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慕容云天回过神来,看着跪倒在地的渔夫,眼神很快便恢复往日的冷漠犀利。
“殿下已经受伤,还是尽快赶回淮南大营吧。”渔夫抬眼,担忧地望着慕容云天。
“回淮南?”慕容云天突然一声冷笑,“你露出的马脚还不够多么?”他说着有些生气。
“属下知罪……”素闻太子冷面,如今看来,还真是名副其实,他不过是唐军之中一个小小的营长,只是因为家乡在这附近,才被安排至此,不想却惹了太子生气。
“算了,记住,以后除了每日三餐,不要随便到这里来。”慕容云天冷冷地吩咐着。
“可是……卑职奉命保护太子安全!”
慕容云天无奈,原本想要发怒,看着眼前这个质朴憨实的手下,恶言到了嘴边,忽然说不出来了。
这一刻,他几乎惊呼,莫非死而复生之后,灵魂也会跟着改变……
“这荒郊之外能有什么危险,本王带你至此,只是不想让她多想,装你就给我装像一点!”慕容云天克制着自己心中的不快,一直以来,他都不能容忍破坏计划的人,这一次,他却不想动他。
“是!卑职明白!”
“下去吧。”慕容云天吩咐渔夫离去,缓缓地躺回床上,清辉铺散,余香缭绕,原来,生活可以这般简单,一花一木,一房一瓦,一心人……
正当此时,淮南城外一座小山之上,两个身影,一黑一白,挺拔而立。 身披墨色披风之人正是程枫。白衫男子正背对着他。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开口,“太子殿下可安好?”
白衫男子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掏出一张字条,扔给程枫, 程枫眼疾手快结果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安好勿念。”
这般熟悉的字体好似一支利箭,刺破平静,挑动程枫紧绷的神经。他如断弦一般猛地扑向眼前人,“殿下究竟身在何处?”
白衫少年不语,翩然转身,浓密修长的睫毛下,一双黑眸散发着寒光,仿佛幽暗的深洞,将清晨的日光吸收殆尽。
程枫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突然停住,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你……没想到,竟然是你……”
玉书那一双孤傲凛冽的双眸骤然呈现眼前,比起太医院的他,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加从容,也更加冷酷。
“想不到,你竟然在皇宫里隐藏了这么久。”程枫缓过神来,仔细分析着过往种种,太子离京前,曾留下密令,出现任何意外便到淮南城外五里坡找一白衫男子,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太子心腹,比他更亲近的人。
虽然长久以来,程枫手握慕容云天最精锐的秘密部队骁骑营,但他总是感觉幕后有一只神秘之手掌控着这支部队,来之前,他已经隐约有感,却没想到眼前站着的竟是玉书。自以为掌握全局的他,原来不过是一颗棋子……
“我只是帮太子做事而已。”玉书轻描淡写地说完,继续问道,“金陵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已被藩王掌控。”程枫的思绪又被拉回那个剑拔弩张的都城。
“这一仗把握有多少?”
“未知。”程枫停顿了一下,转而望向山下那片葱郁密林,神色凝重。
“据我所知,皇上秘密训练了不少军队,怎么如今,竟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了么?”白衫男子言谈之间,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白衫男子昂首望向天际。
他和慕容云天一开始便知道皇上秘密训练了一支庞大的军队,更知道,程枫是个关键人物,表面上是皇上派到太子身边辅助他的人,背地里却掌握着南唐最雄厚的势力。但不过无论程枫,还是这只军队,无非都是为了帮慕容云天登上皇位。
一直以来,这对父子,各自经营着自己的势力,在不同的战场,为了同一个目标部署战斗,如今,这两股激流,带着蔽天破土的力量,终于汇集到了一起。
“看来,是我太小看太子了。”程枫说着,叹了口气。“我兵力虽强,但变数却在宫中。”
“宫里情况又如何?你这一出城,恐怕就要打草惊蛇了。”这时,山顶忽然吹来一阵劲风,将玉书乌黑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扬起的轻衫仿若展翅的雄鹰,带着坚毅的眼神傲视山巅峭壁。
程枫不语,眼神中流露一丝悲壮。虽然准备多时,但难免还要经历一场恶斗,那个位子从来就不易得,不易坐。“所以皇上这次冒险派我前来,一来是担心太子安危,二来也是下了决心了。”
玉书突然一声冷笑,在这般空旷之中显得格外诡异。“皇上是要让太子回宫?”
程枫点点头,“皇后发现我不见了,必有所行动。如今天下皆知太子已死,若皇上此时驾崩,藩王便会名正言顺继承大统。到时候即便我们有再多兵马,恐怕也回天乏术。”程枫停顿了一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玉书深知,南唐皇室,从来以长子为尊,当初将慕容云天扶上太子之位,不知道皇上耗费多少苦心,再加上如今百姓心中,藩王名声更胜于太子,一旦藩王登位,长计以来的努力,恐怕将付诸东流。
南唐无不见风使舵,就连拼杀战场多年的将使之中,都难有忠义之人,这是南唐的诟病,也是每一个南唐帝王不得不运用权术来俘获人心的内在原因。皇上处心积虑多年,为太子铺就了这条帝王之路,可这一棋太险,他可以想象此时孤立无援的皇帝独守独守城墙的忧虑与无奈。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玉书问道。
“最多七日。”程枫说着,眉梢挂上一丝忧虑。
“我需要骁骑营精兵五十,其余你全部带走。”以骁骑营之力,虽敌不过千军万马,但危难之时,至少可保皇上一时无虞。
“多谢!烦请尽快寻回太子。”程枫拱手一拜,转身离去。
菱汐出门不久,突然发现远处有一片山林,郁郁葱葱。即便去最近的镇子也来回也要四个时辰,她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决定到林子里去碰碰运气。果然,很快便被她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草药。
正欢喜着,忽然,原本清朗的天色骤然阴沉了下来,转瞬之间,大雨倾盆而下,随之而来的,还有轰隆的雷鸣之声。
菱汐四下张望,向不远处的一个山洞跑去,边跑边暗道,这雨下得也太奇怪了。
狼狈地跑进山洞,菱汐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抬眼环顾四周。
这个山洞景色奇特,怪石嶙峋,山洞四壁似有涂画的痕迹,菱汐轻轻地抚摸着墙壁,向洞内走去。
洞很深,走了很久,才到了尽头,那是一个菱汐俯身才能进入的洞室,洞室之内,摆放着一些书籍和器具,好像有人居住过。
菱汐一愣,伸手正要抓起一本书,却发现,她的指尖触碰的地方并没有书,只有飘扬到空气之中的尘土,原来这些书已经放了这么久……
她的心里突然一凉,转身欲离去,轰隆一声,身后的洞室忽然打开一道门,那本书竟然是个机关!
菱汐好奇地走进内室,空空如也,唯有一张神台,供奉着一张画像,燃尽的香炉之前,端正地摆放着一本书,和一件玉饰,雕琢精致,淡薄的润泽之中似隐着绝世的光芒,一只栩栩如生的鸳鸯似在水中漫步,仿佛悄然一跃,便会游走天边。
可是……形单影只……
菱汐茫然地盯着这只玉鸳鸯,看不出任何端倪,伸手碰了碰那块玉,冰凉彻骨,她猛地打了一个寒战,轻轻拿起,仔细打量起来,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突然,她的眼神飘向那本书,菱汐放下玉鸳鸯,拿起书,“这……这是……”
书面之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回梦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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