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正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起来了,一切都归于平静。我告诉自己应该去遗忘,心中不要有半分波澜。可是梵正的几句话就让我立时现身冰窟。
他说昨晚在雨中连晋受伤,我说为什么?
“因为他在雨中看到一个女子被人欺负,以为是你,就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那现在如何?”我被突如其来的伤感哽住了喉。
梵正盯住我,“你很关心他,为什么?”
我在他这样的无所遁形的目光竟然心虚,“因为他是我的大叔。”说完之后我就恼着自己,他这家伙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向他解释。我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解释。
“仅此而已吗?”
“难道你还以为有什么,关你什么事?”我不给他好脸色看。
“不关我的事么?那后面关于他的更加精彩的内容我就不说了。”梵正一撮口啸,又是习惯性的耸肩。
“犯贱啊你。”我一拳拍了过去。
“我就犯贱了又怎么了?”梵正神色恶狠起来,捉住我的手把我拉入怀里,“爱上你我就是犯贱了,所以我才会去得到你,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宁愿一直犯贱下去,一直到死。”
“神经病,你没有资格跟我说爱,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你是在糟践自己,也是在糟践我。”我大吼,“你是个彻彻底底地为所欲为的混账,我恨死你了。”
“难道像连城那样的,在抱住另外一个女子亲热的时候,才有资格说爱么?”
“你说什么?”我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而且也相信你会是听得很清楚,所以没必要再说一次。”
“你侮辱他,我不许你侮辱他。”我作势又要咬。
梵正一把把我摁住,歇斯底里,“我没有,是他自己在侮辱自己,侮辱自己的爱情。”
“他那样的人,不会的。”
梵正冷凛一笑,“既然你都相信他那样的人不会背叛爱情,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爱过,徒有你的自作多情和自欺欺人。”
“不是的。”一旦到涉及连城的类似敏感的话题,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放肆奔涌,“好乱好乱,臭家伙,你弄得我好乱啊。”
“不是乱,是你一直在害怕和逃避着现实,你总是在刻意粉饰自己心目中的那份美好。可是,青城,你何苦如此?何苦?”
“一切都是谎言,一切都是骗局。”我失控般大喊大叫,“你不要再说了。”
梵正也是失控:“言语就是一把双刃剑,刺痛了你,也割伤了我。你以为我愿意再说吗?可是,有些事情再怎么掩藏也是掩藏不住的,再怎么逃避也是逃避不掉的。所以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如一次性说完,免得以后更多伤害。”
我哭:“我跟和你无话可说。你伤害了我,你伤害了我。”
“可我是爱你的。”
“我不要你的爱,我纵然接受世上任何一个男子的爱,也不要去接受你的爱!”
“是这样的么?”梵正面目悲戚,踉跄后退几步,“是这样的么?”
“我以我的性命赌誓。”我举起了右手,就要起誓,梵正过来一把抓住,“我真的如此不堪么?”
“你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不堪。”
“是这样么?”
“是,并且是不堪甚多。”我都有一次性把梵正打击至死的想法。
梵正在听完这话之后却是把我死命搂住,“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啊?”双眼通红,仿似要疯了般。
“我只是在说事实。”
“可是这不是事实。”
“是。”
“是你一个人的事实。”
“一个人的事实也是事实。”
“不是。”梵正粗暴地舔住我的嘴,“你不要再说了……”
……这之后的晚上我彻夜失眠,精神极度衰弱。我内心的矛盾千缠百结。连晋,连城。风一样的男子,可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却是渐行渐远了。
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我们之间本来不平衡的天枰的倾倒声,听到我们之间裂缝开口的扩大声,细微而真实。
我不知道是不是在今天白天已经把眼泪哭干了,只是眼角已经干涸皲裂。有如六月天气中的一场天干物燥。但这样的皲裂的意思却是——我憔悴了。
——人比黄花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