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落花一回到落花院就看见穿着灰色道服的娘亲攥着一条手珠在门口焦急的踱来踱去,握着佛珠的手微微泛白。
五年前凌落花的母亲花不语就开始每天在庵堂里颂经礼佛不问世事。娘亲说是为她祈福,其实她知道娘亲是对那个男人死心了,所以不愿意再理会这些俗事。
然而尽管如此,只要她一出事这个女人永远都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她的,不论对错,这么多年来就是这个女人用她那瘦弱的身躯为自己撑起了一片温暖的天空,让她如何不为之动容呢?
凌落花走过去慢慢靠近轻轻的叫了声,“娘。”
“落儿,回来了,快让娘看看又没有受伤,娘亲快担心死了。”花不语一把将凌落花搂在怀中,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娘,我回来了,不走了,以后都陪着您。”凌落花拍着花不语的后背温声说道。
这个女人总是那么温柔,不管她做什么她都会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脸温柔。
她不懂,柳无双除了家世以外哪一点比得上她的娘亲,为什么凌正海放着这么温柔的一个女人不要,去偏信那些蛇蝎女人。
“傻孩子,你以后还要嫁人的,怎么能一直呆在娘亲身边呢?”花不语抚摸着凌落花的长发,满脸慈爱。
“不嫁了,不想再嫁了。”凌落花把头埋进花不语的怀中嗡声说道。
她的娘亲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最后长伴青灯古佛,她嫁了自己喜欢的人最后休弃归家。
对于嫁人,她已经失望之极了。
“我的落儿应该配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他不要你那是他没眼光,是他没有这个福气。”花不语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在每个娘亲的心中她们的孩子都是最优秀的,即便你再不堪再没用也是她们的心头宝。
在外人的眼中凌落花除了一个将军府嫡长女的头衔以外什么都不是,而在花不语的眼中凌落花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这就是母亲最盲目的爱。
凌落花不想再纠结这件事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转移了话题。
许久未见面的娘俩开始续续叨叨的话家常,淡淡的温馨在不知不觉中蔓延开来。
“大小姐,将军有请。”一个老仆走过来打断了正在讲贴己话的娘俩。
凌落花睨了眼老仆,凌正海的贴身仆从凌忠。手脚这么快,一下朝就去请她这个弃妇去喝茶,看来后院那些女人又不安身了,刚刚那个杀鸡敬猴没什么奏效。
花不语一听立刻紧张的抓住凌落花的手,这么着急着派人来寻肯定没什么好事。凌落花安慰的拍了拍她紧攥的双手,“娘亲,放心,没事的。”
“落儿,娘陪你一起去。”花不语还是不放心。
“好吧。”凌落花知道要是不让娘亲去她肯定会更加担心,只能应了。
穿过将军府的雕梁画栋,半盏茶后三人终于来到了花厅。
凌正海坐在椅子上官服都还没有换,样子好像很生气,柳无双站在旁边不断的说着些宽心的话。看见凌落花来了,凌正海直接把桌子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大声训斥道:
“逆女,你给我跪下。”
凌落花看都没看他一眼扶着花不语慢慢坐下,安慰的拍了拍花不语的手,示意她在一边听着,没事。
也许是凌落花的忽视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损了,拍桌而起,震得桌上的茶具叮当直响,又是一句,“逆女。”
“父亲大人,敢问我哪错了让您安上逆女二字?”凌落花直视凌正海,不怯不避。
“你还有理问,身为女子不知检点被夫家休弃回家;身为将军府嫡女身性残暴;身为长姐残害庶妹,你说你错哪了?”
凌正海指着凌落花大声的责问,胸口一上一下的,看起来气得不轻。
“不知检点?这是琴不离说的吗?生性残暴?我有做过烧杀抢掠之事吗?残害庶妹?难道长姐教训犯错的妹妹也为之过吗?”凌落花走上前一条一条的开始陈述。
“你……我凌正海一生光明磊落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女?”凌正海右手高高的扬起,凌落花适时伸手抓住了凌正海的手,甩开,“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凌正海本来从来就不喜欢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嫡女,不管怎么样都是她的错,她习惯了,对于这个偏听偏信的父亲早就不抱任何期许了。
“将军,落儿刚回来您就这样大动干戈,会吓到她的,这样一吓,她自然会口不择言。”花不语温声开口试图缓解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凌落花看了眼花不语,不知何时起她就不再叫凌正海老爷了,而起客客气气的称之将军。
昔日的青梅竹马,今日的相敬如冰。一个偏听偏信一个心如死灰,两人都不愿回头,也回不去了。
错爱,伤人伤己。
“吓到她,你看她现在有被吓到的样子吗?这都是你教出的好女儿。出言不逊,顶撞长辈,知错不改,都被你给惯出来的。”凌正海一听花不语开口立刻就转移了训斥目标,似乎以此来显摆自己作为当家人的权威。
“将军,妾身不知道落儿哪里错了?她说的句句属实哪里有差错了?”
花不语说这话并不是维护自己的女儿而是她觉得自己的女儿根本没有错,句句在理。
“你,好一对牙尖嘴利的母女。”凌正海气得手都在颤抖。
“老爷,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柳无双一边替凌正海顺气一边说,“姐姐,你赶紧向老爷服个软,别把老爷气坏了。”
看似在宽慰实则把矛头一下子全都指向了花不语。让凌正海把怒气发泄到花不语身上。
柳无双本来是飞将军柳嵩之女,不用委屈自己嫁与凌正海为平妻,但是偏偏对少年的凌正海一见钟情,费尽心机嫁给凌正海,对于花不语这个正室一直都视为眼中钉,想方设法抹黑她。
这么多年来花不语和凌正海的关系慢慢破裂都是这个女人的功劳。凌落花在一边看着想要出手却被花不语拒绝了,因为她要的是那个男人主动相信,而不是通过耍手段让他明白,只是那个男人至始至终都不曾做到。
“长女凌落花顶撞长辈罚跪祠堂直到悔改,其母花氏教女无方与其一起罚跪。”凌正海摔了一下衣袖就离开了,柳无双立刻屁屁颠颠的跟上,一边还不断说着,“老爷消消气。”
柳无双永远都是这样,在将军府充当着一个老好人的角色,实质上很多事都是由她一手操纵的,凌落花在将军府这么多年早就看清了她的嘴脸,只有凌正海那个白痴才把这朵食人花当作解语花。
“夫人,小姐,随老奴来吧。”凌忠客客气气的对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