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光着脚丫,我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从客厅到阳台,从厨房到卧室,但是都没见到那封信的影子。这期间蓝小楼一直眼神痛苦地跟在我的后面。直到我大叫一声,冲出房门,直奔到垃圾堆放处。
我想我真的是疯了,夏日天气如此炎热,一些熟食堆放不过几个小时就生出了腐臭的异味。这可时我却全然忘我的竟然还会用手很仔细地去掀翻那些垃圾。
蓝小楼定在我的背后,眼中除了无助便只剩下痛苦。他说青城你不要这样,青城你这样子我该如何自处,青城你不可以如此残忍如此自私地无视我的存在。。。。。
可是他说这些话我不想听到,或者说我根本就听不到。熏天臭味层层将我围绕,汗珠时时从被晒到燥红的脸上滑落。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用心来做一件事。为了这个叫连城的男子,为了他那脸上笑起来都漾着的寂寞。我是真的改变了太多。
这样的改变,连城你看到了吗?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知道的无视?因为你终究还是会选择萧美人,终究从我这里把手放开。你说让我不要责怪你的选择,是什么意思呢?不能相忘之后的不要责怪。我没这么伟大。或者,连城,你为什么不干脆说从此萧郎是路人呢?那样我便不会再幻想,然后就不会再绝望。
想着念着,内心某个伤口又被重重扯裂,鲜血淋漓。而我又是一口血喷出,昏迷过去了。可是身后的蓝小楼冲过来搂着我不过一会,我又醒了过来。我暴怒地把他推开,我说我不再是软弱的女子,我说你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地装什么好人,我说我恨你。然后也不看蓝小楼那张痛苦到近乎扭曲的脸,继续扒弄着垃圾堆,试图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此无助,如此疯狂。可又如此不可理喻。
下午的时候蓝小楼叫来护士给我注射镇定剂。信没有找到,一整天我都狂躁且神不守舍地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搅得一屋子人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
镇定剂我本来是不肯打的,我大声地说你不要这样对我。可是看到蓝小楼眼角滑落过的清凉泪水,我有过刹那的清醒。于是我妥协。
清凉的液体被温柔地注入,然后似是可以感觉到般,在我的血脉里温柔地爬行。而我则满脑黑线,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
难得的安宁,半睡半醒中听到蓝小楼松了口气的叹息。他过来替我掖被子,好温暖的错觉。我对这样的场景总是愿意归为错觉,因为我怕它的真实程度会让我无处藏匿。然后我就真的睡过去了,沉沉实实。
可这觉睡得尽管沉实,却是并不安稳,总是感觉有人在掐我的脖子扇我的耳光似的,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
梦中东西五彩斑斓,混淆了我的视听,一下子便无所谓美好无所谓颓败了,一切对于我似乎都理所当然了,甚至包括连城与萧美人的婚事。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禁不住害怕。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追寻着的,始终得不到,难道这场爱情中,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心甘情愿。
泪模糊了双眼。彻彻底底地被这个世界遗弃了。空间逼仄,呼吸还是急促到难受,谁来给我一场解脱。或生或死。但只要
——解脱。
蓝小楼湿濡濡的嘴唇适时凑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我扑过去,把他的嘴唇咬住,用力,用力!
醒来的时候真的是在咬牙切齿地叫蓝小楼的名字,牙龈咬到充血,分不清是恨还是依恋。可是意识之中,强迫自己去明白的是,这是睡梦中我唯一一次没有叫连城的名字。
害怕来得莫名其妙,是不是蓝小楼真的可以取代连城成为我心中的神。摇头,否定。再摇头,再否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喃喃自语一会,蓝小楼的身影在瞳孔中放大,膨胀,整个世界只有他才是中央。我彻底溃败,惊慌的大吼,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而不可能和不可以之间的差别,只有我身下被汗水浸湿的被子才能数落到细致。
做贼心虚的,我开始在心中数落起蓝小楼的不是来。可是这个一辈子小心谨慎、感觉清爽的男子。又有多少是非是可以让人搬弄的呢?至少我是想不出。
可是想到那封信的丢失我还是大叫一声狂跳起来,伸出手指,迫不及待的想要指责。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蓝小楼并不在我身边。
——原来,关于好与不好的全是我一个人的假想。
起身,许是因着这似梦似幻的感觉,意识之里与意识之外都有过太多的挣扎,全身胀痛酸软。可还是强迫自己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请帖我就会有极大的热情去寻找那封信。害怕受伤可还是想知道连城要对我倾诉的到底是什么?
半是昏沉半是清醒的,我汲上拖鞋,来到客厅。空空荡荡,全是风穿来穿去的声音,甩甩头,给自己倒上一大杯水,大口大口的喝,冲击肠胃好使自己清醒点。
这水喝完的时候我辛苦到了呼吸急促,一个人要对自己不好竟是这般容易。站定,望了一会窗子外的风景,是中午,太阳恶狠狠地晒着,万物颓败,好似——心情。
很容易触景生情了吧。我苦笑,红楼女子的多愁善感果然是天生的,无论我怎样去做都改变不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事实是残酷的字眼,而我一直在用自欺欺人的方式逃避着。可是,天涯海角之后,我依然避免不了在这样的残酷中受伤。
突然就感觉心口压抑,我大口大口的吸气,坐下,靠着沙发,半眯着眼。如果爱情是游戏,希望对手不是连城。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信仰,一直一直的,甚至在连城对我说那句我最悲痛欲绝的请不要责怪我的选择。
好,连城让我不怪,我就不怪。只因为,是连城说的。而我,要怪的,始终就只有我自己。
。。。。。。
胡思乱想了许久,本来是想拨个电话给蓝小楼问他现在在哪的。可是拿起话筒一遍一遍地拨,只剩下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还是会犹豫地挂掉。
咬咬嘴唇,再拨,可还是会挂掉。于是眼泪便来得莫名其妙。心底一万个声音在喊,我是怎么了,我是怎么了?
懊恼与悔恨交加的当儿,恰是见一个佣人推门进来,见我的痴呆模样,她本来是想退出去,我却是叫住了她。勉强撑起一丝笑意,“怎么了,进来呢?”
似是极不习惯与我这样的女子说话,她脸上不自然的色彩很重,但既然被我点了名叫了,还是硬着头皮进来。道:“青城小姐醒来了。”
她极为局促,要给我倒杯水,却是为我所制止,我问:“蓝少爷去哪里了?”
“蓝少爷去公司了啊。是客户来的电话,不过看少爷的神态,想是公司出了点事。不然,少爷如此疼惜青城小姐,是万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我听她说完,笑笑。她讲这话的时候一直都在盯着我看,捕捉着我脸部神色的变化。而且目光中有着迟疑和闪躲。甚至还交杂着害怕。我马上明白她一定是见着我为了信的事而做出的疯言疯行了。内心小有伤感,但跟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轻轻点了点头,“哦。”果然,松了口气般的,她马上走开。看那步子,慌乱到了几乎一场逃离。内心不由更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