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烟紫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香炉里的香灰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个捧着书卷看的津津有味的人,一声叹息从唇边溢出,好沉得住气,就这么一句话就跟着她跑到数千里以外的柳州,也不怕苏夫人和苏老爷担心,孽子啊孽子……
“公子,可要用些茶点?”五媚一身素色棉布襦裙,一头青丝用银色的发生束了一束,本来艳丽无双的容颜在黄色的遮容膏的掩盖下变得平凡普通,洛烟紫又是一声哀叹,想她堂堂夜殿之主,就连北上逃亡也是香车宝马美婢环侍,而今也要遮掩容貌变装成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再带上两个面黄肌瘦姿色平庸的丫头,实在是人生最憋屈的时候了,兴致缺缺的嘟着嘴道,“不用了,你家公子没心情吃东西。”
“咯咯,雅儿,你瞧公子,头一次这么憋屈的出门呢,瞧他委屈的。”五媚咯咯娇笑着冲七雅说到,七雅见状抿了唇角浅浅一笑,一双清丽的眼眸也带上了波光粼粼的水晕,让一张平凡的脸生生多出三分俏丽,
“五媚,你再这么欺负你家公子,公子我就让你下车跟苏风一起跟着马车跑。”洛烟紫恶狠狠地口气带上懒洋洋又憋屈的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没有什么威胁性,五媚仍旧是笑着流利的沏好了茶拿出了与这个马车丝毫不相配的精致茶点,“公子,刚刚路过的那方泉眼水质清冽,松墨可是特地弄来的,您尝尝可有不同?”
“是呢是呢,二少爷我和您说呐,大少爷经常让松墨来这里取水烹茶,绝对和您以往的茶水不同呢。”松墨被苏佑澈赶出车厢后一时半会儿也不甘寂寞,一听到五媚说了自己的名字赶忙探进头来讨好的笑道,一双大眼乌溜溜的转着,甚是狡黠可爱,
苏佑澈这一行人,为了避人耳目,改装成了普通的商旅,带了三辆马车,一辆就是现在两人所乘的马车,外观上看去甚为朴素,内里空间倒是蛮大,起码可容三人横躺,内置一张方桌,少许软垫被褥,一只书匣,茶具等日常器皿都放置在马车底部的暗格里,两人一人伏在桌上一人倚在车厢一角,五媚七雅各自占了一个角落,四人均是纤细苗条之人,这样望去反而觉得马车里还甚为宽阔,松墨一身墨绿色短袍,一手执马鞭一手牵缰绳,赶得马车不急不慢的甚是平稳,五媚七雅均换了素色的棉布襦裙,一点饰物儿都没有带,又涂了遮容膏,搭眼一看只觉得是个面黄肌瘦的丫鬟,声音也用了药物变得不如往常那般清脆动听倒也温润悦耳,洛烟紫与苏佑澈则是换了青布长衫,为了避免麻烦,洛烟紫扮作瘦弱的少年,称苏佑澈为大兄,两人化名苏白,苏紫,苏风则是时不时出现在马车底部啦马车顶棚或者管道旁边的树梢之类的,往往是一闪而过,每每惹得五媚受惊后一声叱骂,后面两辆马车装着些许布匹丝绸,两人打着洛记绸缎的名号低调的溜出了京华城。
如今已然走了半日,还未发现有追兵或埋伏,想来应是洛悠水还没有这么快发现,京华城里有苏佑澈的替身坐镇苏府,魅铃六姐妹在城中各处混迹模仿洛烟紫的踪迹,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能匡他一匡,一行六人也不着急赶路,倒是晃晃悠悠的反而更像外出郊游一般,挑开身侧的布帘,一派昂扬的夏日图景就出现在洛烟紫眼前,去柳州本应是取道阳城莞城不消五日便可到达,考虑到洛悠水可能知晓他们去柳州之后派人围追堵截,于是两人愉快拍板决定取道寒山、郓城、惠城多加一日路程到达柳州,虽说,在路上耽搁的时日越长,他们的处境越危险,但为今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况且郓城屯住了京华王四分之一的家兵,如此看来反倒是更加安全些许,
“松墨,看路。”清冽中带着三分矜贵的声音适时地响起,苏佑澈从书面上挪开目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洛烟紫,一袭简单的棉布青衣,青丝松松系了个少年的发式,纵是面色青黄也难掩那一身清华,更何况这一双摄人心魄的凤眸,一声轻叹不觉从唇边溢出,伸手拽过洛烟紫懒散地把手臂搭在她的肩头,无声而静默的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松墨偷偷扮了个鬼脸,心说少爷太小气了,少夫人好看还不让别人看一眼了咩?又不会和你抢夫人,少夫人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哪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
“还有多久到寒山,大约行了半日了吧,松墨,找个地方停靠一下我们稍事休息一下吧,坐了这许久的马车,我想下车透透气。”洛烟紫神色淡然的瞅了苏佑澈一眼,不留痕迹的向外一步错开了两人亲密的距离,
“大约还有半日光景,以如今速度的话,傍晚时分便可抵达寒山寺。”苏风突然出现在马车前边,又惊得五媚一声叱骂,“你个黑煤球,突然冒出来要吓死本姑娘啊。”
自从上次见过苏风后,每次这两人一见面就总是吵闹一番,苏风人虽不喜多言,却是个刀子嘴的主儿,每每一句半句就能噎得五媚死去活来,本来五媚时常骂的是见光死的怪人,后来不知怎得改成了黑煤球,不过无论五媚每次是否气得跳脚,苏风这厮倒是和他主子一个脾性,脸皮甚厚,有次惹急了五媚,五媚气得一顿臭骂,而他倒是老神在在的就连长年不见阳光有些苍白色的面皮上都不见有一丝红晕,真真应了五媚说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公子,慢行。”七雅倒不关心身后两人的争执,一心一意的服侍着洛烟紫,看到一边草地上有些许带刺的藤蔓便叫她慢行,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只见那软剑轻薄软亮,刚一出鞘就带着泠泠的寒意,倒是一旁的松墨突然大叫起来,“萤霜!这是萤霜,少爷少爷,萤霜!”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走到七雅身侧一脸艳羡的看着那柄软剑,讨好的冲七雅笑笑,“七雅姐姐,这剑可借松墨一观?”
“便是送你也可。”七雅随手扫了扫,除去了那些带刺的藤蔓把剑随意的扔给松墨,自己回车里去了扇子又跟在了洛妍紫身侧,松墨吃惊的看着七雅,萤霜虽说不是天下十大名剑,但出自万剑山庄的剑没有一柄不是万金难求的宝剑,萤霜更是当今万剑山庄庄主的得意之作,因其轻薄柔软却削铁如泥杀人不沾血著称,她就拿着这宝剑砍藤蔓?还随意的送人?
“七雅,萤霜你可是不喜欢了?”洛烟紫也有几分奇怪,萤霜这柄剑是万剑山庄送给她母妃的一件礼物,一直封在夜殿宝库里,后来七雅习了剑术,她就命人找了出来赐给了七雅,虽说萤霜在他们眼里都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儿,不过七雅素来用着顺手,如今倒是这么爽快随意的与人了,甚为奇怪,
“非也,七雅只是觉得松墨喜欢,而七雅并非非此剑不可,公子常教导七雅君子有成人之美,如今松墨得了这萤霜自也是一件美事,否也?”七雅淡淡回到,一向平静的容颜并无半分波澜,洛烟紫心下大叹,这个七雅,真是没白跟她这么多年,做得有几分自己的行事风格,如此一想倒是笑了起来,“倒是本少俗了,如此到了柳州便取琉星与你可好?”
“但凡公子所赐,无一不称心合意。”七雅依旧淡定从容,看的苏佑澈也暗暗心惊,若是七雅为男子,必然也绝是一位受人敬仰的侠客或者士大夫卿相之流,扪心自问,他都无法行事如此随意自然洒脱,宠辱不惊,
“公子和七雅又开始了,好啦好啦,如此一闹可是歇够了?快快走吧,还有半日颠簸,我都饿惨啦,少爷就别和七雅在这里风雅啦。”五媚撇下苏风突然插进七雅和洛烟紫的中间,一手一个拖回了马车上,那风风火火的架势真是和这主仆两人看似南辕北辙,但细细品来却是又充斥着和谐的温馨,妙极妙极,真是人间极品的主仆组合,苏佑澈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臂弯又陷回了原来的姿势继续看着他的书,松墨得了剑傻傻的乐了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把剑放回剑鞘专心的赶起车来,苏风则是寻了一辆空车钻了进去遮挡他最讨厌的阳光,
“五媚,唱支曲儿吧。”洛烟紫看着五媚故作粗鲁的动作但笑不语,浅浅弯了唇角从衣袖里溜出一支玉笛,不消片刻悠悠扬扬的笛声伴着五媚柔软的嗓音就从车帘后飘出,引得一路上车马都不禁聚拢妄图听上这一听,只是每每当他们靠近之时那马车就轻轻一加速甩开众人,如此三番众人也明了了主人对人多的不喜也便不再靠前,痴痴的听着那曲子目送着那车马奔向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