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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杉岛上一场野心诡算的熊熊烈火,将数千无辜的生命活活埋葬,留下无数残破家庭,孤儿寡母,白发送黑,余生堪忧。铁洪等人赶回铁木堡时,只看到遍地血尸和一片残败的总堂,勘察后得知那群黑衣人竟是东海国的人马,顿时怒急攻心,也顾不得南宫玉等在场的外人,一口鲜血喷出,厉声大呼:“东海国欺人太甚!”

铁木堡经此一难,元气大伤,在火灾事件中,那片铁杉木林只保存下不到十分之三的数量,大火肆虐下,原本肥沃的土地被烧得焦黑,两三年之内,林场难复往日之盛状。

铁木堡遭逢巨变,南宫玉也不便久留,承诺了铁裘帮忙处理那批官货,便与天薇离开了铁杉岛。

离开铁木堡那日天是灰色的,沉沉的阴云密布低空,江面冷风习习,天色阴霾,如同小岛上愁云惨淡的氛围。往日热闹繁华的岛城如今一片清冷萧条,马车从来时的街道上驶过,沿街的店铺大都紧闭大门,偶有几家勉强营业的,也是门可罗雀,少人问津。一路望去,白色幡布处处可见,在冷冷长风中招摇飘荡,更觉清惨凄凉。

天薇与南宫玉从东边码头乘船,在铁杉岛东面的河坪村雇了辆马车,便直接往东海松城赶去。

一路上南宫玉依旧如往常般飞扬洒脱,没事贪贪小便宜,或用他那高贵优雅的世家公子形象勾搭一下涉世未深的村姑,诸如此类的无聊之举多不胜数,常惹得天薇横眉瞪眼,忍无可忍。

有次南宫玉以一副假作,骗走了边城一位富绅收藏的王衡之的真迹,天薇无限无奈地感叹道:“古时有一句话叫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认识你之后我算是深刻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结果南宫玉一边喜滋滋地鉴赏真迹,一边眼带得意却故作谦虚地回了句:“下臣一介商贾之流,能得殿下做金玉之赞,实乃下臣三生之荣幸!”而后面那句“败絮其内”则直接被他无视。

天薇闻言登时无语,心中暗暗恨道,以后绝不能以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这个厚颜无耻之徒的羞耻之心。

一路折腾嬉闹,很快便到了东海南部的边城淮水,天薇没有急着赶去松城,并且叫南宫玉退了那辆马车,在城里找了家好点的客栈住下,耐心等蓝衣几人寻来。

淮水城在景淮河边上,是东海国南部的第一道军事防线,因此城中驻军颇多,又因商路四通八达,来往水运客船行商者络绎不绝。城池建立在两座高山之间,前有景淮宽广的河道,两侧有高峰险峻的山岭,因是首道防线,城墙比起一般的城池要高大厚重,而淮水之后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地。

天薇和南宫玉停歇妥当后,已是到了傍晚十分,二人皆是出身高贵之人,平素出门在外都习惯在房中用膳,今日却心血来潮跑到客栈的大堂里喝酒。

这家客栈不是城中最好的客栈,却因淮水城来往的客商较多,生意也甚是兴隆。此时堂中来客满座,一个容貌清秀可爱的素衣少女,拿着把胡琴坐在大堂的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声音清灵,曲调欢快,大堂里的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这小姑娘弹唱,倒也兴意盎然。

天薇找了处靠窗的僻静角落,点了几道酒菜,便安静地看着窗外来往行人,吆喝商贩,脑子里却思索起那本经书上的文字来。

经书的尾页上有同样用中文繁体歪七扭八写着的三行字,第一行是一句话:皎凰异穹归,而第二行和第三行都只有一个字,郊字和懂字。第一句话应该是说有凰从天外归来,从含义和韵律判断,这应该只是某首诗中的一句,而后两个字,天薇却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或许要收集齐四本经书才能窥探其中奥妙吧。

正在这时,大堂内一处桌上,几个商客的谈话声打断了女子的冥思。

“听说前些日子铁杉岛上起了大火,那火整整烧了一夜,把岛上那片衫木林都给烧毁了。”

“是啊是啊,听说是东海国搞的鬼,还把圣朝的传国玉玺都抢走了,铁大堡主知道后还气的吐血了呢!”

“我也听说了,铁木堡现在断绝了跟东海的往来,你们说两方会不会打起来?”

“应该不会吧,铁木堡一个巴掌大的小岛势力,哪敢跟东海国动刀兵,我看哪,这次八成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忍着吧!”

“唉,东海国也太仗势欺人了,夺了圣朝的传国玉玺也就罢了,何必还放火烧了那片衫木林,看来现在樟木、楠木、榆木这些木材都得涨价了。”

“幸好我们东家聪明,收到消息后就大虐囤购了一仓铁杉木,这会子也算发了笔横财。哎,不过呐,那东海国确实太嚣张跋扈了,这次是铁木堡,下次还不定是谁遭殃呢,东海周边的小国现在都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啊!”

“哎,是啊,这世道乱啊,东海周边的藩国年年都要进献朝贡,不论富足贫困,有些小国连皇室都得缩衣节食,也不敢少了朝贡的份额。”

“谁叫东海称霸当世,无人可敌,周边小国即便心中有怨,也敢怒不敢言呐…”

正在议论的众人纷纷摇头叹息,嘘唏不已之时,大堂一处角落里,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面色铁青,眼带寒霜,忿然地放下手中酒杯。站在一旁护卫模样的人连忙劝道:“主子息怒,这些市井小民只会捕风捉影,夸大其词,实在不必理会。”

“哼,谣言可畏,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民心恐慌,若不澄清必会影响东海在诸国中的声望,待我回去后向父亲言明要害,定要将此事彻查清楚!”

那主仆二人谈话声音虽小,在这吵杂的客栈大堂里却依然被天薇听到,她诧异地看向那处酒桌,只看到一个端正直挺的背影,听声音判断那人约摸十九、二十,言语间不怒自威的气势显然是长期处于高位,看那人周围深藏不露的护卫和他全身散发的高贵凛然的气质,想必是东海国的王侯贵胄之流。

“少主觉得铁木堡中的事,真是东海国所为吗?”在东海国行走多有不便,南宫玉便将称呼改成了少主。

沿路来听到不少关于铁木堡一事的传言,除了民众习惯性对八卦传闻的热情外,更多的是对东海国仗势欺人,行事狠辣的忿然。铁木堡虽是一方首领,但在东海、宋周这样的大国面前,也和其他属国藩国一样,同是在夹缝中生存,需要看人脸色,四处阿谀奉承以求安生的小方势力。如今东海国为夺圣朝传国玉玺,不惜烧毁铁木堡赖以为生的铁杉木林,甚至还血洗铁木堡总堂,以致铁老夫人和铁大堡主的儿子差点殒命当场,因此众小方势力不免为东海国的所作所为感到齿寒,对铁木堡也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意。

天薇侧过头看向南宫玉,眼中神色难明,过了一会,才淡淡说道:“虽是被人陷害,但若没有这狼子野心,又怎会被人轻易利用,栽赃嫁祸。”

那晚铁洪等人赶回铁木堡总堂时,那群黑衣人已经都被赵云璟射杀,没留下一个活口,事后检查尸体时发现有几人身上都有海马、海鹰等刺青,那种图腾只有东海国沿海的几个部族才会用,而且根据刺青的新旧程度判断,这些刺青都是从小就刺在身上,很难说是刻意为之。

天薇与他们交过手,虽然死士为了掩盖背后势力的身份,执行特别任务时通常不会用本修的攻法,但一个人在局势惨烈的战斗下会不自觉地用上最为熟练的保命功夫,步法、身形、内功、起剑势或起掌势,这些是多年苦练无意中留下的习惯。

天薇前世身为特工受过一系列观察、分析的训练,习惯从蛛丝马迹中顺藤摸瓜直至窥测全局,又在玄武门博览群籍,知晓众多功法流派的背景路子和大陆上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也不怪他们掩饰得不够彻底,而是天薇的眼睛太过毒辣。

“说得也是,那晚在佛堂密室里与铁木堡暗通曲款的人,也不知是东海国的哪位皇子,如今铁杉木林损失惨重,只怕铁木堡难以交代。”

“铁木堡不需要交代。”天薇浅抿了口茶,劣质的茶叶味迅速在口中化开,她微皱了下眉,轻轻放下茶杯,“那人与铁木堡私下有所交易,必是能正当地带着人手上岛,火灾之事直指东海,那么他的嫌疑最大,不管是为了维持交易,还是不想双方翻脸,那人都不会再去计较。”

虽然她不知道赵云璟用什么方法将近百名护军带进堡中,但如同赵云璟不会过问她的事情一样,她也不会对赵云璟的事太过好奇。

少女突然沉默,低头静静地看着茶杯中倒影的面容,茶水在杯中微微荡漾,杯中的人儿唇如红樱,面白似雪,眼眸若星。

曾经清明透彻的眼睛里,又是在什么时候,染上这么许多晦暗的色彩与复杂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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