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天离开陈家不久便停下了脚步,他并没有向金陵方向行进,而是回到了那片山茶树林。走近时,树林中突然窜出几个蒙面黑衣人,慕容云天不动声色地盯着来人。
其中一人突然跪下:“主公,属下来迟,请主公恕罪。”
慕容云天轻声问道,“吩咐你们办的事都办好了?”
“主公放心,都已经办妥了。” 黑衣人厉声回道。
“好,那回宫吧。”慕容云天说着,转身上马,回首之间不禁又望了望那片娇艳的山茶花……
此时,菱汐正手握令牌向金陵方向奔去,一路之上却寻不到慕容云天的任何踪迹,她心里开始打鼓。方才被子请的情绪带动,此时冷静下来,诸多疑惑才浮上心头。但是总要给子清一个交代,想到这里,菱汐狠了狠心,还是向金陵城策马而去。
金陵城,有着都城应有的气势和繁华,街头巷尾都是嬉笑的顽童,沿路各种商铺鳞次栉比。
菱汐虽然游历大江南北,金陵城终究还是让她惊讶了一番,菱汐不禁感叹,在这样一个繁华喧闹的城里,想找一个人该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啊。无奈,只好找了间小客栈先住下来,再做定夺。
天色渐暗,金陵城却越发地亮了起来,远处灯火阑珊,她静静地靠在窗边,望着朦胧的月色,沉思着,她能想象此时此刻爷爷和妹妹的惊讶与担忧,不过从小到大的默契,她相信子清一定可以明白。想着,嘴角微微上扬,心尖涌上一股暖流。
突然,这片宁静被门外的喧闹声打破,菱汐稍稍打开一个门缝,看到外面几个神情傲慢的士兵正在逐个搜查客栈里的客人,带头的是一个年轻人,一袭金丝绒黑色披风,身形矫健,二十出头的样子,犀利的眼神中带有一丝隐忍,顾盼之间,流转着难以掩饰的贵气。
他近身的一个士兵却是格外趾高气扬,边搜查边叫嚣道:“朝廷正在捉拿一个钦犯,金陵城内每个客栈都要严密搜查,不配合的就地正法。”
看这个领头人的衣着气质,和周围人毕恭毕敬的态度,他的身份绝不一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着菱汐披上披风,出了房门,混入一群客人之中。黑衣男子凌厉的眼神逐一扫过众人,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悄悄抬头端详起这个黑衣男子,目光里不经意扫过的一个物件,猛地一愣,一个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楠木令牌挂在他的腰间晃动,时隐时现……
她忽然有些慌乱,轻按袖间的令牌,隐隐不安。
眼见带头人正慢慢向她靠近,菱汐微微地一笑,猛地将袖中的令牌向里推了推,带头男子走到她面前,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如预期地向下一个人走去,而是停了下来,嘴角漏出一抹冷笑:“看姑娘的样子不是本地人吧。”
菱汐缓缓抬起头,目光正对上一双狐疑的目光,看得她有些心慌,但她还是强做镇定,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位大人好眼力,小女子并非金陵人,这次进城,正是寻找失散多年的兄长。”
男子看着眼菱汐,神情自若,正欲张口,两个士兵突然上前叩头道:“公子,都检查过了,没有。”
少年听罢,又看了一眼菱汐,似无所获,便转身离去,腰间隐现的楠木令牌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菱汐出了一身冷汗,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楠木令牌,另一只手的指尖夹着几根银针,随时准备行动,待这一行人走后,才猛地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她迅速换上一身男装,这是她平日行走的基本装备,乱世之中,这身行头给她带来了不少方便。
走出客栈,她悄悄地跟上刚刚离去的那群士兵人马。
那人,那令牌,是她唯一的线索。
不知不觉,眼前这队人马在一座大宅门前停了下来。
大宅门前挂着两只红色灯笼,一对精致雕刻的石狮栩栩如生。与普通人家的宅子不同,这座府邸的院墙格外高,仿佛要将这座宅子隔离在金陵城的喧嚣之外。
菱汐抬头望去,府前高悬的匾额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藩王府”
大宅门口一个老者焦急地踱步,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骑马少年,突然眼前一亮,冲了上去,破口而出:“王爷,您可回来了,老爷来了。”
少年的身体微微一抖,疾步向前冲去。突然,“啪”地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让少年猛地停住了脚,侧过身去望向王府旁种的一棵参天大树,下意识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走到树后,却空无一人,只有凛冽的寒风吹抚着他的貂皮披风。
这时身后的管家着急了:“王爷,老爷已经等着急了。”这时少年回身又望了望大树,向身边的人低声吩咐了一句,便匆匆进入王府。
缓过神来的菱汐回想着刚才的一幕,仍心有余悸。她跟随这只队伍走着走着,竟然来到藩王府,此时她心里已有了几分明了,这眼前的领头少年大概便是金陵赫赫有名的藩王慕容羿。
菱汐虽到金陵只有几日,却听了不少关于这位王爷的事情。这位年轻的王爷,是南唐皇帝的大儿子,太子的哥哥,仅比太子大几个月。虽然多年未离开过金陵,也并未带兵打仗,但在南唐却声名显赫,朝中重臣都对他赞赏有加,坊间更加流传,他在皇宫的地位更高于当朝太子。再加之其每到逢年过节都会乐善布施,整个金陵城都津津乐道地歌颂他的功德。
趁着众人不注意,菱汐悄悄溜到藩王府前的一棵大树后,眼看着慕容羿就要走进王府的时候,她一着急,不小心踩上一根断枝……
就在慕容羿靠近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一下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向王府的反方向走去。
菱汐的嘴被紧紧捂着,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心中一冷,自己竟然被绑架了,来人不知是敌是友,她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拿出藏在袖内的银针,正要向这只手伸去。
那人却突然停了下来,慢慢松开手,菱汐感觉呼吸舒畅了许多,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他的模样。
菱汐冷道:“你是什么人?”
“离开金陵。”黑衣人并没有回答,反而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跑进茫茫的夜色。
菱汐却嫣然一笑……
黑衣人离开后,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座废弃的茅草房,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
一个人影早已等在黑暗之中。
黑衣人人微微下跪,道:“主公,都已办妥。”
黑暗中的人转过脸来,在朦胧月色的映衬下,逐渐清晰起来,俊秀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凌厉的眼神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正是消失的慕容云天!
慕容云天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
慕容云天看到眼前的菱汐,先是一愣,但旋即化作一丝淡笑,从容地说道:“菱汐姑娘,真是好身手啊,居然被你追到这里。”边说边恨恨地瞪着身旁跪着的程枫。
程枫看着眼前的菱汐,大惊,堂堂骁骑营首领程枫竟然被一个女子追至此处而浑然不知,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无奈道,“属下有罪,甘愿受罚。”
“下去领罪吧。”慕容云天的声音如此冰冷,仿佛可以将浓浓春意冰封。
程枫退下后,慕容云天转过身,眼神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给了他不少惊讶的女子, “既然追来了,就说说,你想怎么样?”
菱汐抬头猛然扫到慕容云天那寒气逼人的眼神,突然一愣,这个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在陈家初遇时站在子清身边柔情似水的那个男人,那时他的眼里充满怜惜和关怀,现在只剩下不可一世的冷漠。
不过很快,她便冷静下来,“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关心你是谁,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子清需要你,你能留在她身边么?”
慕容云天静静地站着,不语,与他逐渐暗淡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菱汐愈发强势的表情,“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该知道,子清喜欢你,你应该留在她身边。否则……”
否则?慕容云天一愣,疑惑地望着她,不像害怕,更似玩味。
菱汐淡淡地笑道:“我既然有本事找到你,就一定可以帮到你,否则,也许我会选择帮助别人。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子清。”
“哈哈,有意思!”慕容云天突然笑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有趣的女子,思忖半晌,“看来,我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说着,狡黠地看了菱汐一眼,“那不如我们做笔交易,你帮我做件事,我就答应你。咱们击掌为誓,如何?”说着,伸出一只手掌停在半空。
菱汐如释重负,欣然伸出手掌,与慕容云天对击了两下,“啪啪”的声音划破黑暗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