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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死,但离死不远了。

浑身酸痛的醒来,刚刚睁眼,非但没有上次昏睡醒来时候众人的笑语安慰,还被人提起来一边狠命的摇,一边在我耳边打雷,“只有这一次,下次你再敢吓我,不等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一定先亲手杀了你。”

马上听到辟尘尖叫,摇晃我的人又加了一个,“你提着小姐做什么,快放下,她身上还有伤。”

还是让我死了吧,我闭上眼睛想。

终于听到清寒的脚步声,“你们在做什么。”他喝道。

我落进他温暖的怀里,“寒,”我虚弱的唤。

他不可置信的抱紧我,“你醒了。”

我想举手环住他的腰,但手一动,生疼。

见我皱眉,他小心的把我安置回榻上,“那个人,伤了你的关节,但师傅说只要调养得当,今后行动无碍。”

我这才看向一旁黑着脸的雷公,不,是高长弘,好憔悴的样子,是他一直守着我吗。

他见我看他,眼光稍微转柔,正要说什么,我的视线忽然给窜上来的辟尘挡住。

“小姐……”他的鼻涕都快流下来了,“辟尘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再不想落到某个人手里也不要想不开跳城墙啊,虽说他粗鲁得让人讨厌,但是不要忘记你还有我们啊。”他绝对是故意的,我看到他汪汪泪眼下面一闪而过的笑意,连清寒都忍笑的抿了抿嘴。

高长弘立刻暴跳如雷,“辟尘你再多说一句,晚上你就给我滚出别苑去。”

“好了,”清寒止住还要还嘴的辟尘,“你去请师傅过来”辟尘这才撅着嘴出去了。

将我的头发顺到一边,清寒轻轻说,“若你以后再这样什么事都不与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我便真的永远不再见你了。”

我想到大婚那夜他立在下面看我的眼神,心里一酸,就要流下泪来。

“再要说这样的话你也出去,她才醒过来,便又要惹她哭。”高长弘见我眼圈红了,粗声粗气的说。

清寒似笑非笑的对他说,“你好像比我更关心她。”

高长弘没有反驳,只是尴尬别过脸去。

清寒在我耳边轻轻说,“你再靠一会——有人不眠不休守着你,定说要你醒来他才能放心去进食……我这就去为你们准备些清淡的粥食。”声音大到足够旁边的人听清,高长弘警告的咳嗽了一声,清寒含笑揭帘而出。

房里只剩下我和高长弘两个人,和我眼光一触,他脸竟红了,但仅一刹,又转白,走近坐到我床边,粗嘎的说,“若清寒没能及时接住你,你便真的死了”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他一定能接住我。”他如针刺般颤了一颤,竟不理我了。

长久,他忽然一叹,“可以让我抱一下你么。”我一怔,还未回答,手已经给他握住。

直觉的一缩,我喊,“不要”。他顿时僵硬如铁,轻轻放开我,“对不起。”

我知他误会,只得说,“小心别碰到我的手。”他对我注视片刻,微笑道,“文先生的药都给我要过来了。”

下一刻,他紧紧将我箍在怀里,叹息似的将头埋在我颈窝,闷声道,“可知道看你那样从城墙上直直的滚落下来,我的心都要停了,你怎么能这样吓我”

怔怔的让他抱着,鼻端盈满他温暖的男人味,这个在城墙下铁一般强悍的男人,却在此刻流露出极度的脆弱柔软。

嘴里不由得说,“那下次我就什么也不做,由你砍了自己的手吧。”他不回答,灼热的气息几乎烫痛了我的肩,不知该再说什么,我放松了身体由他这样抱着。

门口传来咳嗽声,他连忙放开我,一抬头,师傅含笑站在门口,背后是神情暧昧的辟尘。

看了看我气色,师傅点头道,“应该没什么大碍,但切记手脚不要用力。”又看了看高长弘,“更不要大力摇晃她。”

高长弘嘴里答应着,朝辟尘瞪去一眼,辟尘则躲在师傅背后冲他挤眉弄眼。

忽然师傅道,“你们出去一下,我还要为清魄检查一下。”

等摇摆的门帘稍静,师傅轻轻一叹,“真是难测,怎么都想不到他会下那么狠的手。”我微微一笑,“他应当同我恨他一样恨我吧。”

师傅点头,“救下你之后,高长弘已经宣布脱离大齐,若没意外,等情势稳定些,他也会称帝。”

呵,难道就是这样,一个轮回套入一个轮回,我永远都摆脱不了为高氏效力的命运。

但我已经累了,我不想再杀人,也不知他,会不会放我和清寒自由。

师傅忽然说,“不过今后你不能再用禹步了,你的关节严重受损,就算痊愈也不够支撑到跳完整支曲子的。”我的心猛跳了一下,但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那也不错啊,再也不用那么劳累了,若这身毒性也就此流失掉,清魄也能如愿做个平常人了。”

师傅沉默了。

此刻我心里不知道是怎样的感觉,又是轻松,又是莫名的悲伤。虽不爱杀戮,但那样灵觉流动全身的感觉,竟是再也不能体会了么,谁能料到木啷山一曲歌舞,竟成绝响。

不知没了禹步的鸩女,是不是已经可以退出那个诺言,获得重生了。

打破凝滞的气氛,我问师傅,“高长恭怎样了。”师傅摇头,“至多五天,已经是极限了。”

哪怕没这次的事,以高长恭的性子,也是宁愿就此死去都不愿回头去求主上吧。

瞧,我还在叫他主上。

不愿再想到他,我问师傅,“清寒怎么说”若高长恭死了,清寒定会内疚一辈子,但那个人身边,是怎么也回去不得了。

“清寒在你沉睡的这几天里,回过姬家,”师傅脸色不好看,“但家主回答说,萃取黑鸩时候一同炼制的解药,已经全数给了那个人,再要炼制,也需数月之久。”

几个月,高长恭怕已经化作黑血了吧。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应当是清寒来了,师傅看了我一眼,转了个话题,“前些日子炼了一批糖球,但目前看来文家大宅是回不去了,就便宜了你吧。”

我从心底笑开来,“多谢师傅。”

失神的攥着一块红纱,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已近一个时辰了。

这是他发狂似的回到牢房,想证明自己刚才所见只是梦境的时候,从门钉上起下的,此刻仿佛仍散发着缕缕馨香。

那天她就穿着那身火焰般的裙,飘若流风回雪,袅若轻云蔽月,从他眼前坠落。

那姬清寒,竟然不顾了性命般的掠过来接她,砰的一声胸腑震响,两人一同滚在地上,而他在城墙上看得痴了,竟然忘了下令放箭,眼睁睁的看着城下拥过一群人将他们护着朝后方去了。

仿佛又见那日她娇痴的看着自己,“绍德,我渴。”

门外风尘仆仆的进来一个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样。”他强打精神问。

“人已经苏醒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那人极快的答,略一犹豫,又道,“高长弘的兵马已经尽数退回并州,但因为清魄和高长恭两人不能跋涉,所以他们都还在那个秘密别苑滞留着。”

锵的一声裂响,他捏碎了手里刚执起的琉璃盏,也不理满手的鲜血淋漓,“为朕夺回她,不惜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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