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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玉喝得酩酊大醉,耍着酒疯吵着闹着要回雁归楼,非要抱着自小睡到大的蓝田暖玉枕方能安睡。铁裘无奈之下只得派了自己的贴身护卫,亲自驾车护送南宫玉回雁归楼。

当天薇和铁裘的下属,好不容易将烂醉如泥的南宫玉架上马车时,夜已深宵。

如墨的天幕中星子寥落,残月如牙。偌大的杨州城里,白日的繁华喧闹渐渐冷却,街边的摊贩大都已撤走,街道变得清冷而空旷。街上行人寥寥,偶有更夫打着更鼓,清脆的鼓声和悠扬的唱调回荡在漆黑幽静的街巷,久久不绝。

天地一片静谧,唯余犬吠蛙鸣。

南宫玉自从上了马车后便安份了许多,俊美无双的男子此刻安静地躺在软垫上,眉目疏朗,面色酡红,如樱的薄唇微微嘟起,时不时从里边蹦出几句聒噪的醉话。

“小竹子,倒杯水来,少爷我渴了。”

“小欢欢,你的皮肤真滑。”

“&,¥@¥¥,¥……”

天薇坐在狭窄的马车里,车内酒气熏人,让人有些透不过气。她静静地看着醉梦正酣的南宫玉,心里却是一阵暗流奔涌,心思百转。

以她在重华山多年修行的功力,怎会没有听到南宫玉在醉红楼与月娘的喁喁私语。以她前世身为特工的丰富经验和敏锐触觉,又怎会看不出南宫家和铁木堡之间的密切联系。

暗楼是她一手组织发展起来的势力,暗楼的密探都是她用超越时代的科学训练方式亲自栽培出来的。青崖说暗楼都打探不到的势力,放眼整个中原不出五个,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但南宫玉却能在暗楼天罗地网的搜索之下,不声不响地将铁裘藏在醉红楼里而不被发现。

这个以经商为营,平时显山不露水的南宫世家,不但能和铁木堡这样等同小国的中间势力有密切的生意往来,在宋周国杨州这样繁荣的大城里又有如此庞大的产业,而且它潜藏的势力竟连暗楼也无法渗入。更重要的是,只怕她现在所接触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那在她所不知晓的地方,这个南宫世家又隐藏了多深的底蕴?

她还真是小觑了这个中原第一首富,看来回国之后,她有必要对国内各方势力,各地商贾好好地做个调查了。

到了雁归楼前,天薇吃力的扶着南宫玉下了马车,对铁裘的护卫说了些代为感谢之类的客套话,护卫便驾车离去了。

马车刚走,方才还恭敬有礼的文弱公子瞬时就变得粗鲁无比。

她一手支着南宫玉的肩膀,一手拎起他的衣领,百多斤人高马大的男子如同拎小鸡一般被她一双纤纤玉手轻松提起。

天薇大力地拍门,没多久门就打开了,守夜的伙计恭敬地将天薇迎进来才将门重新关上。

大堂的地面已打扫得光滑如镜,椅凳整整齐齐的倒放在桌上,看来酒楼早已打烊,只是雁归楼通常都有专门守夜的厨子和伙计,以备客人不时之需。

天薇半扶半提着南宫玉穿过大堂,刚走到楼梯处,脚步便停在了原地。

楼梯一旁的酒桌上,幽幽烛火,一灯如豆。

阴柔俊美的男子轻袍缓带,紫衣墨发,手拿着莲纹的青花酒杯,静静饮酒。

宋周的春天虽然温暖,但夜深露重还是不免让人觉得轻冷,他披着一件深紫色轻裘,修长的脸庞在柔和昏黄的烛火中愈显朦胧苍白。

“师妹好高的兴致,夜半归来,带着一身酒气,还抱着一个男人。”赵云璟淡淡说道,口气一贯的略带轻讽。

“师兄也很有雅兴,三更半夜独坐大堂,饮酒作乐,悠然自得。”天薇亦不落下风,桃来李答,应对如流。

天薇地看着端着酒杯的削瘦男子,面色清冷,疏淡漠然。

赵云璟看着扶着南宫玉的男装女子,眼神深幽,无波无澜。

似乎两个人只要一碰面,就必然要针锋相对,冷嘲热讽,一副水火难融的模样。

但是,这种习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原本倚在天薇手臂上的南宫玉突然打了个嗝,人往前一栽,半个身子都扑挂在天薇身上。

他脑袋贴着少女修长的玉颈,像小狗似的蹭了蹭,语无伦次地说了句:“小欢欢,让少爷我香一个。”随即,便带着一口熏人的酒气,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在少女雪白细嫩的颈脖处狠狠地亲了一口,还发出一道脆亮的声响,在这夜深人静的大堂里尤为清晰。

天薇顿时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她柳眉一竖,肩膀对着南宫玉的脑袋狠狠一顶,侧身后退,右手一记直拳便虎虎生风地对着男人的俊脸挥了过去。

南宫玉惨叫一声,身体猛然往后一仰,“砰”的一声脑袋撞在墙上,顿时整个人如软泥一般靠着墙壁慢慢下滑,最后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赵云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依旧无波无澜,只是视线却停在天薇雪白的颈脖处,晦色难明,又似漫不经心。

“青崖一早回来,已在你房中等候了多时。”男子淡淡说道。

女子微微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知道了,你也早些回房休息,更深露重的,当心受寒。”

说罢便红着俏脸,弯腰伸手,一把提起南宫玉的衣襟,咚咚锵锵地往楼上大步走去。

酒楼的伙计闻声匆匆跑来,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英明神武俊美无匹的二少爷,被这少年公子像拖死狗一样,就这么一路磕磕碰碰地拖上了楼。

当脚步声渐渐远去,偌大的厅堂又变得冷清寂静。雁归楼门窗紧闭,整个大堂就像一个被封闭的世界,空荡冷寂,形单影只。

过了许久,伙计带着柴油来续灯,桌前却已人去楼空。饭菜碗筷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唯有那只青花酒杯放在了桌子的边缘。酒杯上绽开条细小的裂缝,清莹的酒浆从裂缝中渗出,似泪水般蜿蜒而下,在空中汇成一滴水珠,最后坠落在光洁却余有尘灰的地面。

天薇回到房间,却正好撞上往外走的青崖,一看到天薇,青崖便大步迎上去,单膝跪在天薇面前,满面愧色。

“青崖办事不力,请主上责罚。”

天薇掠过青崖,直径坐到圆桌旁,倒了一壶冷茶,牛饮一口,吐了口气,才缓缓说道:“起来吧,把情况细说一下。”

青崖恭敬地站到天薇面前,有些愤恨不甘,“密部动用了杨州和附近城镇的所有眼线,都未能寻得铁二堡主的下落。黄鹄昨日来信禀报,与三堡主商洽之事进行地十分不顺,谈妥的胜算恐怕不大。”

天薇出神地看着前方,久久不语,青崖站在一旁,额头已沁出了细汗。

“我今日已在醉红楼见过铁二堡主了。”

青崖面色一变,唰地一下屈膝跪地,一脸羞愧的神色,“属下无能,请主上赐死。”

天薇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就知道会这样,这个时代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愚忠,太过迂腐,动不动就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铮铮傲骨,害她说话时常要斟酌思量,生怕伤了谁的自尊。

少女暗自叹了口气,随即面容肃穆,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沉声说道:“青崖,玄武门既然将你们几个人交给了我,我就是你们真正的主子。不管你们自小在玄武门接受怎样的教条,到了我手下就得按我的规矩办。我花费几年之功亲手训练栽培你们,并不是想要你们动不动就以死谢罪。人力有限而天意难测,凡事你们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便也再无愧于任何人。这一次我只当没发生过,若以后你们再这样轻贱自己的性命,那烦请趁早收拾包袱滚回玄武门吧。”

少女目光如炬,扬眉肃目,对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厉声喝道:“本宫手下只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勇士,没有一遇挫折便要羞愤求死的懦夫!”

青崖眼中燃起一丝炽热的光亮,如同一汪死泉突然间猛烈沸腾,生机重现。

他和蓝衣红雨几人都是被玄武门拣上山的孤儿,自小便在玄武门接受如同死士一般的训练。若说当初他们跟随这个身份尊贵的龙国公主只是受命于师门,那现在他青崖却是心甘情愿的臣服于面前这个睿智果决的高贵女子。

乱世动荡,诸国年年战乱不休,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孤儿,自幼便受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之苦。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寄人篱下,不得不仰人鼻息。就算从小便接受残酷无情的训练,就算从小便知自己将会成为杀人护主的工具,但他们始终还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他们也渴望被人尊重,被人珍惜。

“属下明白了。”青崖面容坚毅,一字一顿,郑重地许下了赤诚男儿一生的承诺:“属下愿誓死追随主上,定不辜负主上厚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天薇撑着额头,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墙壁上的装饰,只觉浑身无力。

算了,他们从小就被那群老不死的洗脑荼毒,也不指望他们能明白什么是人道。也许比起各国皇室,各方势力,用蛊毒或以亲人胁迫这些手段来保证手下死士的忠诚,玄武门算是仁厚了吧。

“起来吧,铁木堡的事我自有定夺,叫黄鹄不用再联络铁三堡主了。另外,明天替我送封信给暗夜,让他去一趟东海青都,具体事宜我会在信中告知。”

“属下领命。”

“还有…”

天薇眉头紧锁,似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好半晌才缓缓说道:“传信给玄影,要他亲自带领影部秘密调查南宫世家的底细和来往的人脉,叮嘱他小心行事,如有不妥及时收线,切勿打草惊蛇。”

青崖微微一愣,“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天薇走到窗前,推开窗门,清冽的凉风瞬时迎面扑来。她举目瞭望,黎明将至,天际已微微泛白。天地间弥漫着朦胧的雾霭,万物在灰暗的雾色中魅影绰绰,显得扑朔迷离。

龙国正值多事之秋,皇室凋零,朝内有权臣居心叵测,朝外有王侯蠢蠢欲动。南宫世家产业遍布中原,富堪敌国,又拥有极为广泛的人脉,这等势力应是被多方极力拉拢的,但不管它倒向哪一边,对皇室都是极大的威胁。

天薇想起暗楼在南宫玉手里败的两次阵,不由凤眸一凛,寒芒如刃。

如此深藏不露的实力,怎会单纯如表面那般只是个普通的富商巨贾?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室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强大而不知深浅的潜在威胁存留国中,即便它安守本分也不可能。要么它效忠皇室,为王所用,否则……

天薇想起那个时而一本正经,风度高雅,时而又放荡不羁,眼带狡黠的俊美男子,不由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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