瘪瘪小嘴,风轻月很是迷茫,略带丝委屈的水眸看似不着焦点的睁着,实则在为人所不知的死角里,正恨恨的瞪着水盆旁,闻人雪那一尘不染的洁白云袖。
她为么要洗手?为么?为么?
洗手有肉吃吗!
风轻月唇瓣死死的抿着,脚下一如钉了钉子般,稳若磐石!
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她才不要去洗。不要,不要,绝对的不要!
风轻月装傻呆愣着,让本就空旷安静的屋子里,更显寂静。
本在闻人雪那一句“把手洗干净”的话落下后,司逸寒几人就被震呆在了原地,动都不曾动过!
这下,此番幽幽的天地里,更可闻落针之声!
四人心里的震惊,可一点儿也不比某太监小。在他们的意识里,国师大人何曾这般“多话”过?又何曾这般“关心”人过?
他总是一副清清淡淡,看破红尘的面情,好似神降凡尘到世间视察一遭,待到功德圆满之际,便羽化而去。仿佛这世间万物,分毫不能在他的眼底留下一丝一缕的痕迹!
说句不好听的,怕是皇上驾崩,皇后娘娘仙逝,都引不起他丁点儿表情的动荡!
不曾想,却是接二连三的为这小太监破了例!
这小太监,当真是有什么魔力么?
香烟袅袅,暗香浮动!
就在几人心思各异,闭口缄言的当下,一声清浅若无的鼻音,似自天际而来,飘飘渺渺,却顷刻划破星辰,带着绝无仅有的力度,与无人可拒的威压,袭来。
“嗯?”闻人雪轻搁下手中的香茶,白瓷般下垂的眼皮微抬。
仅仅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动作,却是瞬息间,便把风轻月心里才刚刚决定来个国师面色崩于前而她不动的决心,轻松瓦解。
意识还未把指令输入脑力,风轻月那一双干瘦的小手,已经被伸进了水盆里!
待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以后,风轻月喉间一哽,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
丢脸!没出息!当真是把她这张老脸都丢到了爪哇国去!
“仔细洗得干净些!”不轻不重的再度强调了一遍,
风轻月贝齿一咬:她搓,她搓,她使劲儿地搓!
听着耳边水盆里瞬息间变得大声起来的哗啦啦水声。闻人雪琥珀色的潋滟凤眸瞥了瞥云袖上的水渍,眼底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娟娟淌过。
不想,这如极光一现的人间妙景还未逗留下痕迹,眨眼间,就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色的淡漠。
回过神来的司逸寒四人来不及去细想自家国师大人这番举动是为哪般,俊美的额间,竟步调一致的皱起。
“唰”的一下,十分整齐的把头调转向了门廊处!门外……
“扣扣”的敲门声,适时响起,证实了几人的猜测。
几人对视一眼,静默了一息,又一致把眼神移向了稳若泰山的闻人雪。
清淡的垂下眼皮,闻人雪旋身优雅而起,若迈在山水间的闲适。一把拉起还在闹着别扭,拼命拍水的某太监。
但见他衣袖一挥,一方云帕就落在了风轻月的手上。接着,他整个人便顺势躺在了屋内上首一方铺就着白狐皮毛的软榻上!
风轻月被迫坐在闻人雪的身边。一边理所当然的拿起某国师给的手帕擦手,一边带着一丝疑虑,一丝不确定,缓缓的伸出了一根小小指头,向空无一物的前方,戳去。
她直觉就在刚刚某国师一挥衣袖的一瞬间,不单单是给了她手帕,身边有什么东西,已悄然形成。似把一切的一切,连同空气,都隔绝在了他们的身外一般!
她若是没猜错,这根指头,应该会遇到阻碍罢……
果然!
“噗!”的一声,指尖似触到了一层水波般的软避,带着绝对的韧度,把她的小指头轻轻的弹了回来!
如她所料!是结界!居然是结界!
这又是什么情况?仙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结界,居然真让她给碰到了。这世界,到底是不是真有神仙一说……
可明明美男总管之前是很肯定的否认了她的“神仙论”的!
小眼神诡异的向闻人雪扫去,某太监又不淡定了!
长如羽扇的眼睫一颤,某国师只丢下淡淡的三个字“安静些!”
转眼,就闭目养神去,徒留下一脸不干的某太监!
撅了撅小嘴,趁着某国师看不见的空当,风轻月很威武的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一把抓过软榻旁,茶几上摆放的瓜果,“吧唧,吧唧”的就吃了起来!
看戏的时候不吃点东西,怎么能行?
哼哼哼,没想到道貌岸然的国师大人来逛花楼,也怕被人看见!
风轻月此时此刻很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闻人雪,怕了!
嘴里的瓜果咬得贼响,风轻月瞪大水眸就向已经打开的大门看去。
当门口那一道首当其冲的绯红身影出现时,饶是风轻月内心这般不信“缘分”的人,也不得不道一句:“猿粪,真是猿粪啊!”
她怎么走哪都能和这孔雀女相遇呢!
风萧萧兮夜漫漫,风轻月“嘎嘣”又要了一口苹果!
这厢她还在感慨,那厢的几人已开始寒暄起来!
但闻那孔雀女很是大方的向着四人点了点头,首先开了口:“冒昧的打扰了四公子,是彩萱和家兄的不是了!”
话虽是那么说,却不见其面上有半分不好意思,相反,眼里的自信与笃定,刺人眼目!
她一语,竟是道破了四人的身份!
话落,又见她的眼神开始在屋内四下游荡起来,也不知道,是在找寻些什么……
“是子轩的错才是!素有耳闻国师府的四公子总是形影不离,子轩不才,略懂些易容的皮毛,此番才大胆猜测,前来叨扰。只是想拜访各位,一全礼数,并无它意!”语气不卑不亢,带着点点温润。与其妹相反,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不骄,不躁。
一袭质地上乘的蓝衣,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的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
便是风轻月都不得不赞一声:好,好一个风流俊美的翩翩佳公子!容貌姿色和司逸寒四人比起来,是一点儿也不逊色!
嘴里又丢进一颗蜜枣,风轻月继续看戏!
这边眼瞧着人家一来就开门见山,既不藏着,也没掖着。作为主人的他们,也不好小气了去,不是?
甚是风骚的一笑,司逸寒低眸弹了弹粉白的指尖,张口便是漫不经心的道:“早就听闻林左相府中的嫡子,嫡女不一般,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可不是?咱们哥几个现在可全都是‘面目全非’,承蒙相府公子看得起,居然还能认得出来!”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苏黯倾这话,隐隐似带了些嘲意。
“嗯嗯嗯,相府的大小姐也果然如传闻一般,不拘小节啊。瞧这落落大方,出入花楼如自家的样子,竟是比我们几个‘见不得人’,只懂得躲在厢房里的爷们,来得有魄力得多了!”脑瓜子点得相当是实诚,凌君澈阳光一笑,那笑容可谓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四人中,最安静的永远非楚寂辰莫属!
从容不迫的喝着自己的茶,好像自始自终,他就是那局外人一般!
三人话落,林子轩面上看去还好,依旧是那一副潇洒风流的翩翩佳公子模样,除了嘴角笑容有了一息的停顿外,其他一切都很正常。
他好似完全没听出几人的话外音一般!
林彩萱却是不同了,自小就被大家捧在手心疼得如珠如宝,如今,竟是被人如此奚落,这脸面如何放得下!
当下,那一张俏脸立马拉得长长的!
“卟!”一口吐掉嘴里的果仁,风轻月看着林彩萱那一张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堪比调色盘的俏脸,很不厚道的笑弯了水眸。
还不断唯恐天下不乱的腹诽着:打起了吧,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