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南安倒也是不避嫌,径自拉了一把椅子,斜靠在椅背上,这样看来,倒是有千种风情,让人不禁心神荡漾。
更可恶的是,慕容南安竟然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小玩意,像是很认真的在点评道,“这串玛瑙珠子,仿得可真像啊。”
“仿得?”安宁听到这话,心口一疼,哀婉道,“我花了五两银子啊。”
慕容南安似乎火上浇油还不够,又继续说道,“这个玉佩,恩,是用白石头做的。”
“白——白白白白石头?”安宁这下子更是语无伦次了,心里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了一样,“这块白石头,花了我十两银子。”
尹落雪看着慕容南安将安宁气的心疼的模样,一双凤眼瞪着慕容南安,气鼓鼓的吃瘪模样,看着慕容南安一阵欢喜,便是决定再次逗弄逗弄这两人。
慕容南安抓起桌上的面具,在指尖仔仔细细的把玩着,嘴里啧啧赞叹,“这面具倒是精巧。”
安宁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这下子他该不会又说这面具不好了吧。
尹落雪挑了挑眉,不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可不相信,这慕容南安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慕容南安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慢悠悠的说道,“只不过,这面具,在我们凌云国的民间传说里,是给鬼怪带的。”
“噗噗噗——”正在饮茶的安宁听了此话,一口茶水便是喷了出来。
慕容南安潇洒的转身,没有溅到分毫。
这个慕容南安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安宁是鬼怪吗?尹落雪刚想开口,安宁却是小心翼翼的捧上了天锦帕,像是在讨好似的,问道,“慕容公子,这块天锦帕,可是真的?”
慕容南安白了安宁一眼,露出一种你明知顾问的脸色,“这就是你跟我讨要银子买的天锦帕?上面有血迹的颜色,当然是真的。”
“幸好幸好,”安宁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还好,这银子没有完全白花。
慕容南安似乎还是觉得不过瘾,又是继续补充道,“这些东西中,也仅仅只有这块天锦帕是真的。”
“咳咳咳,”安宁猛烈地咳嗽,看着慕容南安玩味的笑容,便是知道慕容南安接下来估计又要打击她,连忙将桌上的小玩意打包好,忙不迭的溜出门去。
当然,临走之前,并没有忘记将尹落雪今早的那块脏了的帕子带着。
慕容南安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不由的得意,总算把这个安宁给弄出去了,接下来就是自己和娘子的二人时光了。
不要夸奖他为什么这么聪明,谁让他是风流天下,才高八斗的桃公子呢。
“对了,”安宁走到了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脚步却是立刻顿住了,轻轻一转身,向着慕容南安轻轻一笑,眼睛里却是泛着狡黠的光芒:
“慕容公子,我买这些小玩意儿花的银子,可都是你给我买天锦帕时剩下的。”
“噗噗噗——”慕容南安只是感觉气血上涌,一口血快要喷出来,也就是说,自己刚刚念叨了半天的东西,都是用他自己的银子买的?
投资不慎啊投资不慎。
安宁计谋得逞,嬉笑的跑了出去。
尹落雪掩嘴而笑,她也是被安宁这番话给逗乐了,谁能想到,这小妮子还有这一招呢。
不过,看着慕容南安吃瘪的样子,她可是由衷的感到欢喜呢。
慕容南安见着尹落雪这般的吃笑模样,便只是当下觉得这般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的女子,虽然不施粉黛,但却依旧不掩光华,一笑倾城,即使是见过了太多美人的桃公子,在这一刻也不由自主的呆了。
“在发呆些什么?”尹落雪伸出一只手掌,在慕容南安的面前晃了晃,瞪着一双凤眼,看上去煞是可爱,让人竟然有了一种情不自禁将她捧在手心的冲动。
“我在看你。”慕容南安下意识的说道。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凝结住的空气,将这一刻无限的拉长。
窒息,难以置信,惊讶,尴尬。
有这样想法的人,除了尹落雪,还有慕容南安自己。
“该死,自己怎么竟然这样说了。”慕容南安在心底不住的责骂自己,君子风度呢,坐怀不乱呢,自己怎么竟然就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情不自禁?对,就是情不自禁让自己不由自主,这一切,仅仅只是情不自禁而已。
自己这样的大胆,尹落雪又会怎样的看待自己?会不会认为自己是登徒子?慕容南安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尹落雪,生怕她有任何不快的神色。
尹落雪也是被慕容南安这般如此大胆的言论,惊了一下,一张雪白的俏脸却是当场变得绯红。
慕容南安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失态了,便是连忙岔开了话题,说道,“今早我上街去,倒是听到了一件趣事?”
“哦,是什么?”尹落雪倒是再也不继续纠缠刚才的话题,顺着慕容南安的话接着说下去,有的事情还是不要说破比较好,免得双方都尴尬。
当然,虽然现在他们双方,已经尴尬了。
“那个,就是今早整个京城都在传,云家七爷的女儿云烟衣衫褴褛的躺在云家七爷的府宅子门口,狼狈的很。”
“哦?那可是云烟?”尹落雪心里盘算着,云家七爷的女儿,那可不是昨儿个东窗事发的云烟吗?
慕容南安点了点头,同意尹落雪的猜测。
云家七爷府宅内。
云烟跪在云家祠堂内,面前是一脸愠怒的云七爷——云峰。
云峰这次是真的被自家女儿气到了,胡子一翘一翘的,像是要着了火一样。
一旁的木氏看着自己家老爷是真的生气了,连忙上前安慰道,“老爷,烟儿她已经知错了,这不一大早,她就来受罚了吗?”
云峰的正妻薛林运见状,连忙火上浇油,对于这个母女两个,她一向是不喜欢的,木氏还好,在这个七爷府宅子内还算规矩的,她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可是这个云烟——
近年来,云烟的风头太盛了,远远的盖过了自家的女儿云燃和儿子云烧。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云烟锋芒太露,这也是一个招人嫌弃的错误。
薛氏轻轻一笑,虽然是年过中年,但是风韵依旧不减当年,在这个家里,薛氏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薛氏开了口,却是半点情面也没有给云烟,慢慢悠悠的说道,“竟然敢下毒,这可不是寻常女儿家可以做的的。”
云烟本就不喜欢自己的大娘,听得她这番带刺的话语,倒也是反唇相讥,“大娘这话,是说云烟不是寻常女子咯。”
“你——”薛氏本意是说云烟不识礼数,根本不像是大户小姐应有的模样,谁知道却被云烟抓住了字眼,说是自己非比寻常,颇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味。
木氏倒是在一旁着急了,云峰一向是注重家教的人,云烟这样子贸然顶撞长辈,怕是触了云峰的逆鳞。
果然,听了云烟的话,云峰面露不喜,冷冰冰的说道,“烟儿,你可知《女训》?”
云烟听着父亲没有情感的话语,便知他是生气了,也不能怪自己,只能说大娘太过讨厌。
云烟自知理亏,垂着头,一字一句的背着《女训》: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
云烟背完,云峰的一双眸变得冰冷,“云家女训,可还是记得?”
云烟打了一个机灵,继续背道,
“唯云家女子者,三从四戒五遵。谓三从者,在家从父,出门从夫,夫死从子;谓四戒者,戒怒戒恶戒欲戒妒;谓五遵者,遵仁遵义遵礼遵智遵信;相夫教子,严格自身,方为我云家女子。”
云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认认真真的背完了《女训》和《云家女子训》。看着父亲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云烟对着云家祠堂,叩首拜了一拜,忏悔道,
“云烟自知,心不思善,尘垢秽之,邪恶入之,心不洁,心不和,心不鲜,心不顺,心不理,心不正,心不整。”
看着云烟认错的模样,云峰的心情好了些,神色也是微微缓和,问道,“还有呢?”
云烟继续说道,“《云家女子训》有云,女子四戒五遵,云烟下毒,顶撞大娘,违四戒,背五遵之遵义遵礼,云烟自知罪恶深重,请父亲和列祖列宗原谅。”
云峰点点头,木氏又是说,“老爷,烟儿一大早便来了这祠堂向列祖列宗请罪来了,她也是一时间鬼迷心窍了,你看,烟儿还是有诚心认错的。”
云峰的眉毛翘了翘,又听得云烟说道,“父亲,女儿自知对不起尹落雪,因而今年云家的诗歌会,女儿想请尹落雪来,也好亲自向她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