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冷厉的声音充斥着摄人的怒气，一支离弦的羽箭擦着净初的鬓角划过。血点点落下。
墨灵溪眼见此景，心中顿时欢喜，一脸柔软道：“皇上……”
“闭嘴！”净初执剑的手紧了紧，冷眼对着玉烨离道：“皇上放心，我会放人的。不过，是等我安全离开锦瑟城之后。”
“你若一意孤行，下一箭就不是擦鬓而过了。”玉烨离架起羽箭，再次瞄准了蓝净初。
“好啊，皇上如此自信，大可再射一箭。”净初嘴角一扬，说得不以为然。她知道刚才那箭他是故意射偏的，显然他对自己依旧有情。
“好，如你所愿！”玉烨离拉弓射箭，这次羽箭直朝着墨灵溪的心口飞去。
净初心中一惊，没想到他会瞄准墨灵溪。这意味着什么？他宁杀墨灵溪，也要擒拿自己吗？又或者，是他在试探自己，看自己是否真的将墨灵溪视做人质！
“啊，不要——”墨灵溪尖叫着闭上了眼睛，可是羽箭没像预期刺入她的心口。“铛”的一声，净初挥剑弹开了羽箭，清冷绝俗的脸上如罩寒霜：“玉烨离，没想到你如此狠心，这让墨妃娘娘情何以堪呢？”
“皇上，不要，不要杀臣妾！”墨灵溪惊恐万分，原想念着宛月国的情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没想到事实却并非如此。
“爱妃放心，你死了，朕会以皇后之礼厚葬的！”玉烨离不理会她的叫嚣，漆黑的凤目始终注视着她身后的蓝净初。刚才的一箭，他知道她并非冷血无情之人，至少她在最后一刻救了墨灵溪。
“玉烨离，你何必做戏呢，她若死了，罗锦国如何向宛月国交代？”净初用力扣紧她的肩膀，压着她向后退去。在她看来，玉烨离不是如此不顾全大局之人，刚才那一箭他不过用了五成功力。
“交代不过就是墨妃为了救朕，舍身挡下了天煞的破心剑，此后你会成为罗锦国和宛月国共同通缉的罪犯。”他浅笑着，眼神却冷厉如冰。
净初看出他不是玩笑，也知道之前蛊魂族的事情，他已经调查得八九不离十了，所以对宛月国的和气也就只是表面文章了。她冷眼扫过身前脸色苍白的墨灵溪，面对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女人，此刻也失去了兴趣，手中长剑举起，冷声道：“既然这样，天煞就成全了皇上的念想！”
说话间，长剑落下，只听到墨灵溪高声尖叫，吓得几乎晕厥。千钧一发之际，五支羽箭齐发，一支准确地震开剑锋，其余四支拖延了净初的行动。一个蓝色身影瞬间闪出，推开了墨灵溪，正想转身与净初对峙，却发现迟了一步，自己已经受制于她。
“皇上！”众人皆惊，陆风率领的侍卫想上前营救，却玉烨离的脖子上渗出了一道血痕。
“你们也不想皇上有事吧？”净初点了玉烨离的穴道，一把将他拉到身前，威胁道：“都退下，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所有一切都在净初的计算之中。她知道玉烨离刚才所做的都是为了让她放弃墨灵溪，于是她将计就计，直接将他劫为人质，这样对谁都好。
“皇上！”
“都退下！”玉烨离斜睨了净初一眼，冷冷地下了旨意。
“那就有劳皇上亲自送我出城了！”她扣住他的肩膀，押着他跨上了马背，转身道：“你们别妄想跟来，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放了皇上。否则……”她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划过玉烨离的左臂，一道鲜血顺着臂膀滑到指间，点点落入尘土中。
“皇上！”
“按她说的做！”玉烨离半眯着凤目看向自己的伤口，声音比之前更冷了几分。
净初嘴角一扬，策马往城外跑去。
※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出城约二十里，净初看着他依然流血的手臂，吁停了骏马，拉着他靠向了路旁的青石上。
“撕拉”一声，她扯开了他的衣袖，从马背上取下水壶，为他清理了伤口，然后简单地做了包扎。
玉烨离低头凝望着自己的伤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原来，你还关系我。”
“少自作多情！”净初冷淡地白了他一眼，灌了口水，然后又喂了他一点，语气不善道：“我不过是想借你跑远点！”
语毕，她再次将他架上马背，动作粗鲁无比。
他也不介意，看着西边那轮如血的残阳，浅笑道：“如果我不是罗锦国的皇帝，我们现在是不是算私奔了？”听似玩笑的言语，却透着一丝认真。
净初的心不禁跳漏了一拍，轻扯着嘴角，冷笑道：“皇上真爱说笑，我可是天下第一杀手，怎么可能跟人玩私奔游戏？”
她的话，让玉烨离的身子僵滞了片刻，沉沉叹了口气，语调略显苦涩：“是啊，天煞怎么可能和人私奔，她根本不懂感情为何物。”
“你最好闭嘴，否则别怪我点你哑穴！”净初听着刺耳，蹙眉警告道。
“好，不说就是了。”他无奈摇头，声音柔淡平静：“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朕？”
“再往前一段吧。”她的目光凝视着前方，声音有些虚无。
大概又走了一个时辰，夜色漆黑。他们在一间废弃的茅屋前停了下来，随意地看了一下，净初取出火折子，点起了蜡烛，然后稍稍收拾了一下，将玉烨离丢到了墙角的草堆上。
“这里是水和干粮，你若不怕我下毒，就吃点。”她将东西丢到他面前，径自靠到了一旁闭目小憩。
他看着她，又看了眼身旁的水壶和干粮袋子，嘴角再次扬起了微笑。她终究还是嘴硬心软的人，可是怎么就忍心下手杀蓝净初和欣儿呢？
想到这，他皱眉，拿起水壶喝了些水，又吃了些干粮，起身向外走去。
“想开溜吗？”
长剑拦在他面前，净初没有睁眼，只是沉着嗓子问道。
“只是觉得今晚月色不错，想出去看看。”他答道。
净初放下剑，抬眸看着他，道：“身为人质，你竟还有闲情赏月？”言语中透着嘲讽，双手却不自觉地为他拉开了木门。
玉烨离只笑不语，心里却暗暗道：因为有你，才会如此风雅。
净初跟着他走出屋子，抬头看了眼如玉盘般璀璨的明月，干脆席地躺下，头枕着手臂静静欣赏。很多人说，月是故乡明。
可是对她来说，这世上哪里还有故乡？天大地大，却没有属于她的容身之地。
“想什么呢？”他随她躺下，目光凝视着天空。
“想家。”她答，表情却透出一丝忧伤，“可惜，却无家可想。”
他微微一愣，道：“为什么做杀手？”
“没得选择。”她答。不管是21世纪，还是现在，杀手这条路都不是她选的，可是却不得不做。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藏得那么深？”他有些心疼，半撑着身子看着她。
净初蹙眉，一脸冷淡道：“这似乎不关你的事。”说完，她就要起身，却被他轻轻按回了地上。
“你……”话没出口，唇便被附上了。她惊愣，啪的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
他因此放开了她，表情平静异常。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就算她杀了人，是第一杀手，他仍然无法将她从自己脑中剔除。
净初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烦乱的心情：“我知道下午是你故意露出破绽让我挟持的。”她明白他的情意，却无法真心回应。她闭上眼，淡淡道：“所以，你现在自由了，可以走了。”
说着，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纵身跳上马背：“你的穴道，还有三个时辰就会解开。从今以后，你我各不相欠！”
“飞零……”他看她远去，知道小初的称呼不再适合，而天煞又是他不喜欢的，所以叫了这个名字。她男装时给自己取的名字。
各不相欠吗？他们可以做到吗？再见面时，他能狠心将她缉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