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楼是很顾家的男人,比连城还顾家,这点我很喜欢。因为我一直都是难以忍受寂寞的孩子,需要很多疼爱,需要人陪。
蓝小楼每次到家的时候都会习惯地敲门,然后问一句:“青城在么?”语意迟疑,生怕哪次我偷偷逃跑而不应他似的。可是每次我应了之后,他则笑,幸福满满。
今天,和以往一样。蓝小楼一边开门一边叫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如软体动物小猫一样从沙发的一角爬了出来,电视开着,电视剧放着。
很喜欢的纯情唯美都市剧,叫《少女笔记》。讲的是一个有轻微恋物癖轻微自恋然后又很多可以原谅的小毛病的女生在众好男人之间左右逢源的故事。
蓝小楼过来,拉起我的手,陪我一起看。我不是他的娇妻,可是他已经在把我当娇妻养了。很习惯的牵手,没有距离的依偎拥抱。
当然如果蓝小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的话,我还是会脸红。这个男人太好,好到没人忍心伤害。
晚餐是蓝小楼亲自做的,我跟他说过很多次说这样的事情让佣人来做就可,不用他太累。但是他却拍拍我的头说佣人们未必知道我的口味,就算是知道了也未必做得如他好,一己坚持,于是我不再说什么。
端过菜来时,清淡的样式,都是我极喜欢的,茴香豆,莲藕桂圆和玫瑰花露。他是生活讲究的男子,自是可以对自己很好。
可是吃着的时候我突然掉泪,想起连城,都是骄傲的男子,都有千种万种的好。可是连城,是绝对不会温婉得用下厨的方式来讨取我的欢心我的展颜吧。是不是终究,在他心中,我的美还是又缺陷的。不敢细想,趁蓝小楼吃得高兴没注意擦掉。
夹一小块藕片放在他的碟子里:“小楼,吃这样的东西你还习惯不?”我的意思是,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吃惯了西餐牛排,胃怕是早就坏了,哪能吞咽如此清淡的食物。
蓝小楼笑着把藕片夹入口中,咀嚼几口吞下:“青城,从一开始的半塘山庄,你便应该知道,其实我,对这样的小东西,是有偏爱的。”
讶然。我也笑,是干净的男子,彼时他的左手随意地搭放在餐桌上,圆润修长,修剪得体,干干净净,一时很喜欢地摸了过去。
触电般的,见蓝小楼眼中闪过喜悦,然后他反手一扣,将我的手罩住,炙热的目光望过来。我来不及闪躲,便跌进那样一场温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如梦初醒的,二人重新回到现实。蓝小楼眨了眨眼,调皮地笑,而我则一抹红色迅速攀到脸上。
第二天蓝小楼去上班,而我则照旧看《少女笔记》。今天的剧情一如既往的纯情温馨,少女为了自己的初恋梦想而透支生命的热度与厚度,可是并没有换来自己的幸福。她自以为的白马王子为了自己的责任还是和别的女子订婚了,她被迫离开,她说自己以后会很好,可是没人的时候她还是会莫名的伤感,然后流泪。
多么相似的经历啊?是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心怀一个初恋的梦想,可是一个转身,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白马王子。夜以继日的追寻与相思,换来的不过是如此并冷冷的现实。
——绝望!
心里又些微的抽搐,疼了起来,随后就是无止泛滥的泪水。终于还是会想起连城,接二连三的想起,接二连三的流泪。
泪流不干,思念不绝。
好像快要忘记了自己选择样的方式离开的目的了吧,不就是图个不让连城夹在自己和萧美人中间,焦灼痛苦么?这样又想起了萧美人。现在,是会跟连城在一起么?她的妖娆她的妩媚她的花枝招展,从来是没有男人可以逾越的禁忌的。连城,固然卓绝,可也不会例外吧。
可是他们两个如果现在在一起的话,会做点什么是吧。拥抱,亲吻抑或是上床做爱。想得有点乱,但这样的乱让我愈是痛苦。
那天的决定是一时冲动的错误还是我和连城的缘分到这一步的必须。或者是说,如果我不走,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是连城护我护得鸡飞狗跳还是给我一个眼神,让我想三年才知道那里面的含义叫无视。
老想这样的没有意义没有结果的事,累。可是禁不住要想。对于蓝小楼,对于这份情,我突然愧疚,这个被我利用也笑得那么开心的男子,让我愈是心疼了。更何况,我本欠他的。这样的两份债叠加在一起,我怕是怎么也还不清了吧。
沉沉地在沙发上蜷缩着睡过去,做杂乱无章的梦。梦里有人一边敲门一边用小心翼翼地语气问青城在么?然后有人进入房间,在我额间轻轻而又真实的一吻。然后把我抱入在这的属于自己的卧室。盖上棉被,把灯光调成我喜欢的暗淡的橘黄色,轻轻走出,关门,温柔有如丈夫。
可是梦里还是又点别的东西的。盛世锦衣,蒹葭年华,一风华绝代的女子在我面前颐指气使,这天下是我的天下,这连城是我的连城。
迷迷糊糊地看清楚她的半张脸——萧美人。配角不知何时登场,戏份已改。而主角发配到为她捞身后的长袍,面色扭曲,唯唯诺诺。
难过了一天又一天,这命运始终改不了。于是终于知道,江山已换,配角不朽,主角老去。
配角不朽,主角老去。
枕巾已经湿了,可是,我还没醒来。梦便是梦,谁若当真,谁就受伤。但是,生活中上演着的,与梦境之中有何差别。如若说有,那也不过是说——主角春逝花离,配角春暖花开。
春逝花离,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