的拿着气球在爸爸怀里咯咯笑,有的想让妈妈给买棉花糖哭闹不止,有的身边老人小心翼翼的看护着生怕孩子磕着碰了,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了羡慕。
即使早已习惯了没有人看管,早已习惯了没有爸爸妈妈,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不过8岁的孩子心底里还是渴望有人亲近,渴望有人管束,可惜即便打骂都是奢望。没有人在乎自己还是个孩子,还是个没有了父母的孩子。
独特的家庭环境让岑槐过早的成熟,虽然不太会和其他人交流,可是心里什么都明白。那些人不过是认为自己…脏。他们觉得自己妈妈是坏女人,是因为做了坏事被抓起来的坏人。可是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什么也没做啊,他只不过是这个女人的儿子,这本身就是一个错了么?本来羡慕的目光逐渐暗淡,看向周围的眼睛里透露着不符合年龄的淡漠。
“哇,岑槐,你到的比我还早呢!”俞照广被老婆派来照顾女儿,下了公交车就看到纤纤跑向了石狮子下站的笔直的男孩。
听到纤纤声音的岑槐转过身子,没来及掩饰住的冷淡被俞爸爸看了个正着。心里打了个突。听林书蓉说了有关这孩子的流言蜚语,本来以为不过是人们拿来消遣的谈资,以讹传讹,可是看到岑槐,俞照广突然相信了传言。不是说认为岑槐是个不良少年,只是直觉认为,那样的眼神,一定经历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伤害。
纤纤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自顾自的和岑槐热情的打招呼。
“你妈妈没来送你吗?你自己来的吗?好厉害!妈妈说我还太小不让我一个人到太远的地方,诶,你家住哪里?离这里远不远?我坐了半个小时的车呢,田佳妮他们好像还没来,我们再等一会吧。”纤纤机关枪一样说了一大通,俞照广知道自家女儿的性格,不内向但是绝对也不会这么多话,起码除了季洛凡没见她对谁这么热情。又见岑槐耐心的听完纤纤的问题,一个一个简短的回答,而纤纤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心里暗想,难道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自己坐车来的…我家住在福山路…坐车半个小时。”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
岑槐抬头看了看给纤纤整理裤子的俞照广,礼貌的问了叔叔好。
本来以为季洛凡已经是难得的小大人了,没想到又来一个岑槐。小小年纪虽然看起来安静了些,可是很懂礼貌家教也很好的样子。回想起刚才那种疏离的神情,对岑槐的身世更是一阵唏嘘。
严徐雅很快也到了,田佳妮却将近9点半才出现。田妈妈很不好意思的对着俞照广道歉:“路上堵车,佳妮早上赖了会床,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等那么久。”
俞照广笑呵呵的表示:“小孩子嘛,周末出来玩,也没什么急事,他们几个小孩都自己玩起来了,没关系没关系。”
“你怎么才来啊,我们约好的9点,我和岑槐8点多就到了呢。”
早上田佳妮在家里换了好几套裙子,终于选中了一条针织的小碎花连衣裙,田妈妈也有点着急了才出的门。小姑娘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臭美,每天上学也是打扮的妥妥帖帖的,出来玩更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头一天晚上本来选好了一件小风衣配牛仔裤,可是早上看见外面阳光明媚,非要穿裙子,折腾一大顿自然迟到了。
“现在也才9点多,又不是上学,那么着急干嘛。”看纤纤真的不高兴了,才补了一句。“好嘛好嘛,下次早点行了吧。”看到一旁安静的男孩子,热情的打招呼:“你好,我叫田佳妮,和纤纤是同班同学,你叫岑槐是吧?”
岑槐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迟到的小女孩一脸诡异眼神热切的盯着自己,比平时小朋友敬而远之的眼神还奇怪。
“…恩,我和俞纤纤一起学钢琴。”
纤纤看到好朋友看岑槐的样子就知道田佳妮一定在研究什么“私生子”问题。连忙拉过小姐妹,眼含警告,转头叫大人,“爸爸,我们去草坪上吧~”然后率先向公园里走去,一边小声提醒毫无收敛趋势仍旧直勾勾审视岑槐的田佳妮,“不是说好了嘛,不要欺负岑槐,他胆子小。”
田佳妮没有坏心思,纯好奇,看了一会发现岑槐除了安静些,白些,不爱说话了些,和班上的男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和那帮臭男生比起来,甚至还顺眼了很多。
严徐雅的妈妈是护士,今天白班,把严徐雅送到就走了。到了室外,假小子性格的严徐雅存在感瞬间提升,放风筝的时候率先把风筝顺利送上了天。田佳妮比纤纤还娇气,来来回回跑了几趟都没能放飞风筝,气呼呼的把风筝扔到一边,干脆去抢严徐雅的玩,两个女孩子最后共用一个也算和谐。纤纤在爸爸的帮助下也放飞成功,倒是岑槐,根本没带工具。俞照广本来提议给现场买一个,岑槐坚定的表示不要,俞照广看孩子摇头摇的那么使劲,也就不再坚持。
“纤纤,看,我的风筝比你的高~”田佳妮什么都要比一下的性格无处不在。
“又不是你放上去的,我刚才看见了,你抢的徐雅的风筝。”纤纤毫不留情的拆穿她。
田佳妮炫耀失败对纤纤吐了吐舌头,看到一旁干站着的岑槐,叫道:“岑槐,你怎么不放风筝啊?我那里还有一个,要不你拿去玩吧。”纤纤听了也看到岑槐孤零零站着,心里的同情一瞬间又泛滥了。把风筝交给了爸爸,跑去捡起被田佳妮遗弃的风筝,走到岑槐身边。
“反正妮妮也不玩,要不我们两个放这个吧?”自己把人家约出来的,把别人晾在一边可不行。
这回岑槐没有拒绝。纤纤让岑槐扯着手竿在前面跑,自己拖着风筝在后面跟着跑。
“啊啊,快点,再快点~”风不是很大,两个孩子逆着风狂奔努力的扬着风筝线。
没有人知道这是岑槐第一次放风筝,也没有人知道岑槐在看到风筝摇摇摆摆向上升起时心里默默涌动的愉悦。
“放起来了,啊~放起来了!爸爸爸爸,看,我和岑槐把风筝放起来了!”纤纤明媚的笑脸倒映在岑槐眼中,灰暗的生命里仿佛看到一缕微弱的光亮,醉了谁的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