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在风月楼燕紫湘误伤自己,钱金玉见了很是心疼,欲上前为其疗伤,无奈莫冰一直纠缠不放。莫冰的武功在武林中也是位列前位的,只不过钱金玉无论在内功修养还是自身资质方面,都要胜出一筹。所以,数十个回合之后,莫冰明显打得有些吃力,又十多个回合过后,钱金玉不想再与其继续纠缠下去,遂用力打出一掌,莫冰应声倒地。
“莫阁主,承让了。”钱金玉道,“老夫早有耳闻,莫阁主曾经立下誓言,若是有人胜过莫阁主,那么莫阁主就自愿将面纱摘下,从此以真面目示人。可有此事?”
莫冰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冷笑道:“确有此事。我自己说过的话,我自会做到。”说完,她垂下眼睛,抬起手来缓缓地摘下脸上的面纱。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顿时显露出来。
钱金玉看了一眼莫冰,不禁大吃一惊。原本还以为她之所以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是因为面貌丑陋,不成想她居然生得如此出众。瘦削的脸颊,白嫩的皮肤,其风流之态并不亚于自己的两个女儿。正想着,莫冰趁机抛出一枚烟雾弹,带着燕紫湘一起逃走了。
钱金玉抬起衣袖左右扑扇着眼前的迷雾,止不住的咳嗽,见燕紫湘被莫冰挟持,顾不得多想,便追了上去。云、烟、月、秀四人连同耶律新见莫冰已走,也都无心恋战,紧跟着离去。
时值中秋佳节,一轮皓月悬在深邃的天际。星光较平日里多少惨淡了些,却更加映衬出月的皎洁。秋天的气息已然浓了,蟋蟀在草丛里跳来跳去,吱吱地叫个不停。偶尔有风拂过树梢,便顿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然而如此良辰美景,钱金玉却无暇更无心思驻足观赏。燕紫湘现在还在别人手里呢,不知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再者,即便没有生命危险,保不得莫冰不会因为妒忌她的美貌而在她那绝世无双的脸上划上几刀。他越想心里越乱,恨不能立即便飞奔到她的面前,救她于水火,救她于为难,救她于自己的心伤。
钱金玉紧跟在莫冰后面,是穷追不舍,一直追到莫冰突然间停了下来。本能地,他也兀自住了脚步。
莫冰把手掐在燕紫湘的脖子上,目露凶煞之光,威胁钱金玉道:“不许过来!你若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掐死她。”
燕紫湘心里边明白,钱金玉不管怎样,肯定都是要救自己的,担心他会因此受到伤害,遂大声喊道:“楼主,你不用管我,做你应该做的。”
“小丫头,还挺讲情义的。不过,老娘可不吃这一套。”莫冰说着,在手上又加了些力气。
燕紫湘一时没受住,咳了出来。莫冰的手,像钳子一样,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喉咙,让她简直要窒息。
钱金玉哪里见得了燕紫湘受这样的痛苦,无奈却也是一时间没有办法可想。恰在此时,崔灵云几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他灵机一动,抓住崔灵烟,对莫冰说:“莫阁主,这下,我们算是扯平了。”
“放开我的女儿!”莫冰狠狠地说道。
钱金玉并不为动,淡淡地说:“那你先放了紫湘。”
“钱金玉!你不要欺人太甚!”
“莫说我没有欺人太甚,即便有那也是莫阁主逼的。这样吧,你放开紫湘,我也放了你的女儿,如何?”
“那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做。不过你若是胆敢耍什么花样,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丫头。”
“那是自然。不过,若是莫阁主耍什么小聪明的话,你的女儿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反正,最坏也不过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而已。”
双方协议达成,彼此放人。莫冰见崔灵烟已然无事,又知与钱金玉再做纠缠也是徒劳无益,于是带着崔灵云一干人等离去了。
这里钱金玉一边搀扶着燕紫湘,一边目送莫冰等人远去。
突然间,燕紫湘感觉头晕目眩,脚下一软,倒了下去,幸被钱金玉接住。
钱金玉扶着燕紫湘,走到一棵大树下,坐好。
燕紫湘有气无力地靠着树干,喘着粗气,道:“对不起,楼主,都怪我坏了您的大事。”
钱金玉一边小心翼翼地拔出燕紫湘肩上的飞刀,一边安慰道:“不要这么说,再大的事也不及你的性命重要啊。”他说着,手却突然停住了,表情多少有些僵硬,“糟糕,解这刀上之毒的解药忘记带在身上了,这该如何是好。”
燕紫湘宽慰道:“没关系的楼主,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呢。”
钱金玉道:“那也不可大意。我看只有这样了,我暂且帮你把毒吸出来。”他说着伸出手去,解燕紫湘的衣领。
燕紫湘急忙推开钱金玉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楼主,不……不要这样……”说到底,她毕竟还是女儿家,若是平白无故被一个男人看了自己的身子,心里边还是接受不了的,哪怕那个男人一直像自己的父亲一样。
钱金玉多少有些心痛,自己如此关心燕紫湘,她却还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罢了,男女有别,他暗自感叹完,淡淡地说道:“我不这样做,你会死的。”
“我宁可死了,也不能连累楼主。”燕紫湘说得很是决绝。
“不行,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死的。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关心、最在意、最心爱的人,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却帮不了你!”钱金玉忍不住脱口说道。
“楼主……”燕紫湘听了钱金玉的话,禁不住大骇,“楼主,您一定是太激动了。我一直都把您当成是我的亲人,我的父亲,您……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咳咳……”她说着说着,一着急,忍不住咳了起来。
“紫湘……”钱金玉脸色凝重,思忖半日,方缓缓又开了口,“其实,我本不是什么风月楼楼主钱金玉。我其实……是他的关门弟子,他老人家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我……我是……”他说着,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
“楚大哥!”一看清楚对方的脸,燕紫湘禁不住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你,楚大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瞪大了眼睛,还是不敢相信。
楚剑风将脸别到一边,苦笑道:“这个说来话长。我看……我还是先给你治伤吧……”说完,他又将手伸过去。
燕紫湘依然还是拒绝,任凭楚剑风怎么恳求也没有用。她没有办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师父居然已经死了,而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自己把他当作是至交好友的男人,居然欺骗了自己三年。
楚剑风大概也明白燕紫湘的心思,本不想伤她自尊,但是为了保她性命,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无奈之下,他点了她的穴。“对不起,紫湘,你不可以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他如是深情款款又痛心疾首地说着,小心地为她清理伤口。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他始终相信,她终会体谅自己。
楚剑风低下头,一口一口地帮燕紫湘把毒吸出来,尔后,见她已无甚大碍,便长舒一口气,替她解开了穴道。
燕紫湘默默地整理好衣服,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地说道:“告诉我吧。”
“什么……”楚剑风亦是有些神情恍惚。
“真相。”
“唉……”楚剑风长叹一声,“其实,我和你一样,从小就跟着师父。他教会我武功,也教会我做人。我对师父的感恩之心绝对不亚于你。师父他老人家过世以前,找到我说,他最担心的就是风月楼可能会从此风雨飘摇,那可是他毕生的心血啊。所以,为了保住风月楼,他嘱托我假扮成他的样子,算是狐假虎威吧,反正能支撑一天算一天。紫湘,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是无心骗你的。”
“楚大哥的骗术真是高明,居然欺骗了我们三年。”燕紫湘说这话的时候目无表情,大概是对楚剑风的欺骗依然难以释怀吧。
楚剑风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
“哦?什么事?”
“其实,剑秀是我的表妹,我的一切情况她都是知道的。但是你千万不要怪她,都是我要她替我保守秘密的。”
“剑秀人还小,不懂事,我不会怪她的。”
见燕紫湘始终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楚剑风实在心疼不过,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这些年来一直瞒着你。可是你知道吗?我的心里有多苦……我从小背地里看着你一天天地长大,我喜欢你的感觉也跟着一天天地膨胀。然而,就因为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我的身上背负了更多的责任,所以我不能正面和你相处。那种相见而不能相识,明明喜欢却又不能说出口的感觉,你明白吗?这么多年,我受够了,尤其是这三年。我明明是楚剑风,却不能以自己的真实身份活着,更不能向你表达我的感情。还要……还要忍受你待我如父的字字句句、一颦一笑……有时候,我真的受不了了,可我也知道,如果我不计后果地把真相和盘托出,你一定难以接受。可是今天,我……不得不说了。否则,我可能会永远错过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