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的眸光悲哀自嘲，万年前叱咤风云，九重紫巅，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仅仅因为一个连温情都算不上的拥抱，就满足至此。
“师父。”
“我在。”
清浅住了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明明灭灭，万千心思也不知该如何去说，昨日因，今日果，爱比恨要容易，恨比爱要深刻，千年间在黑暗里起起落落，沉浮挣扎，看尽了红尘缘戈，再坚定地心也早已透支的七零八落，更何况，君为他人天，她清浅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跟一个女人争夺夫君的地步。
“谢谢你救了我娘，师父，我爹爹一直跟你有联络对吧？”
梵烨放开清浅，平静下来的清浅谈起天皇之时平静的不正常，像是一种认命的悲哀。
“是。”晦涩的开口，梵烨知道，这个字将带给这个孩子多大的伤害。
清浅仰起头，唇畔微笑，眼里的光像是黑暗里幽浮的星火，飘摇，徘徊。
“那么，您跟爹爹，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呢？”
一层水光，不仅是一份心酸。
“还是说，从我踏进飘渺山开始，就是一场算计好的阴谋？”
信念的崩塌，能带来多大的毁灭性的伤害，又将成为多少人不能言明的悲哀。梵烨曾以为，即便是被天下人误解，也都无所谓。他能面对千军万马，面色不改，能屠尽万千性命，稳步向前。他能无所畏惧的横扫世间所有的阻碍，却承受不了，眼前这一汪失望心死的泓泉。他有一种感觉，错过了今日，他与她之间，就真的在没有未来。
清浅看着梵烨，她知道自己的眼眸里似乎还有期待，束束光影浮尘，打在梵烨的背后，背光的男人，不肯开口的沉默，像一把钝刃，一点一点磨碎最后的期待。
清浅笑了，那一笑艳丽的耀眼，像是新生的朝阳，鲜艳却凉寒。
“听说，明日您要收徒了，世人皆知，紫薇仙尊仅有一徒，如今，新人要来，我也该腾位子了。”清浅已指为剑，流光掠影般直劈裙摆，刺啦一声，单手在空中一抄，一个雪白的物件准确的握在了手心。
那是一块玉牌。
“诛神崖上，九九八十一剑，算作我叛师的代价。您救了我的娘亲，就算是我友情出演，陪您玩乐一场的报酬。我别无所求，也不必去长青殿，在这飘渺殿上，师父，你我二人，便断了这层关系，从此天涯陌路。”
白玉牌寸寸成尘，清浅神态高傲，最后一躬身，“祝您明日，得收高徒。”
梵烨一直看着清浅将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高大挺拔的身影隐在光里，沉默无声，直到最后那一句话，才轻笑出来，眉眼明朗，亮如晨光。
他一把拉住清浅欲离去的的身影，下巴压在清浅的肩上，“真的那么想知道当年的事？”
“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梵烨就着这个动作，双臂抱紧清浅的腰，轻叹一声，“事情起源于六千年前的那一场仙魔大战。”
浮光掠影，斑驳的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万千纷繁桃花下的少年。
“四弟！”
天青色的染血战胄，男子英俊的脸焦急不已，大踏步的飞奔而来。
“二哥。”
白衣胜雪，清俊绝尘的少年带着一丝青涩，漆黑的眼眸里澄澈如练。
“蓬莱告急，你必须去。”男子握着少年的肩膀，十分的用力，眼中疼惜不舍。
“大哥的玲珑塔被破了？”
因吃惊而尖锐的嗓音十分的突兀，少年反手握住男子的手臂，男子眉宇间也有点点的不解，但并未细想，“前方战事吃紧，前日在雁翎关，魔族已显败绩，不知何故，今日突增百万大军，情势逆转危急，刚刚，蓬莱传来急报，说是隐有失守的危险，四弟，如今之计，只能靠你了。”
蓬莱，昆仑和瀛洲，作为支撑仙界的三大阵地，一旦失守，就如泄洪，将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灾难。
单身而去的少年，在绯红迷离的花雨中渐渐消失。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主上，撑不住了！”
血染的沙场，狂风猎猎，满目疮痍。
战甲已碎，男子古铜色的脸庞英挺深邃，鹰隼一样的眼眸如淬了火的匕首锋利森寒，死死的盯着前方，坚毅犀利。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拼杀，到处都是尸体，渐渐被黄沙掩埋。
三百万大军，一个月的时间，只剩下区区三十万。
天皇大帝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身为将领，要是到今日还不明白出了内鬼，那他也不配被称为战神之主。遥望东方，他不怕将要面对的战场厮杀，金戈铁马，只是放心不下，那个他一手带大的少年，独去蓬莱，可还平安。
“列阵！不死不休！”
震天撼地的号角声雄浑，烽烟四起，黄沙飞扬。历史的丹青写不尽这些黄沙掩埋的尸骨忠魂，也写不尽这艰难而悲壮的战役，浸透了多少血泪。
他们至死都保卫的土地，却早已在一开始，就已经将他们完全的舍弃。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毁灭。
再见梵烨之时，天皇清玄痛哭出声。
静静站在月蓝薄纱后的少年，浑身赤裸，身上布满了淤紫鞭痕，手上拿着一把浸透鲜血的折扇，上面盛开着一株妖娆的血莲。
遍地的尸体，他说二哥，我还活着。
脚踝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梵烨裹上外衣，对着巨大的铜镜，束发正装。
二哥，我要毁了仙界。
四方大帝，玉皇为尊，按次序依次是玉皇，天皇，后土，紫薇。
神族唯一的后裔，浅兰与天皇成婚后，玉皇一直心怀怨恨，加之天皇手握兵权，远比他这个万神之尊更有威严，妖族肆虐，来势汹汹，仙妖大战前夕，一直避世不出的鬼域找上了玉皇。
鬼域之中人才辈出，万年生息，早已强盛无比，谈及利益，鬼王只说一语，吾要梵烨。
稳赚不赔的买卖。
于是玲珑塔没有保护它应该支撑的蓬莱，反而掳走了天皇的妻子浅兰。
一切都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直到，那一天，雪衣乌发的少年，带着嗜血的气焰，一步一杀，狠狠震慑了三界。
鬼域一夜之间，彻底消失在轮回红尘。
大雄宝殿上，清艳绝伦的紫薇仙尊再不复往日的清纯，华艳风流，凛冽逼人。
清浅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听着梵烨三言两语的叙述当年的往事，说到在鬼域的日子时，梵烨似乎不愿多讲，清浅却清楚，一个送入虎口的羔羊，尤其是一个对其虎视眈眈的鬼王，年少的梵烨，究竟会遭遇什么。
“后来呢？你放过他了？”
“后来？”梵烨轻笑，“我的仙格被玉帝捏在手里，奈他不得。”
仙格，一个相当于妖怪内丹的东西。
“怎会？”清浅不解，仙格这种东西是很隐秘的东西，一般不会告知他人，更别说交给他人保管。
梵烨没说，那时年少，他们对大哥玉帝信任到可以为其去死，一个区区仙格，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没事了吗？”
梵烨松开手，将清浅的身体转过来，正面看着清浅，“我早已修出了神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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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