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清脆的三声响,是薄奕敲击高脚杯的声音,大厅的百多个人全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唯有小提琴还在悠扬舒缓地奏着。
许结衣的注意力转移到他那边,屈一恒却在看着她,见她好奇,便小声道:“女主角要出场了。”
“薄渊?”许结衣也小声地跟他咬耳朵。
屈一恒道:“薄渊比薄奕小了整整十岁,在薄家深受宠爱,她自己也非常争气,现在在纽约艺术大学读服装设计,还未出道就已经跟很多国际大师合作过,参与设计了好几次大型的走秀活动。待会儿薄奕说完这些废话,你就能看到她了,她很少回国,不过一回来就会受到全城贵妇们的热捧。”
“她给她们设计衣服?”许结衣心想名门淑女果然有过人之处。
“不,她们是为了向她索要顶级品牌秀场的前排坐券。”屈一恒专注地看着许结衣,似乎完全不为周围雷动的掌声所动。
他口中那十分优秀的薄渊,也转移不了他对许结衣的注意力。
许结衣感到不自在,转头看着他道:“难道你不想见她?”
屈一恒耸了耸肩:“不是我的菜。”
“下面有请今晚的主角——薄渊小姐!”随着薄奕的话,掌声再次响起,许结衣看向前台,一个短发的高挑女孩,缓缓走上台阶,一边符合着大家的掌声,一边弯腰鞠躬。
她穿了一件玫粉色的圆领无袖连衣裙,搭配珍珠项链和蓝宝石耳钉,手腕上戴着一串复古手链,脚踩宝蓝色的水晶高跟,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青春气息和强烈的时尚光芒。
待她抬起身来,面向大家,许结衣看到那张宛如奥黛丽赫本似的精致的脸,不由暗自称赞:好一个气质美人儿!
“感谢大家今晚来到这里为我庆祝!其实受邀参加克利翁舞会并不算一个成绩,只能说是一个期待。大家都知道,克利翁舞会是一个成人礼,这代表着舞会结束,我们这些女孩就从童话世界走向成人世界,要面对竞争、欺骗、中伤和轻蔑,可是我们被赋予了期望,期望着一路上勇斩荆棘迈向最终的成功。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做最好的自己,成为大家心中最好的薄渊!”薄渊落落大方地举起酒杯,大家随着她一同举杯,之后交响乐响起,人们纷纷步入舞池,准备跳舞。屈一恒伸手递向许结衣,绅士地弯下身子,道:“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您跳支舞吗?”
许结衣深吸一口气,她只是在高三暑假时,被妈妈硬逼着去学了一些交谊舞,步法都还不熟悉,要是赶鸭子上架,岂不是要出丑?
可是所有人都下了舞池,若只有她一人站在那里不动,反倒惹人注意!赌一把吧!她把手递给屈一恒,屈一恒一把握住,把她带向舞池。
而有幸为薄渊伴舞的人则是屈俊驰。他带着傲然动人的薄渊款款走下舞池,两个强势的人到了一起,倒是相得益彰,仿佛帝后结合,霸气逼人。
他们在中间相对而站,其他人也都按照男女对立的方式依次站好。许结衣这才明白过来,他们不是要跳交谊舞,而是从十八世纪流传下来的宫廷舞——小步舞!
原来今天算是克利翁酒会的预演。到了那天,为薄渊伴舞的恐怕比屈俊驰还要优秀,一般都是欧洲各国的皇室子弟,或者好莱坞某个大牌明星,也有可能是政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欢快的音乐响起,屈俊驰和薄渊首先迈开步伐。许结衣仔细观察着,他们相互鞠躬,然后对掌走八字形,走完一个八字形,下一对就按照这个方向重复同样的动作,依次开始。
轮到她和屈一恒的时候,屈一恒明显过于兴奋了,只顾着自己走,忘了注意许结衣的步法,结衣不熟悉,几次差点踩到他,跳得胆战心惊。几个回合下来,她已经紧张的面红耳赤。
然而屈一恒不是和好老师,他越是努力教她,她出得错越多,很多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眼神。
就在她羞愧地坚持不下去时,舞伴交换,秦兆珏的温和手掌对上了她的。
她瞬间就松了一口气,嘴上却禁不住责怪的语气:“你去哪儿了?”
秦兆珏温和地笑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幸而你的朋友在这儿,你也不会太孤独。”
许结衣看了一眼旁边的屈一恒,屈一恒正焦急地看着她,她转过头来对秦兆珏说:“他跟我说了很多薄渊的事儿。”
秦兆珏弯了弯嘴角,看了眼远处的屈俊驰和薄渊,难得地八卦道:“包括她喜欢上了最难搞的屈俊驰?”
许结衣不禁转头看向屈俊驰,心说,这个男人不过是有点钱有点低位,却没有人情味,连笑都不会,为什么能够吸引那么优秀的女孩子?而且这个女孩子比他小十一岁,正是前途无量的年华!
恰好屈俊驰转头,意外地对上她的目光,那眼神波澜不惊恍如一潭深水,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为什么?”许结衣歪了歪脑袋,不由地皱眉喃语,“为什么会喜欢他?”
“也许你应该庆幸你现在能有这个疑问,因为一旦你喜欢上他,就只有无限的失落和伤感了。要知道,屈俊驰魅力无边,甚至比薄奕还受欢迎,崇拜他的女孩可是前仆后继源源不绝。”秦兆珏也看向那边,却见屈俊驰已经转过头,专心跳舞。
随着舞步的转换,他和薄渊离结衣和秦兆珏越来越近,再有几个舞步,许结衣就要被交到屈俊驰手上了。
许结衣有点排斥。她本身是个不善言谈的人,所以并不善于同冷漠的人打交道。而且上次的言语交锋,隐约已经在她和屈俊驰之间造成了隔阂,两个相互看不顺眼的人,却要以亲密的姿势跳舞,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可是无论她多抗拒,屈俊驰的手最终还是接触了她的。
她傲然昂头,不肯示弱地与他对视,屈俊驰微微皱眉,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许结衣已经准备好反击,他却终究没有开口。
“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身边的薄渊突然开口,一脸严肃的样子竟颇像屈俊驰。许结衣先是一愣,继而在心里感叹: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只有薄渊这样的人,才会喜欢屈俊驰。
“我们以前应该没有见过。”结衣客气地说道。
薄渊皱眉思索了一下,坚持道:“不,我确信我见过你。在巴黎。”
“怎么可能,我从没有去过巴黎。”许结衣笑笑。
“我说见过你,就一定见过你。”薄渊言之凿凿,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眉宇间带着不可亵渎的自信。怪不得屈一恒对她不感兴趣,他那样的大学新生应该才刚刚开始喜欢甜美系女孩,对这种强势的女孩自然不感冒。
反过来讲,他就算喜欢也未必能hold住,也只有屈俊驰这种boss型的男人,才能掌控这种女人吧。
许结衣一边暗自为薄渊和屈俊驰分析配对指数,一边感到非常莫名其妙,不仅是对薄渊的话,更是对她的态度。难道她认识的那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女人,曾经得罪过她?
“对不起,也许你该怀疑一下自己的记忆力了,我确实确实没有去过巴黎。”结衣也是个遇弱则弱遇强则强的性格,遇到霸道不讲理的主儿,她只会寸步不让,甚至变得很有攻击性。恰如那天在冰野俱乐部,被屈俊驰冷漠的态度羞辱之后,她便无所顾忌地出言不逊。
“你!”薄渊到底是年轻气盛,定力不比屈俊驰,被刺激了一下,立刻就恼了,刚要说什么,屈俊驰忽然开口道:“如此平凡的长相,记错了也有可能。”
薄渊的怒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重新恢复了高贵从容的姿态——全场最惊艳的女人被她喜欢的男子形容为长相平凡,还有什么比这更能化解她心中的嫉妒?
许结衣倒是怒气凝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骏驰常读佛经,心中早有众生平等的大义。”秦兆珏适时地开口缓解紧张的气氛,也算宽慰许结衣,暗示她:屈俊驰这个人不懂得审美,哪里分得清美丑。在他眼里,什么人都是平凡人。
许结衣看到薄渊的面色已经淡然,显然她在乎的只是屈俊驰的态度,就算秦兆珏偏帮自己,以她的修养,也不至于再失态了。
为了帮自己,宁肯得罪薄渊?还是那个看不得别人受欺负的秦兆珏啊!从小到大,无论是曾经作为许平凡的自己,还是如今成为许结衣的自己,都感到万分庆幸,能认识并且爱上如此善良的秦兆珏。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得到秦兆珏浅浅的一个微笑。
舞伴再次轮换,这次是薄奕。
面对面,如此近的距离,许结衣发现薄奕长了一双非常妖媚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一把羽毛扇,遮住那欲拒还迎的眼神。他嘴角一直勾着坏坏的笑,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她,却什么也不说。
“如果你在尝试勾引我,我不得不说,还是放弃吧。”许结衣笑道。
“哦?”薄奕挑挑眉,“我觉得我已经成功一半了,起码,你先开口跟我搭讪了。”
许结衣嗤笑一声,“你知道,在这一点上,你和你妹妹非常相似。”
“你说的是魅力非凡这一点吗?”薄奕又勾起了坏笑,带着绝对的自信。
“不,是有点夸张的自信。”许结衣毫不客气地指出。
薄奕耸了耸肩,“她是小孩子,你也是。”
“你在帮她开脱?难道无厘头的吃醋,并坚持说谎,是小孩子无心的行为吗?”许结衣玩笑似地质问。
薄奕脸色一沉,似乎对别人指责自己的妹妹颇不乐意,不过只一小会儿,他便抬头一笑道:“我妹妹是不会撒谎的。这一点,我愿意以生命来赌。”
“可是……”许结衣顿时迷惑了,她的确是从没去过巴黎呀。无论是以许平凡的身份,还是许结衣的身份!
忽而一个可怕的想法冒出来:难道,许结衣这幅人皮,有别的人使用过?!
这个想法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看来周家真的没落了,你看周芷惠连串项链都戴不起了,脖子上光秃秃地就跑来参加聚会,有够丢人。”旁边的女子跟她的舞伴说悄悄话。声音却足够大的让周围的人都听得见。
想起来之前,秦兆珏对她说不戴项链会惹麻烦,她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来,那个叫周芷惠的女孩儿,不禁被人羞辱,还可能使得在场的人不愿意给她家的生意投资。
许结衣想起自己也没有珠宝,项上这串还是薄奕借给自己,不禁面红耳赤。
薄奕也顺势撩起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道:“你可知道,这串项链,是我妹妹十三岁那年设计出来的。”
许结衣猛地抬头,想起方才薄渊看到自己脖子上戴着这串珠子该是怎样的蔑视,顿觉受辱。
她立刻解下项链,转身就离开了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