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曲从秋千上跳下来,站稳,叫了一声正在打坐的药妪婆。
药妪婆手里拿着一串的素木色珠子,盘腿而坐,这珠子每一颗都有鹌鹑蛋大小,约有一百二十颗,药妪婆每日都会手持珠链,闭目养气,一坐就是一天。多年来,药妪婆的打扮都是一样的,她的头发盘成蛇形,封发处戴着一个银色的发圈,发尾插了两把桃木簪子,中间插着一把月牙形的发叉。
她常年穿着连体的苗阜篷裙,上衣短下裙蓬松且长,异族风格浓重,上面绣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药草图案,独具一格。
药妪婆听到曲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五十岁以上的年龄,眼角却没有一丝的纹理。
“曲儿,你过来。”她放下手里的木珠串,招呼曲过来。
曲兴奋的拿着解下的木娄,走到药妪婆的身边。
“婆婆你看,我今天找了五个雪蛾丝茧。”她乐颠颠的举着丝茧跑过来。
“很好。”药妪接过丝茧,端详片刻,将丝茧外面的金丝取下,然后将剩下的死蛾瞬间扔进了身边的药炉,原本不动的豆子一下张开看嘴巴,露出白又尖的牙齿,将蛾子吞没。
原来,长在药炉里的是一种食肉花。
曲已经见过几次,不惧怕的看着食肉花吃完了蛾子,又合上了嘴巴。
“你有找到红色的雪蛾吗?”药妪婆将金丝放进袖中,随即问向曲,她面容祥贵,透着不凡,作为神婆,自然不是普通妇女可以媲足,浑身一股子的异族风情。
曲低下头,摇了摇脑袋。
红色的虫子,是顶级红色雪蛾的幼虫,曲找了五年,没有发现过一条,药妪婆告诉她,想救活瑞香,就要用红色雪蛾练成一种药,给瑞香服下,方可醒。
“婆婆,对不起。”曲自责的低着头,眼睛瞟向药炉,炉上的壁画,闭着眼睛的蛇好像冲她睁了一下眼,她惊讶的向后退了一步,仔细看,蛇一动不动,只是画像。
“不要紧,你能帮我养殖出这么好的丝线,已经很优秀了。”药妪婆的手细腻的拂过曲的小脸。
“不。”曲听到药妪婆的话,拉回了思绪,曲抬起了头,突然大声说,“找不到红雪蛾,母上就不会醒过来,曲儿想让母上可以醒来。”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孩童纯真的目光看向洞穴深处的潺潺小溪,那里,睡着她的母亲,瑞香。
“红色的雪蛾就算找到了,也不是那么好养的。”药妪婆的目光突然拉长,停滞在空气中。
“我一定要找到。”衣服上的雪花还没有化尽,奇丑无比的容颜,却映衬出坚强的气质。
药妪婆盯着曲,突然伸手握住曲的手,五指游走在她的脉搏上,夹杂着岁月沧桑的眉眼,时而深皱,时而透着各种不明的情绪。
曲不明所以的看着药妪婆。
大约过了半刻,药妪婆放开了她的手,叹了口气,“曲儿,你是不是不管多难,都想救活你的母上。”
曲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
“你要知道,你母上遭受的屈辱,绝非只是身体发肤。”药妪婆拿起成串的木珠,手指一个一个划过木珠子的表层。
曲并不能完全理解,只能站着聆听。“你坐下吧。”药妪婆难得让她坐到卵石上与自己同坐。
“今天是你收集第五百个丝茧的日子,用这五百个丝茧结的丝线,可以织成一匹金丝布,这是曲儿你的功劳,婆婆要奖赏你,你长大了,再过两年,就到了女子出阁之年。”
屁股下的石头每一颗都烙的曲很疼,可她不怕的靠在药妪婆身边,一动也不动。
“婆婆,我不要奖赏。”曲虽然小,却懂得药妪婆对自己的疼爱。
药妪婆欣慰的笑了笑,“傻孩子,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姓吗?”
曲靠在药妪婆的肩上,摇了摇头。
“因为你的阿爹,色黑王,不相信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你一出生,身上就长满了红色胎记,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不祥之兆,曲儿,婆婆问你,你可曾恨过?”
曲沉默了,脑海里跳出了十岁那年唯一一次见人的记忆,十年,足够一个民族的起落了,色黑役在这十年里都风平浪静,有一次,她到半山腰玩耍,药妪婆不准她下山玩,那一次是不小心跨越了界限,她想去看看自己的族民。却恰好遇见了坡朵王妻带着大公主女儿色坡美还有王妾映草和二公主色映良,正坐着獒牛车,观看风景。
曲记得,那时候是夏天,山上的花开的很好看,可是色黑役族住的那片草原,自从瑞香王妻走后,不再盛开别的花,只开彼岸花。彼岸花是拔了又开,开了又拔,就算是搬了地方,还是紧跟着不散。没办法,坡朵为了赏花,就只能驾着车,来到更高的地方看别的花。
曲正好在采花,一不小心就碰上了坡朵坐的马车。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坡朵,映草,以及自己的两个妹妹,她们头上带花,身上穿着五彩斑斓的服饰,艳的跟漫山遍野的山楂花似的。
坡朵更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打了曲一巴掌,骂了一声杂种生的狗东西,曲永远记住了她那双眼睛,那双恶毒的双眼,曲没有还手,但是一手摘下了她头上的金冠,扔下了很深的山下,随后骑着肉棉快速的跑了,坡朵想下车追,獒牛却心有灵犀的快速换了方向,没有让坡朵得逞。
坡朵当时气的派了好几个人去雪山上找她,不过由于路途遥远,最后也不得了之了。
只有十岁的曲永远记住了他们,记住了坡朵那双丑陋的眼睛,以及那嘴特殊的龅牙,这是坡朵生下就有的特征,展现她的刻薄,终身难除。
“恨是什么?”曲从心底升起一股很莫名的感觉,但她却不能参透。
“恨就是当别人骂你狗东西的时候,你不说话,但你知道她不是个好人。而聪明的去恨,就是当她骂你是杂种生的狗东西的时候,你冲上去,打下她的皇冠。”药妪婆说着,眼睛里涌出一股暗涌。
“你可以忍受被欺凌,但你不可以忍受别人既欺凌了你,又欺凌了你的母上,这就是恨,你懂吗?”
药妪婆很少跟她说的这么多,曲似懂非懂的看着药妪婆。“婆婆,那是不是曲就可以任人欺负呢。”
“当然不可以!”药妪婆又喂了一只蛾子给食肉草,语气变得凶狠起来,“隐忍,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婆婆今天要教你的,就是学会隐忍,但是隐忍不代表将就。如果你有力量和信心去还击,那就绝不能苟且偷生。你的母上,就是一个既懂得隐忍又傲骨的女人。”
“那为什么母上会死?”曲的鼻尖有些酸了,十几年来,她都没有哭过。
“不,她没有死,她只是受了坏人的蒙害。”药妪婆将木珠子放到地上,牵起曲的小手,“如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你也要学着承担。”
“我们要去哪?”
药妪婆没有说话,而是将她牵着,一步一步往里走。
穿过咒语设下的水帘,她们来到了溪流前,瑞香安静的睡在里面。
“母上!”曲很少能见到瑞香,她激动的脱开手,跪到溪边。
“不准哭,曲儿,你的母上需要你的救赎。”药妪婆站在溪水旁,睿智的眼睛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愫。
“婆婆,我该怎么救母上。”曲跪在溪水旁边,瑞香始终闭着眼睛躺在巨大的河蚌上,曲很想摸一摸,手却始终被一层气体挡在外面。
“你把手放到水里。”
“可以吗?”曲激动的抬起手,药妪婆只给过她两次触碰水的机会,一次是七岁,一次是十岁,还有就是这一次,十三岁。
“嗯。”
经过了许可,结界果然失去了力量,曲将手放进了水里,就在这时,药妪婆眼疾手快的拿起一个镜子,这是一面圆形的镜子,曲一将手放进溪水里,镜子里就显现出了曲的倒影。先是布满红色胎记的曲的身影,随即竟然慢慢变成了一个洁白动人的可人儿。
药妪婆浑浊的目光瞬间清透了,十三年了,她等了整整十三年了,镜子里,一个洁白如雪的女子,美的好似从画上走出的一般,她一身大红的嫁衣,奔驰在草原上,身下骑着一头金色的獒牛…。
药妪婆整个人都在发抖,差点将镜子掉落。
“曲儿!”她藏起了镜子,一把冲过去,抱住了曲,药妪婆跪在地上,曲吓了一跳,被紧紧抱在药妪婆的怀里。
“曲儿,我的好曲儿,你终于长大了。”药妪婆一行老清泪,落到了溪水里。
“婆婆,婆婆你怎么了。”曲惊住了。
“没事,婆婆没事。”药妪婆逐渐恢复了平静。
“婆婆你怎么哭了?”曲第一次见药妪婆流泪。
“呵呵,我太高兴了,曲儿终于长大了,曲儿,你是个善良懂事聪明的好孩子,婆婆今天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有关于你的母上为什么会昏迷不醒的秘密。”药妪婆慢慢放开了曲,语重心长的把眼神转移到了水下的瑞香身上。
“为什么?”曲来了精神。
“你看你母上的手臂。”药妪婆指了指瑞香洁白的手腕,那里有一粒明显的凸起,像是一颗圆润的珍珠,可是却是被包裹在皮囊下面的。
“看到了吗?”
曲看了半天,没有发现异常,被药妪婆一指引,发现了瑞香手上的一粒粒的凸起。
“这些是什么!”她隐隐不安。
“不是什么毒物,就是她身下的珍珠,只不过,被植入了皮肤里,变成了肉珍珠,你的母上之所以昏迷不醒,就是被人植入了珍珠在体内,珍珠用毒药泡过,导致珍珠凝结于体内,造成了中毒。”药妪婆说的缓慢真挚。
“婆婆不是会法术吗?为什么不救母上?”珍珠植入体内,曲紧皱着眉毛,难以想象。
“我是可以拿出珍珠,可是这样,你的母上就会变成残废,并且毒素已经深入骨髓,就算醒了也活不过一个时辰。这个珍珠坚硬无比,早就破坏了骨头生长,若贸然取出,只会导致恶果。所以我才让你寻找红雪蛾,你的母上只有吃了红雪蛾练成的药丸子,才可以将珍珠化解,解毒。”
药妪婆一语道出真相。
“是谁,是谁这么坏要害了母上!”曲握紧手指,心脏隐隐作痛。
“这个你现在不必知道,你只要先找到红雪蛾,剩下的,婆婆会帮你。”药妪婆站了起来,把曲也牵了起来。“你的母上,当初为了让你活下来,在大雪里冻了三天三夜,如果不是因为喂你喝她的血,你就活不到现在了。”
“我要为母上报仇。”她握紧一只手的拳头,秀气的面孔还充满了稚嫩,显然还不懂这世事间的无奈。
药妪婆摇了摇头,“你母上希望你做个善良的孩子,可婆婆,希望你能做一个既善良,又怀有抱负和风格的女子,你的母上,就是因为太善良,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药妪婆同情的看着溪水里的瑞香。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红雪蛾,其它的不用多想,婆婆自有安排。”药妪婆眼角藏着透彻的光芒。
“我都听婆婆的。”曲手掌曲卷着五个指头,全身上下的红色印记都在抖擞着鼓舞着她想要救母上的信心。
“嗯,好了,去吃饭吧。吃完饭,帮婆婆去榛子树上摘一颗榛果子回来。”药妪婆牵着她,示意可以离开这里了。
“是”。曲万分不舍的看了看瑞香,跟着药妪婆走了出来。
很快,就吃完了晚饭,离开野山洞前,药妪婆特意留下了秀旁和肉棉,只允许她一个人去摘榛果子,并且要求要树顶上最高的那一颗榛果子。
从前,药妪婆是从来不许她去到这么高的位置摘榛子的,这一次却主动让曲去摘,曲也没有多想,独自一人去了野山洞外的悬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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