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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乃大月朝的京都,道路宽敞整洁,两边是整齐的一色店铺,云流陌坐在马车上,一手执伞遮挡阳光,眼睛四下张望了一会,带着些许的兴趣。京都果然不一样,此时约莫下午四点的光景,盛夏的阳光还很炙热,但街上已是人声鼎沸,各种吆喝声不断,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

赶车的大叔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长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他一边挥着鞭子吆喝赶车,一边忍不住偷偷瞧着坐边上的小娘子。她穿着平常人家的青灰色粗布衣裳,头发挽着平常又简单的发髻,没有任何的装饰。他想起家里从人贩子手里买的婆娘,年轻时候模样多好看,皮肤白皙,水灵灵地,他的收入也不错,供得起她穿五颜六色好看的衣裳,胭脂水粉、簪子绢花也不少,可大叔回想起来,只觉得俗,连人家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他见过的人多,高贵的大家小姐也偷偷瞧过不少,她们穿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绫罗绸缎,戴着銮金嵌宝的华贵簪子,别提多美了,他那时惊为天人,此时一想,却连小娘子一半姿色也比不上。他就从没见过比她更美的人了,只是可惜人无完人,额头上竟然生了那么大一片胎记。

大叔发出一声感叹声,这么一失神,当前面一辆马车迎头来时,他赶不及退到一边,吓得他拉紧缰绳,马儿受到惊吓,原地打着圈子,对面的马扬起双蹄嘶叫。

街上本就热闹,两相冲突人群乱了起来,云琉陌方才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也没注意,事故发生当下她已经轻盈跳下车,安稳站在一边。

马匹长鸣后,又原地踢腾扑气,被赶车的人安抚好,周遭人对着跪在地上的大叔骂骂咧咧。

云琉陌的目光落在车厢上,马车并不华丽,却不容忽视,整架车厢由上等的黑檀木精雕细作而成,若仔细察看,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非常完美,在日光下闪烁温润的光泽,唯一显眼的地方是车厢顶部类似塔尖的銮金凸起,黑色的帘布下摆绣着活灵活现的麒麟。

低调的奢华,她脑子里闪过这个词,皇城根下什么多,达官贵人多,而且明显是赶车大叔的错,她只希望车厢的主子不是难缠的主。

大叔浑身发抖,不断磕头认错,赶车的人一身深蓝色衣裳,神色冷峻,并未理会他,只是恭敬地走到车厢窗口边,问主子是否惊扰到了。

车厢里一道温润略低沉的嗓音传出来,“没事,不要为难他,走吧。”

黑衣男子道了声是,大叔也听到了,赶紧磕了几个头,起身将车赶到一边让路。

马车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忽然有人说道,“咦,这好像是祈王爷的马车。”

“真的?祈王身体不好,深居简出,你怎么就知道了?”

“我有一个亲戚在殿下的庄子上当差,当时远远还瞧见殿下天人之姿,嘿嘿,羡慕死你。”

“那你说,殿下怎么回京了?”

“你傻啊,不久便是皇上万寿节,殿下一片孝心,自然是要回京祝寿。大叔,你可真幸运,若碰到别的达官贵人,一场牢狱之灾可是免不了的,指不定命都保不住。”

“是啊,祈王仁厚,对我们百姓好,又有雄才大略,十年前与南沁国一战,祈王英明睿智,不过略施小计便轻易分离西罗国与南沁的联合,让南沁国俯首称臣,避免一场大战,可惜天妒英才,若祈王能够登上……”

“哎,别乱说,当心……”那人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叔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也在庆幸,人群还在可惜着,云琉陌想不到,原来车子里的人竟然是祈王,正光帝的嫡长子皇甫曜。

她搜寻着记忆,发现关于祈王的信息非常少,只知道祈王自出生便身子骨荏弱,成年出宫开府后,除非皇上召见进宫,不然极少出府,长年在京郊的庄子上休养身体。

她算是皇宫的常客,但从没见过他。

“小娘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云琉陌回神,坐上车,“走吧。”

美色误人啊,大叔难得文艺一把地想起听过的一个名词,赶紧举起鞭子,将小娘子送到目的地才是正经。

云琉陌付了车钱,站在冷清的街道望着门匾上写的极有气势的两个大字,云府。

她缓步过去,大门口站着两个身穿深蓝色布衣的家丁,其中一个对她摆手,意思是让她赶紧滚蛋,别在云府门前碍眼。

云琉陌撑伞上前,还没走到青砖阶梯边,过来一个人过来对她冷喝,“做什么的?这是云尚书府,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赶紧走。”

她将遮住脸的伞收起来,来人一见惊为天人,打量她一身粗糙的衣裳,想着难道是府里哪个下人的家人来找。

真是可惜啊,这般倾城的容貌送进皇宫当娘娘都绰绰有余,他色心骤起,脸上顿时换上笑容,“小娘子可是要找府里人?”

“是啊!”云琉陌点头,赶了一天的路,嗓子有些干,略带沙哑,反倒添了几许韵味。

“找谁?来,到府里说。”他热情地引着她,却不是从大门进去,而是往一处不起眼的角门走。

那是下人进出的通道,云琉陌停住脚步,“我找的人姓云。”

“姓云?”一听,就停下了脚步。

云琉陌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你可认识啊?”

她故意拖了尾音,听得他身子酥麻起来,站大门口代表的便是云府的门面,自然是内外兼修的,可惜人色心一旦起了,便如中年大叔想的,美色误人。

他点头如捣蒜,“认识认识,从这里进去找就可以找到了。”

伸手就要碰她,云琉陌敏捷躲过他的手,眨着眼睛似乎有些害怕,“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他被眨得心头越发痒,小娘子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真是太勾人了,一想只要到了府里就任由他为非作歹了,他扑上去,却跌了个狗吃屎的姿态。

“阿兴,你还不赶紧把人打发走,我看到老爷的轿子了。”站着的另外一人朝他们喊。

阿兴一听还得了,赶紧爬起来,“小娘子,你也听到了,我们老爷回来了,一会要让他看到你,你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真的吗?”她又眨着眼睛问。

“快快随我来。”

“不行!”她后退一步,“我不认识你。”

阿兴急红了眼,他也看到老爷的轿子了,放弃又实在不甘,于是哄她,“你先站这里,我一会叫管家出来,带你进去找人,你看行不?”

“行。”

“别乱跑啊。”阿兴赶紧跑回去站岗。

云琉陌站那里,然后看到一顶四人抬的轿子越来越近,身穿官服的云尚书下了轿子,管家恰好从里面出来,迎了上去。

“云尚书。”她的声音在宽阔的门口回响。

阿兴的脑子忽然清醒起来,脸色顿时白了,府里姓云的,可不就老爷了,难道是老爷的远房亲戚?

他恨不得抽死自己的脑袋,怎么就色欲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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